此时德宗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男子,浑身颤抖着,竟语不成调,叫不出他一个完整的名字。
庭冶君看向德宗王,行礼后抱着遥丹正要离去,就在庭院之中,停着一辆由驴头人身和马头人身前后抬着的轿子,一看便知非凡间之物。
“郁桐。”德宗王叫住他,庭冶君停下来,转身,神情淡漠地看着德宗王。当德宗王要上前走近自己时,他便道:“在下庭冶君,非凡人。王上,人鬼有别,且贵为天子之身,我等鬼怪不敢靠近,以免魂飞魄散。王上有话就这样说罢。”
这样的客套与疏远,那样的冷漠不带感情,叫德宗王一时间真不知说什么。
“你……回来过吗?”
“王上,人鬼有别。”
“还怪我吗?”
“王上,过去的一切请不必再介怀。若无事,便就此告别了。”
“等一下……我弥留之际,能最后来看我一眼吗?”
庭冶君没有回答,抱着遥丹上了鬼轿,然后只见前后两个抬轿的鬼怪直直往前走去,慢慢踩在空中,走一步似行十步,越过宫墙很快便没了踪迹。
遥丹坐在庭冶君旁边,感到庭冶君没有说话,心事重重,自己内疚不已,仿佛做了错事一般静静呆着不敢说话。鬼轿在不停得升高降低,但里面稳稳得连身形也不会晃动,窗外是黑乎乎的一片,不知走的是什么道儿。
“伤口还疼吗?”
“啊?”突然听到庭冶君说话,遥丹一时没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说:“不疼不疼。”
再看看庭冶君,平静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不笑的那样子。
“庭冶君,对不起,我本只是想让那恶人也体验那种痛苦,不能轻易就忘记,可是竟然还弄错了人。”
“你没有错,只是……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不值得。”庭冶君看着遥丹,语气复杂道。
“值得,为了你就是值得。”遥丹握住庭冶君一只手,冰冷入骨。
“你曾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损伤,为何还下定决心拔了龙鳞?”
遥丹此时感到有所内疚,道:“我去问过父王,说如果我所在乎的对象遭受迫害,我想为他讨回公道,为此伤了这身体,可以吗。我父王很好,他很理解这些事,说我若是不做此事便从此过得难过,一直耿耿于怀,非做不可的话,那便量力而行吧,他希望我善良,但首要的是平安……所以,得到父王的许可也不算违背了啊。”
“有这样的父王,会有这样的你,我现在能理解了。”庭冶君喃喃道。
“嗯?……对了,庭冶君,你不是不能去王宫吗,有没有受伤?”
庭冶君用另一只手从嘴里取出了一颗深蓝色宝石,握入手中片刻后再张开五指,已然变成粉末飘出窗外消失不见了,“多亏蔓华明君相助。”
“那你为什么给弄碎了,可以留着的。”
“不必了。”
“那个狗……那个德宗王不是要你再去看他一次吗,你没了这个可怎么去啊?”遥丹言不由衷地问。
“你这么说,我倒该留着的。”
“我没有……人鬼殊途,庭冶君。”遥丹认真且语重心长地这样说,后忽然想到万一那德宗王死了成为鬼不去投胎了,岂不是糟糕。
“不仅人鬼殊途,神鬼也殊途。”庭冶君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遥丹的手,道。
“后者可以殊途同归嘛,而且你瞧瞧我这样子也不是做神仙的料,就是混口水喝。”遥丹靠在庭冶君身上,娇声道,并且在想是不是该去地府提醒一下千万不要忘记了在德宗王死后把魂魄带回地府,不能任由飘荡,说不定就晃到了鬼城呢。但这样一个重要人物应该不会被忘记吧――
这一夜就算如此了,蔓华带走了夜星仙子,莲上去找了缨虚道长。
看着夜星仙子惘然若失,神形俱飘渺的样子,蔓华心中不忍,劝慰道:“夜星仙子,你振作精神,等上了天庭,一切还有待商榷,毕竟下凡历劫总有许多不可预料的事发生。”
但是夜星仙子仿佛没有听进去,坐在山间大石头上,两眼无神。蔓华只得等在一边,他心中也是难平,辛苦历这三世,大概不能想象的痛楚也都尝过,可最后竟换来这样的结局。既然是他们历的情劫,最后一世的安排丝毫不合理,若细想,怎么也是天庭方面刻意为之,冲断这段情缘。
缨虚道长愁容满面地带着徒弟出了王宫,正要回到平日修行的山里。
“缨虚道长可还好?”莲上此时身着淡蓝色衣袍,双目异色,仙气萦绕,天光四射,令看到的缨虚道长和徒弟不自觉就跪了下去,与白日里的寻常打扮完全不一般,这才叫他觉得此间的差距。
“仙官,贫道……哎。”
“道长且起身,不必心慌,仔细说来。”缨虚道长从地上站了起来,仍不敢抬头直视莲上,沉声缓缓道:“贫道曾四处游荡修行,一直到殷立国方停了下来,觉得乃是修行圣地,便选了座山修行整整两百年得道。贫道深能感知殷立国的地脉气数,自从发现有异后心就难以再安定下来潜心修炼,最后决定去到王宫看一看。德宗王借助蛇妖之力,在旭桓公的帮助之下弑父杀兄夺位,实在是有违天道,损伤国脉。所幸朝堂之上出了丞相徐砚秋这样的人物支撑,我才觉有所补救。本是跟随旭桓公想保他性命,但旭桓公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上至德宗王的血肉至亲,下至他的亲近侍卫,都没有能幸免于难的。德宗王恨他入骨,得知旭桓公对德宗王□□心思后,深知此人留不得,但德宗王已身负无数血亲的性命,实在不得再叫这唯一的嫡亲长者旭桓公死在他的手中,且德宗王心知蛇妖不可留早已有杀心,于是我设计利用他们的矛盾互相残杀。其实我心中很明白德宗王非良善之辈,就连哪位叫郁桐的侍卫之死都是他一手造成。但越到后面越是被自己真实的内心所折磨煎熬,后悔不甘使他身体每况愈下,杀意恶念一天天更浓。若你们没有出现,我本就打算还剩五天之时放出蛇妖,然后助她杀了旭桓公,那时她油尽灯枯,自然也会死去,最后解了德宗王的执念,但……你们但出现破坏了这些,尤其是不知从何而来喊着要复仇的青年,触动了德宗王内心多年的痛苦折磨,激化了他心中的恨意,才……”
“德宗王心中早已病态,你既改变不了他的认知,也深知改不了他的命运。”
“是,贫道即使修行到这样也还是摆不脱了身为人所幸存的侥幸心理,所以走不了更高的境地也是自然。只是可怜了殷立国……不知会走向怎样的境地。”缨虚道长深深叹口气,再次跪下,双手伏地,额头触地,道:“若是那样,还请天庭能出手相救,感念苍生之德。贫道会日日夜夜潜心祈祷,只为国脉尽一点绵薄之力。”
“此事天宫自有定夺。缨虚道长,请问你可知殷立国与浒陵国之间的联系?”
“何种联系?”
“神鬼之类的交易,或是能改变一国之君的龙脉气数之事。”
“这……贫道应是不知。”
缨虚道长想了想,回答后便再无回音,抬起头来时,前面黑暗空无,早已没了踪迹……
……
蔓华望着黑夜,风吹得他衣袂飘飘,连发丝也有些凌乱,可就是这般触感真实的风,静寂空旷的夜最叫他心情舒适平静。
“蔓华,你说他这一世为什么不爱我啊?”过了好久,夜星仙子方才开口说话,她也是看着那黑夜,丝毫不眨眼。
“你有问过吗?”
“这种事需要问吗,你的所爱爱不爱你,你应是最清楚的,比他自己还清楚。”
“是吗?”
“前两世过得很苦,可是总是相爱过,这一世为什么变了?他不爱我,我一点不了解他,变了样,不再文雅有礼,不再温和处事,怎么就会忽然变了呢?”夜星仙子苦思冥想,终不得解,“我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追求那么久的东西好像变得十分可笑不值得了。”她感到当初愿为爱剔除仙籍的那颗勇敢的心像是错误而被践踏了一般。
“你不觉得这是有意安排的吗?你们是历情劫,如果之间没有了爱本身就不存在有下凡历劫这回事,安排不合理才会让你们落到如此地步。”
听到蔓华如此说,夜星仙子有一丝诧异,却更有一丝笃定,“我没想到你会和我想的一样,我以为怀疑天是我错了,可我不相信我跟他的感情会随便改变,毫无理由,荡然无存。”
“等德宗王一死,西海三殿下恢复真身,你们到时接受审判时,便将所有的不平和困惑问个明白,须知不是司命真君或者红簪老君简简单单几笔就可以决定你们的命运的。”
“嗯,我会的,谢谢你,蔓华。”夜星仙子眼睛闪着泪光望着蔓华。
“别谢我,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蔓华望向夜星仙子的后面,那边有一团白光出现,越扩越大。
“这就够了。”夜星仙子绽放了她的第一个笑容,然后站起来,向蔓华摆了摆手,蔓华微微点头,看着她朝着那团白光走去。
很快夜星仙子没入那团白光之中,连同白光一起消失了。被带着回到天宫的夜星仙子应该会被先被禁足在自己的宅邸,等着西海三殿下历劫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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