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境的陆地十神仙隐世不出,当今修仙界中大乘即算巅峰。
而祁云飞在大乘中,亦是两只手可数得过来的出挑人物。
与穆曦微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物。
然而纵使多处骨折,少年的脊梁骨依旧挺得笔直;即便浑身血污,阳光在他身上一转,似乎就能将穆曦微整个人照个通透。
“回前辈,晚辈很想活下去。可正是晚辈想活下去,才行此举动。因为晚辈也想这位兄台能活下去。”
穆曦微想活,因为三路人马,无论哪一路,都没有理由杀他。
就像他想落永昼活,因为祁云飞也没有理由杀落永昼是一个道理。
少年的坚持这样简单,也这样固执。
穆曦微忽地迎光一笑,俊秀容颜哪怕在血污下依旧耀目逼人:“再者,晚辈先前答应拜他为师,为人弟子,怎可不发声音?”
少年意气是最热血上头的愚蠢冲动。
也是最能吹进落永昼心底的柔软春风。
落永昼微微地无声叹气。
他原是想拔剑,教一教祁云飞尊师重道这四个字该怎么写。
可是被穆曦微这样一打岔。
落永昼心软了。
捕捉到他情绪的起伏,另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心田里悄然滋生开来,渗透进脑海,叫落永昼心生错觉。
仿佛他真是剑圣本人,祁云飞是由他亲自教导,羽毛嚣张,却并不讨人厌的小崽子。
远远要比一个拿剑指着他,态度恶劣的晚辈来得鲜活,来得有血有肉。
他记不起有关于祁云飞的回忆,但行为间已不受控制地被那种奇妙的共情影响。
落永昼下意识抬手轻拨开祁云飞剑锋,失笑道:“都多少年了,你这动不动爱拿剑怼人的老毛病依然未改。”
祁云飞居然任由他那么拨开了剑锋。
他怔怔然望了落永昼好一会儿。
他从那张美得惊人的面容上望见秋水映明月,琼花盛飞雪,望见人世间一切至美之物。
也望见了那个人的影子。
哪怕面具常随身侧,不见真容,依然无损他人世至美至高之物也无法企及的风姿。
他闭了闭眼,冷硬似寒铁的声音里有一瞬的滞涩,对穆曦微道:
“你随我去升仙台上参加这次的天榜试。”
仙道中有两大盛事。
一是百年一次的升仙台,仙道六宗四姓携底下大小宗门世家无数,广开山门,天下有灵根的凡人子弟,修仙后裔,无论男女老少,高低贵贱,一律招入山门。
二是三百年一次的天榜试,广邀修仙界中三百岁以下,化神以下的修士前来参赛。
由于这两场盛会于同月同日举行,每隔三百年,升仙台与天榜试皆会重合一次,更是让仙道中人能津津乐道上三百年的大事。
六百年前的天榜第一,是剑圣。
那任天榜前十是数千年来最辉煌的一任,除却身死者,余下人皆成为了天下前十的陆地十神仙。
思及此处,祁云飞更哼道:“你小子若是拿不到天榜第一,我亲手了结你性命。”
穆曦微是那个人执意想救的人。
假如那人活着,穆曦微定被他收入门墙。
他的弟子,连天榜第一都拿不到,多丢他的脸?
穆曦微:“……”
祁云飞大乘境界待久了,估计是对自己的筑基有点不切实际的期望。
那可是天榜试。
一手一把少年天才,金丹遍地走,元婴不如狗。
他去天榜试是去花式挨打,还是去给他们勇当垫底?
不如被祁云飞现在一剑结果来得干脆利落。
想是如此想,穆曦微依旧抬起眼睛,极认真地回答他道:“晚辈不过筑基修为,第一是绝不敢奢望的。但前辈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晚辈即便不惜性命,也要全力一试。”
他一贯是这样的少年。
不是不知道世事艰难险阻,不明白天不遂人意。
而是尽管了然于心,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依旧敢想敢做,不吝尝试。
左右离天榜试仍有半月宽裕,祁云飞不缺那点时间,穆曦微又实在伤得太重,他们三人索性在当地寻了家客栈,预备先让穆曦微养两天伤,再行赶过去。
落永昼自然是一起跟着,泰然自若:“我徒弟的事,即是我的事,怎么能不跟着?”
他不再执着于要在穆曦微和祁云飞面前证明自己身份。
以原主对祁云飞的感情来看,他们绝非是几年见不到一面的普通师叔侄。祁云飞竟认不出他…定是有极大的隐情在内。
加上《天命》中作者提到过剑圣百年隐世不出的伏笔,落永昼决定先静观其变。
是什么能让十圣之首,天下第一隐世百年?
落永昼不知道。
但内中牵连,定然不浅。
他思绪转过之间,嘴上又道:“而且我答应我徒弟要去替他向西极洲、归碧海与魔族三家好好问一问追杀原因,讲一讲道理,自然是要跟着的。”
祁云飞没有拒绝他打蛇棍上的纠缠。
眼前少年的修为深浅连他亦看不透彻,这样一个人从前名声不显,修仙界中查无此人。
一朝出现,自称是剑圣落永昼,说少年只是为了招摇撞骗,没有更深图谋 祁云飞是不太相信的。
一起起程也好,有他在,少年至少没法做出什么有辱他师叔清名之事。
而且,少年和剑圣真的太像。
就连浑身上下那股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能轻描淡写带过去的散漫不羁劲儿也一模一样。
根本没法狠下心兵戎相见。
******
“滚出来。”
已至深夜,客栈中落永昼房间床榻被褥整齐,昏黄烛火下,屏风上疏疏几株兰草,与窗外树枝横斜倒影交错成趣。
落永昼扫视了一圈,缓声道。
这样富有侵略性的三个字,到他嘴里一转,仍能不急不缓,没火气到和平平一句“吃了么”也差不太离。
随着这三字落下,灯盏里的烛火一晃,有人悄无声息出现在落永昼眼前。
他恭敬低垂着头,只看得见被支棱骨架顶起的面部轮廓,单薄得如同在骨头上披了层苍白的皮,即便黑袍□□形消瘦干瘪,也盖不住体内的澎湃力量。
少说是大乘巅峰,甚至…有可能是圣人境界的陆地神仙。
落永昼粗粗扫了一眼,估计出来。
若不是修为能与祁云飞持平或高过他,眼前的魔族,是决计无法瞒过祁云飞风雷剑气耳目,顺顺利利来到自己身边的。
落永昼声线依旧漫不经心,提不起精神般:“怎么,白天杀了小的,晚上老的就跑过来了?”
“不敢。”
那人将头压得更低,姿态更谦卑:“几个不识好歹的金丹小子,魔主随手打杀,是他们的荣幸。”
“属下身为魔族将领之首,前日察觉到魔主您重新出世的气息,日夜兼程,特意赶到此处参拜。”
一墙之隔,是祁云飞和穆曦微。
一个是白云间当今的中流砥柱,另外一个是天命之子,将来注定要改变天下格局,诛尽魔族的人物。
一墙之内,是大乘巅峰的魔族将领,管自己这个剑圣叫魔主。
落永昼先是一愣,随即勾了勾唇。
那丝笑意像刀锋上擦过的光,将他眉眼照得既有月魄玉韵,又有利刃出鞘时冷戾血气。
清艳且妖。
落永昼问他:“你说我是魔主?”
魔族将领一声是答得毫无犹豫,眼中狂热之色也毋庸置疑。
落永昼却没把注意力放在魔族将领身上。
他方才神识一扫,发觉隔壁两间房空荡无人,穆曦微和祁云飞统统不见人影。
能去哪里?
除却被魔族拿来做威胁他的筹码外,不做他想。
落永昼反手拔剑。
剑光出鞘,如长夜里摇晃的一盏明亮烛火,天尽头亮起的晨光初昼。
他笑起来,仿佛只是那么随口一提:“那你这条命,大概也是不想要了吧?”
第4章 辛秘
“属下…冒犯了!”
看落永昼拔剑,黑袍的魔族深深一低头,再抬头时,周身魔气轰然炸开!
若不是落永昼伸手,将魔气聚拢于掌间,将其轻而易举一把捏碎,光是这一下的动静就能叫方圆数里灰飞烟灭。
落永昼甩了甩手,“等等——”
黑袍魔族以为他回心转意,心中惊喜欲言又止之际,就听落永昼道:“出去找块僻静地方打。”
他笑了笑:“免得打坏客栈要赔人家老板钱,我是有徒弟的人,养家不易,理解一下。”
他口上说着理解,剑下动作未容情半分。
明烛初光往前一推,剑气疾若流星闪电,不容黑袍魔族抗拒,便像踢皮球一般将他推出数里之遥。
落永昼剑光不停,黑袍魔族身上冒出来丝丝缕缕潺潺如溪流的黑气,放在平日是一寸能叫一城之人死绝的大杀器,在明烛初光下,却失去所有反抗能力。
只能乖顺地任由明亮剑气如火,将它们一寸寸绞杀干净,燃起的白烟如魔气无力的挣扎哀嚎。
落永昼的剑越过重重黑气,架在了黑袍魔族的颈间。
他未持剑的指尖擦过唇角,态度随意得好像打败一位疑似圣境的强者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夸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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