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不可置信地看着重华,望见他眼底的神色,一如小时候那样又倔又凶。这是他的师弟,疼爱多年仍是不懂他的心。
“师兄,这是你的府邸,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勿做他想。”重华起身,环住照月,将人按在自己肩头,倔强道:“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照月皱起眉头,闷哼一声,捂住高耸的腹部,抿紧唇角。
“师兄?”重华忙扶住照月,见照月一只手抵在腰腹间,不由得怒从心生:“可是肚子里这孽种让你难受了?”
照月脸色惨白,抬头看向重华:“你……你叫它什么……”
“孽种。”重华冷冷重复道:“你和那桃灵的孽种。”
“啪”地一声脆响,重华的脸撇向一侧。照月掌心发麻,气得浑身哆嗦。
重华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师兄,你该不会说这孩子是我的吧?可是近千万年来,你我有过肌肤之亲吗?”
照月眼睛都红了,就在解籍前的不久,重华喝得酩酊大醉来找他,二话不说将他按倒在床上,毫无章法地索要一通。事罢,重华抽酒疯非要去摘芙蓉花送给师兄,于是不顾照月阻拦,唱着驴叫一样的歌就出门去了。
这一出去,就没回来。八成是醉倒在哪里睡了一宿,天亮将自己的糊涂事忘光了。
“师兄,你说话啊。”重华捏住照月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照月阖眸,心里只余疲惫。
重华重重咬住照月的唇,厮磨着唇齿间的温度。待一吻罢,重华抱起照月走向帘帐。
“不行。”照月拽住重华衣领,摇头道:“阿重,不要。”
重华将照月掀倒在床,欺身而上。他扣住照月手腕,高举过头顶,紧紧按在掌心下,恳求道:“师兄,这个孩子不要了好吗?我不怪你受人引诱,你舍了个这个孽种,我待你和从前一样。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照月心如死灰,浑身颤抖道:“阿重,这是你的孩子。”
重华神色微愠:“师兄何必如此骗我。”
12.
照月身上的衣袍被撕开,整个人重重仰躺在床榻不得动弹,重华的手按在照月手背上,与他指尖相扣,俯身一点点亲吻他的眉眼。
“师兄,你看看我。”重华小心翼翼恳求道。
照月双眸紧闭,将脸转向一侧。重华顿感酸楚,一口咬在照月肩头,直到尝出腥甜滋味方才松开,轻轻舔舐着留在师兄身上的齿痕。
这场欢好来的并不温存,照月尽力护住自己的肚子,免得重华疯起来伤了孩子。他越是小心,重华心里越不是滋味,折腾起照月来毫不手软。乃至事毕,照月整个人像个残破的木偶般,毫无生气地蜷在床上,腹中孩子闹腾的他难受,他却始终一言不发。他的师弟已不信他,他还有何可言之处。
重华贴在照月耳畔叹息,“师兄,你舍了腹中这个……”他把孽种俩字咽了回去,耐着性子柔声哄道:“你舍了它,以后我再也不做让你伤心的事了。”
照月睁开眼,拉住重华的手贴在自己肚子上。胎动于重华掌心下异常清晰,照月声音沙哑:“阿重,这是你的孩子,是你那日醉酒后同我……”
重华抽回手,半晌无言。
照月忽然低低笑了起来,肩头发颤。
“师兄。”重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下,免得说出什么话刺激了照月,“无论这孩子是谁的,我都不想要,我只要师兄就够了。当年你生霜儿的时候,吃过得苦还不够吗?”
照月心底泛冷,指尖轻轻揉着腹部,安抚着腹中不安地胎儿:“阿重,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的。”
重华猛地坐起身,咬牙道:“师兄非留不可的理由是什么?那桃灵已经散了!你莫不是非要给他留一脉香火?将来好从这孽种身上讨几分宽慰?”
照月怔怔看着重华,胸口气血翻腾,喉中泛起丝丝腥甜。
重华披衣起身,冷声道:“我给师兄三天考虑时间,若师兄执意留下这孽种,我就断了那桃树的根,让他生生世世不得聚灵。我倒要看看,在师兄心里这株桃树究竟是何等重要。”
13.
待重华走罢,夜色正深。
照月撑着起身,肩头衣被滑落,露出身上星点斑驳的欢好痕迹,垂落的长发将青紫半遮半掩。照月指尖发颤,勉强掐出个清身诀,涤去身上黏腻。
窗边忽然传来细微的动静,照月披上衣裳,托着沉重的肚腹缓缓走到窗前。短短几步路,走得他心慌气短,腹中坠痛明显。分明还未到瓜熟蒂落之时,却因重华这番没轻没重的折腾惊了胎息。
照月扶着窗牗喘息,冷汗湿透他的额角,待腹中好受一些,方才伸手推开窗户。一只胖胖的小纸鹤落在他掌心,方才就是这小东西在撞窗子。
小纸鹤抖了抖双翅,嘴里传出玄霜的声音。
“君父,您还好吗?”
照月这才想起来,这只胖纸鹤是当年重华哄儿子时叠给玄霜的。仙府外是重华布下的结界,任何有灵息的东西都进不来,唯有这胖纸鹤,它本就是重华的一缕灵元所成,这才能不受限制。
胖纸鹤在照月掌心扇了扇翅膀。
“我没事,霜儿,你尽快回崇阳山去,别在此处多留。”照月如今实在摸不清重华所求,只怕他再迁怒于儿子。
胖纸鹤飞走了,不一会儿又飞回来。
“帝父现在谁也不见,也不准我见您。你们之间究竟怎么了?”
照月用指尖拨了拨纸鹤,恍惚想到当年重华笨拙地叠出这么个小东西来哄儿子开心地模样,一抹苦笑不自主地浮现在唇角。
玄霜见纸鹤这端迟迟未有回应,着急地让纸鹤飞回来,又补了句:“君父,无论如何您先照顾好自己,我这就去西川大泽找外祖来!”
照月一怔,忙伸手去抓纸鹤,却捉了个空。
纸鹤灵息散尽,玄霜恐怕也已经离开了。
腹中传来一阵紧痛,照月闷哼一声,扶着窗牗弯下腰去。他与重华之间的事若是惊动了父神……
依着父神的脾气,怕不是会把阿重打断腿。
14.
玄霜溜得飞快,照月又无法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纸鹤消失不见。腹中这个小的丝毫不知自己如今处境,没完没了地折腾着,照月惨白着脸,缓缓盘膝坐下调息,试图安抚肚子里的小家伙儿。
许久,一团绯色的光点从照月袖中飘出,绕着他转圈。照月睁开眼睛,摊开掌心接住光点,轻声道:“阿绯。”
光点在掌心跃了几下。
当时阿绯被重华帝君一袖子抽散了灵体,只留下这么一点点灵识,被照月藏了起来。
照月眼底满是愧疚,轻声对光团道:“阿绯,你不要怕,将来我定帮你重新聚灵。”
光团晃了晃,从照月掌心跳出落在他高隆的肚子上,这一抹灵识并不在意自己还能不能聚灵,他只是担心他的仙君。
照月眉眼愈发柔和,刚要开口,忽然神色一变,匆匆将光团收于袖中。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门打开,垂帘被风吹起的那一刻,他竟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几步。
“师兄。”重华眼底有几分血色,语气倒是温柔。
照月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护住肚子。
“师兄干嘛在地上坐着?”重华伸手把照月扶起来,握住他冰凉的手,“不冷吗?”
照月摇了摇头。
重华叹了口气,捏住照月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师兄还是这样,再如何难受都不肯向我说上几句,可我多盼着师兄能将我当做依靠。”
照月垂眸无言,他想说自己腹中绞痛难耐,可只怕再惹了阿重不悦。
“方才是谁来过了?”重华冷不丁问了一句。
照月抬头看他,半晌才低声道:“霜儿。” 他对阿重似乎从未有过半句欺瞒。
重华点了点头,倒也没有什么情绪:“师兄,我不想霜儿此时来见你,你别怪我。待你想通了……”
照月怔怔反问:“你叫我想通什么?”
重华冷冷瞥了一眼照月的肚子:“什么时候舍了这个孽种。”
照月猛地甩开重华的手,踉跄着退后几步,失声崩溃道:“你还是不肯信我。”
重华眼底闪过几分挣扎,最后依旧被冰冷覆盖,一动不动地望着照月。
照月咬住下唇,死死攥住腰间衣袍,冷汗如雨。腹中剧痛忽至,让他再也站不稳身子,缓缓弯下腰去。他心里没有来的恐慌,这样的痛法,这孩子怕是要提前来了。
重华眼看着照月摇摇欲坠的模样,当即走过去将人一把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照月拉住重华的手,痛声乞求道:“阿重,我从未骗过你,这个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我不能……”
“师兄。”重华打断他的话,用指腹抹去照月眼角的汗珠,“无论孩子是谁的,我都不需要这样一个东西再来同我一起分享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