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院和生科院的课程表完全不一样,而且在的方位也有距离。曾衍之在霍骋的公寓借宿一晚之后,两人又恢复了往日学校里真人零交流的状态。
曾衍之正常上下课,没课的时候还是泡图书馆,陈朝誉因为聚会那天晚上被付晗捡走一直心虚不已,连和曾衍之一起去图书馆学习都变得主动起来。
付晗和陈朝誉的流言也逐渐在时间流逝下平息。
一切似乎都呈现出岁月静好的模样。然而事实是,这对才交往的小情侣竟然一周都没有见面了。
其实霍骋是想在课余去找曾衍之的,除了不愿给曾衍之添麻烦的顾虑,没想到周末过后戴学弟还给他准备了一份“惊喜”。
因为害怕面对霍骋,戴霖不知从哪儿托关系开了份证明,请了最后两个月的病假,扔下一堆实验跑了。
这些实验是当初他为了接近霍骋,证明给霍骋看自己的优秀而报的,只要是霍骋在的项目,他通通报了。戴霖人品不怎么样,至少学业上是过关的,所以即使这个学弟有点烦人,霍骋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好了,教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忙,剩下的工作全落在霍骋一个人身上,单是泡实验室都连着泡了三天,霍骋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黑,对完成度的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弄得来送资料或是传话的学弟学妹各个胆战心惊,生怕被这个凶神恶煞的学长迁怒。
曾衍之不知道,见不着他霍骋已经很不爽了,两人一周的联系全靠微信,又都不是爱打字腻歪的人,内容最多的就是早安晚安吃了吗吃什么的问候,寡淡无味,以至于连陈朝誉都没发现两人交往的事——曾衍之以为付晗会和陈朝誉说,而陈朝誉压根儿没看出来曾衍之有任何恋爱的迹象。
对着空气或者手机傻笑,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曾衍之身上,在他认知里,等于浪费时间。
也不是没有想见霍骋,在睡觉前还是会询问一下对方今天做了什么,看得出霍骋很忙,曾衍之便十分体贴地不再多问。
压抑久了,就该爆发了。
交往半个月只见了一次面,明明在同一个学校却仿佛异地恋,换谁能忍?霍骋的暴脾气上来了,也不管曾衍之不希望高调的事,完结了近期最后一个实验,听闻曾衍之周末要出去玩,但对象不是他,白大褂都没脱,阴着脸就冲去了数院逮人。
彼时曾衍之恭恭敬敬地送走和他讨论了问题的教授,收了笔记本打算给霍骋发个信息,然后回宿舍,一抬头,就见刚才还想着的人已经现在了自己面前。
就是脸色不大好看,凶戾简直要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喷薄而出。
周围所剩无几的学生自觉地退避三舍。
曾衍之倒是不怕他,只当他又被谁惹恼了,带了点安抚的笑问道:“怎么了?”
霍骋一把拽住他的手,眼里的火几乎要实体化,恶狠狠问:“你周末要和谁出去?”
曾衍之被他拽得皱眉,“你先松手,有点疼。”
霍骋放松了力道,又问一遍:“谁?”
“我父母和弟弟。”曾衍之啼笑皆非,不知道霍骋这火哪里来的,“我好久没回去了,弟弟要过生日,不得不回去。”
霍骋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看着曾衍之冷淡的脸,顿时升腾起懊恼之意。他最近心烦意乱,没控制好脾气,好像把他的男朋友惹得不高兴了。
“我……我原本想这周末约你出去的。”霍骋喉咙有些涩,松了手想去抱曾衍之,又担心曾衍之因为他乱发脾气拒绝。
好在事情没他想得那么重,曾衍之主动抱了抱霍骋,拍拍他的肩,语气也带了一丝抱歉,“这次真的不行,下周吧?”
“依你的时间为准。”霍骋搂紧了些许,数秒才放开曾衍之。
陈朝誉目瞪口呆。
衍衍和霍少什么时候……?
第32章
盛夏的白天是要比黑夜长一些的。
曾衍之乘上大巴时不过七点,天却已经大亮,晨风里携上了热意,顺着衣袖挤入衣服里,蒸出人一身薄汗。
周末回家的大多是周边县城来香城务工的人,因此哪怕是早班车也有不少人已经坐在座位上等待发车。曾衍之挑了个朝阳晒不到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旁若无人地听英语广播。
不多时,一对母子上了车,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没化妆,脸上已经有了经历风雨留下的沧桑皱纹。小孩不大,七八岁的模样,叽叽喳喳地和女人说着话。
听见声响,曾衍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女人牵着男孩从他身边经过,男孩和他对视上,冲他古灵精怪地一笑。
曾衍之微微颔首,没多在意,又低下头看文章。
车满得很快,大巴按时发车。
曾衍之家在漠城,附属香城的小县城,是长途车的中间站,只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不出意外的话,上午十点左右曾衍之就能到家。
然而令人窒息的是,那对母子坐在他后一排的位置,男孩正对的就是曾衍之的座位。车开了没半小时,男孩就坐不住了,声音洪亮地向母亲讨要零食。
女人一开始好言解释道,这次因为赶路急,没能买零食。男孩却不依不饶,甚至对着前面的位置一顿乱踢。
曾衍之在听见吵闹声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了,倏然感觉背部受到了好几次冲击,面色不善地转过身,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对女人说道:“女士,能麻烦您稍微管教一下孩子吗?”
女人匆忙斥了男孩两句,却引来男孩大哭,女人也着急了,一边道歉一边抓着男孩的手臂让他赶紧给曾衍之道歉,男孩充耳不闻,只哭得越发歇斯底里。
周围的乘客被打扰到,怨声载道,有好事者笑着出言相劝,说的话却是暗含讽刺:“孩子要什么你就买给他啊,车上也不是没有零食卖。还有这个小兄弟,没必要这么较真,大人该让着小孩儿一些的嘛。”
曾衍之闻言,目光横过去,他虽然瘦削,但气势冷冽,那人接到这凌厉的一眼,登时噤声,半晌才悻悻地和同行人小声低骂:“一个Omega还这么嚣张。”
“脸长得倒是不错。看打扮还挺讲究。”两人对着曾衍之猥琐地打量起来,不堪入耳的议论混着小孩儿的哭声令曾衍之倍感烦躁。
乘务员也过来提醒,女人哄不住孩子,只得向乘务员买了比市价要贵上不少的劣质零食。
男孩拿到零食得偿所愿,终于不哭了,咂咂嘴抱着零食把身体背到一边,没有分给母亲的打算。而女人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纸币,仔细地数出几张放到乘务员手里。
曾衍之重新坐下,戴上耳机,却再没有心思听英语。
他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曾衍之长相肖母,尤其一双凤目极为相似,但曾衍之对她的印象已经淡薄了,父亲再娶,家里也没什么旧照片。只有偶尔,父亲会提到,看见他,就像看到了曾经他的妈妈。这也是后妈最讨厌他的一点。
母亲名叫柳曼枝,是个Omega。她出身书香门第,论家世,曾父实为高攀。彼此的结合也没有经历什么浪漫故事——两人是高中同学,而曾父一直暗恋她。阴差阳错的,毕业晚会上,所有人都喝了不少酒,柳曼枝又恰好碰到发//情期,当年的抑制剂效果还没有现在这么好。意乱情迷一夜,柳曼枝被曾父标记,有了曾衍之。
因为害怕家里人责骂,柳曼枝便答应与曾父交往,然后强颜欢笑步入婚姻殿堂。
这段建立在意外之上的婚姻没能维持太久,曾父对柳曼枝很好,但柳曼枝不爱他。
曾衍之六岁刚满的时候,她毅然决定和曾父离婚,出国追求自己的梦想。
从此以后,曾衍之再也没见过她。
都说撒娇的人命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曾衍之还小的时候,却发现不管自己做的是好还是坏,母亲对他都并不在意。她最常做的事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创作。
只有曾父会抱抱他,而仅有的拥抱,也在后妈来了以后成为了回忆。
在后妈面前,曾衍之更为小心拘谨,只怕打破这个家里表面的和谐。
九点正,霍骋发来信息问他行程是否顺利。曾衍之想说没事,字打进输入框,手指徘徊在发送键上,却又在下一秒删除。他看着霍骋发来的关心,不由自主地把刚才经历的事告诉了霍骋。
曾衍之是本不愿意把这些破事带来的糟糕情绪传递给霍骋,可心底又隐隐希望能有个人理解他的感受。
霍骋给他发了语音邀请,曾衍之点了接受,下一秒,霍骋低沉的嗓音急切地响在耳边:“他们没怎么你吧?”
“嗯?”曾衍之反应了一瞬,“没有,没事。”
“不高兴就骂他们。”霍骋说着,听起来比他还要生气。
曾衍之不由失笑,“哪儿能这样,太没教养了。”
“不是我说,下次还是我开车送你算了,走高速又用不了多久,还不会碰到这些傻//逼。”霍骋道。
听霍骋说话,曾衍之心情逐渐变好,“不要,再过一年就要建高铁了,会经过漠城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