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对方试探的目光,黑黑突然笑了:“反正我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
白白:“他们信不信无所谓,反正我都信。”
黑黑的心跳快了几分,耳朵尖也有点泛红:“你这是孩子话。”
他企图用漫不经心的调侃掩盖自己的情绪,可惜演技拙劣神态也仓促,白白清楚,他自己也清楚——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微妙了。
又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黑黑几乎有种错觉,和白白相处这几天,虽然遍布满身的伤一阵阵疼,但是他一生中活得最安稳的日子。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他也就那么随便想想,毕竟他连对方的真实身份、真正面容都没见过。
这天午睡黑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被人用钉子穿透手脚钉在巨大的柱子上。
一会儿,身后的柱子又变成油画,阴森压抑的殿堂也一下子换成了布置考究的卧室,唯一没变的,是摧枯拉朽朝他蔓延而来的大火。
黑黑惊醒时一头冷汗,窗没关严实,初夏傍晚的风吹进屋中,撩起虚虚掩着的窗帘,黑黑看到窗外若隐若现的天光,胡同里的喧嚣也断断续续淌入房间里。
身边没有要将他吞没的火,也没有诡异扭曲的油画和巨大压抑的天刑柱,他躺在猫儿胡同的老宅里,身边有令人心安的市井声。
身下的枕头蓬松干燥,散发着日光清淡的香气,这是早上白白还给他晒过的,
黑黑松了一口气,突然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白白?”
黑黑坐起身平复了一下情绪,没听到屋中有响动,便有些疑心的喊了声,果然没人回应。
他顶着睡意未消的困下了床走出卧室,发现屋中空无一人,厨房里电饭锅的指示灯亮着,从气口里噗噗冒着热乎乎的饭香,砧板上是切好的土豆块,一旁的瓷碗里堆得满满腌制好的牛肉粒,还有一大筛子洗好的空心菜和南瓜花。
这是饭做到一半发现少了食材,出门买去了。
看到白白留下的生活痕迹,黑黑这下彻底安心了。
黑黑一直觉得这孩子很神奇,每次做的饭都十分合他口味,应该说,两人的喜好出奇的一致,坐在一桌吃饭,时常出现同时下筷夹一片肉的情况。
这家伙就跟自己肚里的蛔虫一样,知他所知,想他所想。
黑黑觉得自己倒霉了二十多年,终于碰上了最大的好事,被这孩子莫名其妙的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又莫名其妙相安无事的生活在一起。
就是不晓得这样的好事能维持多久。
想着,黑黑到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噩梦残留的困意被水流冲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愈合成了疤痕。
在他用浴巾擦头发时门响了,黑黑动作一顿,心也提了上来。
这半个多月没人来过老宅,会敲门的话——
“有人吗,快递。”
黑黑听到这声音,提着的一颗心又落了下去,不出声的笑了。
门外的人又开口了:“请问是祁先生家吗?有您的快递。”
黑黑很配合的表演,擦干身子迅速套上T恤走到门边:“请问,是谁寄来的快递?”
门外的人假装做出为难的语气:“寄件的人没写名字。”
“那长什么样?你描述一下?”
“那位先生不让我说。”
黑黑又憋着笑问:“那寄来的是什么?”
门外人似也同样忍着笑:“祁先生亲自开门看看好了。”
黑黑从猫眼中看去,心里笑骂一声草,这孩子还像模像样堵住了猫眼呢。
“要不然你放门外好了,待会儿我来取。”黑黑故意捉弄他。
“…寄件的先生说,一定要你亲自验收。”
“……”
“祁先生不要为难我们跑腿的——”
他一句话没哔哔完,黑黑猝然拉开门,白白愣了愣,旋即登的一下把一大束玫瑰凑到黑黑眼前:“诺,祁先生请签收。”
黑黑怔了怔,他知道刚才白白这小子在和他开玩笑,可他没料到对方买回来的居然是玫瑰这种…又土又骚又浪漫的东西。
“祁先生请签收。”白白晃了晃手中的玫瑰花束,又重复了一遍。
玫瑰淡淡的香气缠绕在黑黑鼻间,让他有点头晕目眩。
黑黑接过花束,平复了情绪似笑非笑开口:“快递小哥,送花的那位先生有没有什么话要你对我说?”
快递小哥白白思索了片刻开口:“大概是…情人节快乐吧。”
情人节没毛病,这天是520。
还好有面具遮着脸,白白臊得早已面红耳赤了。
黑黑还是笑,笑得游刃有余,一手接过花,一手将白白拉进了屋里:“那位先生知道情人节送玫瑰的含义?”
白白喉结滑了滑:“可能他想…他顺路买的吧?”
临了临了,白白将那句想追你咽了回去,改口成顺路买的。
现在的黑黑暂时没了之前的记忆,也不知道他就是自己,如果突然告白之后就不好再瞒了,如果…白白想到当时在不死村,第一次看到黑黑脸时内心的震撼和动摇,硬生生把坦白的话咽了下去。
黑黑砰砰砰狂跳的心又慢了下来,他藏起眼中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失落,莞尔:“没这勇气就别乱撩,不然就是耍流氓知道吗?孩子。”
白白的神情动了动,刚要不甘心的开口,黑黑的脸色变了——
他看到白白背后的衣角染了一点血渍。
“你刚才不是为了买花,也不是买做饭食材出去的吧?”
白白心道一声糟糕,他竟然粗心的忘了检查衣服上有没有沾染血渍,此刻只得假装镇定开口:“嗯,去收拾个麻烦的家伙。”
黑黑心中咯噔一声响:“他们找上门了?”
白白略微迟疑的点头:“没事,我处理了。”
黑黑没问他如何处理的,只叹了口气,将桌上落了灰的玻璃瓶拿去冲洗:“看来躲这儿也不安全了。”
白白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黑黑笑了,答非所问:“找上门那个人,不会是阿骁吧?”
白白眉头轻微的拧了拧,黑黑又继续道:“阿骁是我弟弟,可惜他没真心把我当哥哥。”
白白冷声道:“那个人,不是阿骁。”
黑黑:“…嗯?什么意思?”
白白:“真正的阿骁不是这样的,现在我解释不清…以后你就知道了。”
黑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既然对方这么说,他也没逼问的必要,将手中的玫瑰花从包装纸里小心翼翼的解开,整齐细致的往玻璃瓶里插。
这是他活到现在,第一次收到又土又骚又浪漫的玫瑰花。
“所以,你把找上门的宁骁怎么样了?”
白白轻描淡写道:“打断了三根肋骨,现在可能躺医院重症监护室了。”
黑黑呆了呆,苦笑:“看不出,你下手还挺狠啊。”
白白:“狠吗?那晚上他害你伤成那样,再打断三十根肋骨都不够。”
虽然对方顶着阿骁的面孔,但白白想到他对黑黑的所作所为,就恨不能亲手掐断这个假货的喉咙。
黑黑:“……”
白白看他不说话,有点不开心了:“怎么?你心疼那白眼狼?”
黑黑神情微动:“不是,我好奇你怎么没把他打死。”
白白笑了:“时间来不及,许眠赶来了,争取下次给你杀。”
黑黑:“多谢。”
顿了顿又道:“你不动手,我自己也会动手。”
其实白白比任何人都想干掉那混账,可他担心如果宁骁死亡,这个虚无的世界可能也会随之崩塌。
虽然他能穿回原本的世界,但黑黑可不一定…
毕竟在他的时间线里,黑黑已经灰飞烟灭了。
第65章 互吻
当晚黑黑又做了噩梦,只不过梦到的再不是被业火烧得灰飞烟灭的惨烈情景, 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压倒他最后一根稻草的真相。
在他第一次灵力暴走误伤众鬼众人后, 黑黑的人生瞬间从巅峰跌落低谷, 而就在他用酒精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日子, 很不是时候的知道了一个消息——
他父亲当年的死, 并非纯粹的意外,而是被人献祭了。
传说, 他们祁家流淌着守祭灵的血脉, 天生能见鬼怪, 身体里也藏了强大的的灵力。
可是这种强大是‘隐性’的, 守祭灵族人活得和命比较轻的普通人一样, 除了能看到鬼魂、经常被鬼压床、走夜路会被鬼打墙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像祁野这种灵力觉醒的只占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祁望年死在媳妇儿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常规驾驶在高速公路上的他连车带人被追尾卡车撞飞,瞬间炸成火球的车坠入盘山公路的深渊里。
那场事故很惨烈,深渊下是大峡谷, 据说事到如今连完整的尸骸都找不到。
看似一起交通事故悲剧, 其实是有人用守祭灵族人的血在祭天换命。
而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是御灵界家大业大的许家。
作为这个世界线里许家唯一的孩子, 许眠从小身体病弱多难多灾, 他家里人知道,要想养活这个孩子, 必须用守祭灵人的命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