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些,他更关心腐蝶和桑古虫为什么突然间会变成这样。
在地球上,蓝泽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但是在虫族这些日子里他遇见了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每一件事情背后都有非自然力量的影子。
燃烧的火堆慢慢熄灭, 几点火星在燃烧过后的余烬中明灭不定, 腐蝶和桑古虫神色恹恹的倚在墙壁上, 一只虫怀里抱着一只鸟,一只虫怀里抱着一只小章鱼。
蓝泽看看腐蝶又看看桑古虫,心里十分担忧:“你们还好吗, 现在感觉怎么样?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腐蝶艰难的撑着身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幽蓝色的瞳仁里瞳孔放大,神色仍然带着一丝惊恐:“我不知道, 我说不出来,不可名状,无法形容。”
他是拥有精神类天赋的虫族,由于感知力太敏锐,精神太敏感,受到的伤害也非常大,一旁的桑古虫倒是恢复了一些精神,勉强能保持镇定。
但那双氤氲绿色的眼珠以一种诡异方式在眼眶里转动着,时不时就要震颤一下。
他沙哑的说道:“就是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被一种可怕的东西盯上了,我没有办法逃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毁灭。”
蓝泽蹲在地上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后他抬起头,手指在下巴那处来回摩挲着,突然说道:“如果我用回溯能力回溯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们说我会遇见什么?”
在场的虫立即大惊失色。
“蓝泽,这样不行,你千万不能这样做,探索未知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无异于自掘坟墓”,腐蝶看着蓝泽,脸色十分苍白。
桑古虫摆摆手:“千万不要这样做,精神天赋越是出众的虫族受到的负面影响就越强烈,腐蝶就是这样。”
褚燃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身旁养大的幼崽,方才着小崽子还被吓的够呛,这才过了多大功夫就满血复活,神色间哪里有害怕的样子,竟然还想用回溯天赋探索虫族口中未知的存在。
真是一只让虫不省心的小虫崽。
心中涌起无奈又好笑的感觉,褚燃的黑袍动了动,忽然很想轻轻摸一下小虫崽的鼻尖,可惜本体的力量实在强大,哪怕不小心溢出一丝一毫也会对他造成伤害。
钩沉暗星的生活非常无聊,唯一能联上星网的东西只有绕着棚顶来回飞行的直播球,两只金色的小翅膀滑行出漂亮的轨迹,半透明的粉蓝色球身闪闪发亮,空中那面光屏投射在墙壁上,不断有炫酷拉风的特效从上面炸开,那是观看直播的观众送出的打赏。
蓝泽枕着双手躺在石床上,他刚吃完黑袍虫做的油焖大虾,此刻身心都很满足。
路上遇见的那只黑袍虫端端正正的坐在石床前,蓝泽一侧头就能看见他挺拔如松的背影,黑袍将他遮得严严实实,让他一动不动的背影看上去像一尊冰冷的石像。
蓝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长时间,一些回忆渐渐被勾了出来。
他刚来虫族的时候个头很小,虽然灵魂相对成熟,但是那张肥嘟嘟的小肉脸和那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使他做什么都很幼稚的样子。
那时候他变成了十几岁的模样,按照虫族的年龄做对比的话相当于地球人眼里三四岁的孩童。
褚燃刚把他带回家的时候担心他一只小虫睡在房间里会害怕,总是在他入睡之前坐在他的床前陪着,有时候用他那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给他讲着虫话故事,有时候会指挥机器虫soro放一首幼虫歌曲。
蓝泽每次翻白眼就能看见褚燃挺拔如松纹丝不动的后背,心里就会暗暗想着“这真是一只自律又严谨的虫,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松散和破绽”
隔壁的腐蝶和桑古虫已经抱着自己的情虫熟睡,屋里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线,这让天性喜光的蓝泽感到非常憋闷,他在石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最后按捺不住伸手拽了拽黑袍虫的袍子。
褚燃回头,声音是温和又耐心的:“怎么了?”
蓝泽枕着手臂侧过身,看着他说道:“你让我想起了我的监护虫。”
不等黑袍虫说话,蓝泽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是他捡回去的虫,在你们眼里那时候我的年龄非常小,每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他就不放心,非要坐在我床前给我讲什么无聊透顶的故事。”
灿灿生辉的眼眸中带上了一丝怀念:“我就很烦,真的很烦,特别不难烦的时候就伸脚踢他的后腰,他后背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每次我还没踢到他就已经抓住我的脚,然后就一长串啰嗦,什么他的身体非常坚硬,我这种比云朵还要软的小虫崽碰到他的身体会疼哭的。”
蓝泽比划了一下,“想我这样性格的虫能乖乖听话么,我就拼命踢他,然后你猜怎么着?”
褚燃当然知道,倘若此时他有一张面孔,那他必定是沉默又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幼崽,纵容他的一切胡闹。
“怎么?”
蓝泽拍床而起,十分愤慨:“那家伙硬是抓着我的脚给我讲了一小时的力学,他总是把我想的特别弱,在他眼里,我走个路就像走亡命绳索,踢他一脚就能骨折,摔个跟头就能让内脏移位,稍微吃点坚硬的东西就能被噎死,我是那么脆弱的虫么我!”
褚燃:“......”
他想了想,对着眼前总是以为自己很强壮的小虫崽说道:“可你就是很弱小啊。”
哪怕是代表虫族巅峰力量的蓝使也是弱小的,翅膀比刚抽出的新叶还要薄,很多东西都能伤害他,每一时每一刻都是需要精心呵护的。
褚燃又看了看眼前刚长开那么一点的小幼崽,他的时间接近永恒,蓝泽这点变化在他看来十分微末,就像是钟摆的秒针在表盘上微微移动了小小的一下。
蓝泽拉长了脸,“你们是王虫,看谁都弱小,我早晚都会成为王虫的,倒是候一个打你们两个,哼!”
气呼呼的小虫崽又开始不理虫了,褚燃最怕他这样,于是立刻低下声音开始哄:“你会慢慢长大,会长成虫族最厉害的王虫。”
黑袍蹭了蹭蓝泽蓬松的发顶,带着讨好安抚的意味。
蓝泽一向很好哄,生气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意思那么一下,他从小性格娇纵,家里人把他宠的无法无天,除了做荒野直播让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之外,他想干什么家人基本上都顺着他,不敢让这个作精有一点不顺心。
蓝泽小时候占有欲强烈,格外喜欢渣爹围着他转的感觉,要是不开心就拿渣爹出气,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脱下小皮鞋朝着渣爹脸上扔。
哪怕是重欲寡情的渣爹也不敢惹他生气,他儿子女儿一箩筐,却对最小的儿子千依百顺,城府极深的老狐狸遇上作天作地的小儿子瞬间化身抖m,这更让蓝泽的气焰格外嚣张。
除了喜欢上极限运动让自己遭了很多罪,蓝泽这个投胎系挂逼基本没吃过苦,特别擅长恃宠而骄。
他拍开黑袍虫的袖子一脸不爽,满脸都写着“老子生气了你要是识相点就踏马赶紧过来哄我”
褚燃看见他这样就想笑,他微微低下头,声音像夜晚拂过窗棂的微风:“你还这么幼小,未来的路还很长,前途不可限量。”
蓝泽快要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了,那股突然涌上来的作劲也甩着尾巴慢慢走远,拄着下巴懒洋洋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敷衍我,你们王虫都爱搞这一套。”
他在脑中将遇到的三只王虫做对比,浑然不知这三只虫是披着不同马甲的同一只虫。
褚燃的声音格外认真:“我从来不会敷衍任何事情。”
蓝泽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很多情绪和感情都融化在里面,“我的监护虫也是,他对待每一件事情都很认真,像一台设定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但他有时候也很突然浪漫一下,送我一个颜色漂亮的小玩意什么的......”
闲聊总会让精神放松,蓝泽拽着黑袍虫的袖子,讲了一堆关于褚燃的事情,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太收的住,蓝泽滔滔不绝的讲着,一直讲到眼皮打架。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道最后眼睛已经半闭,困倦的小奶音哼哼唧唧的。
褚燃一声一声答应着,腻腻歪歪的小奶音发出最后一声小小的哼唧后就安静下来。
简陋的石床上,那只扯着他袖子的幼崽已经睡着了,浓密卷翘的扇面睫毛铺在眼睑下方,稚嫩的皮肤在黑暗的光线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恍若高悬夜空的冷月洒下的溶溶月色。
这一刻,褚燃忽然清晰的意识到了蓝泽的成长。
这个总是把雌虫们萌到吐血的小家伙长大了,正在逐渐从那只奶萌奶萌的幼崽成长为一只光彩照虫的漂小雄虫。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别忘了按爪【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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