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我和夏叡庭一起出现,你不开心了,思归,你有没有想过,被你看到这样子的我,难道就会开心吗?这是我改变不了的现实,我以为你真的能理解我,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苏曼说着说着话就越来越严重了。是,我承认我看到她和夏叡庭一起不开心了,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我一点压力也没有给她,我甚至避得远远的免得她看到我尴尬——怎么就还能引出她如此多的想法了呢?有点吞咽无力,我狠狠干咽几口,嗓子一紧,喉咙便是阵阵烧灼。
“思归,好好想清楚,不要被过去的感情蒙蔽而想当然地留在我身边,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能接受现在的局面,就不要勉强自己!”
也许是我一径的沉默更加惹怒了苏曼,她等了一会不见我的回应,脸色一黯,跟着便说出了这番让我差点气出血来的话。毫不夸张,我是真快气出血来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是响着一个声音:我做错什么了?做错什么了?怎么就上升到了这种高度,竟然连我对她的感情也一并怀疑了?!
苏曼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了,留我一人在洗手间里傻傻站着,带着一身的酒渍。心底怔怔回想着苏曼刚才的一番话,没有丝毫头绪,一颗心却渐渐从沉寂中苏醒,然后,清楚地痛了起来。连酸涩的过程都省略了,眼泪直接跌出眼眶,再大颗大颗地砸落进池子里。
门又开了,仲夏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思归?”
“别理我。”我哽咽着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仲夏虽然是善良,但大小姐脾气却是难得收敛,有时不免主观,就像此刻她非但不放我冷静,反而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便大声嚷嚷起来:“Vanessa也太过分了!你跟别人跳个舞怎么了,就把你骂成这样!”
我在一头乱麻中抓住了她话的重点。“真的是因为我和别人跳舞生气了?”
“谁知道呢!”仲夏气道,“你去跳舞没多久Musa就来啦,看见你后说那男人正在追你,啊,说起这事,思归,这是真的吗?”
“说重点。”这时候还有心情八卦,我真是服了。
她吐了吐舌头,“哦,然后Vanessa就过来了,我想帮你气气她,就说她可以和夏叡庭跳你干吗不能和别人跳,这是事实嘛,她凭什么生气哦?”
我真是被仲夏给彻彻底底打败了!怪不得苏曼莫名其妙把我叫进来发了这么一通火,原来,原来她误以为我是因为和她较劲才故意和宁致远跳舞?她以为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沉不住气,和以前一样幼稚可笑?!
“思归,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也许帮了倒忙,仲夏微微忐忑起来。
“没什么,仲夏,让我一个人待会吧,我心里好烦。”我不想迁怒于她,虽然苏曼是因为误会了我,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却实实在在地戳伤了我的心,不管动机是什么,这样随随便便就怀疑我对她的感情只是从前的习惯,难道我对她……我的心,她都看不到的吗?她是没有心的吗?!被别人几句话就撩拨起来对我的误会,她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会为她改变!
就这样随随便便就否认了我的感情,我对她的真心……
不想生气的,不想大哭的,可是狂涌而至的委屈如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眼泪掉得愈发凶猛,我就像是爱和自己较劲的小孩子一样决定让自己埋首在池子里哭个痛快,然后擦干眼泪毅然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这让我难受并无言的一切。
走出去的时候碰见在走廊里站着的渺飒,很意外地看到她竟然点着一根烟。
我绷着脸从她身前走过,被她一把拉住。“要不要来一根?”
知道这一切后我对她谈不上讨厌,只是却也没了最初百分百的信任与尊敬。不管她是为了什么缘由,因为自己的喜好就这样戏弄别人感情的行为,我难以接受,更妄谈她在其中耍的那些小手段,几次制造偶遇,甚至故意说给苏曼听宁致远对我的好感。
侧脸看她靠在墙壁上站着,左脚脚尖点地,慵懒地抽着一根细烟。高挑修长的身材,姣美而神采飞扬的面容,在黑色礼服裙子的衬托下,更显又帅又媚。这是一个完全可以称作“很好看”的女人,可在此刻,我却只觉平淡无奇,甚至丑陋。因为她侵犯了我的信仰,本该纯净而美丽的爱情之花,被她浇灌了破坏的杂质,现在垂垂病矣。
“我先回去了,礼服我会送去清洗,如果你觉得不妥当,我会赔你一件新的,或者,你把账单发到我邮箱。”我冷冷地开口,说完转身便走。
没再理会渺飒的反应,我出了酒店便直接回家。打开车窗,任冷风飕飕地灌入,体内一点燥热被渐渐压下,脑中却反倒愈发清明了。也许,苏曼的话说得并没有完全不对,现在的我比从前的我,变了?还是没变?也许,骨子里我还是从前那个懦弱而缺乏自信的我,所以才会对形势仔细研判,对恋人小心烘托。我没有能够活得真正恣意,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爱上一个处处比我强比我优秀的女人,而是我内心的本我,她没有能够真正地明白自己的价值。
忘记是谁说过,一个人要超越他的环境及出身,进步是不够的,非要进化不可。进化也不能一蹴而就,就如量变到质变的道理,所以,收起*杂念、矫揉造作、无病呻吟,脚踏实地地去做事吧。勇敢承受是能踏出的第一步,被苏曼误会并指责,而我能将那天崩地裂的伤痛压在心底,回去睡觉、上班,准备接下来的挑战,我已经赢了自己。
当晚回去我没有给苏曼电话,也没有等她的电话,给漫漫添了食粮和清水后便洗漱睡去,反倒是渺飒的电话追了过来,语气小心翼翼的,没有半分从前的肆意与张扬。
“徒弟,睡了没?”
“嗯,睡了。”
“那个,哦,对了,那件礼服脏了你就扔掉好了,我反正很多件,无所谓的。”很明显的讨好,抑或无话找话。
“关于礼服我刚才已经和你说过处理方式,你可以选择一样。”我的声音平静而安然,我想,一如我时常听不出苏曼情绪一样,渺飒此时应当也对我的内心想法一无所知。这感觉不差,难怪她们个个都爱这样说话,以示自己的成熟与难以揣摩。
果然,渺飒咳嗽了声,更不确定了。“徒弟,那个,我这边还有点关于后天那个案子的资料,你要不要?”
“师傅,公事还是留着明天上班时再说吧,现在我要休息了。”
“哎呀,你还当我是师傅啊。”渺飒的话透着明显的惊喜,“我还以为你打算和我决裂了。”
“你想多了,公事私事我分得清。好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师傅晚安。”
我说完便挂了电话。渺飒固然可恼,可平心而论若我与苏曼之间心灵严丝合缝毫无可趁之机,十个渺飒捣乱我也能笑傲下去,所以我不会迁怒于她。
躺回床上,我怔怔望着一侧的空落,手指抚上洁白的枕头,喃喃自语:“苏曼,苏曼,沉默不是解决,但至少,沉默可以面对,面对我与你之间实实在在的心灵差距。我给你时间审视,审视我和我带来的这份感情,而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不会打扰你,我们,就平行着暂且走下去。”
仔细想想,初时被她吸引,便是源于那份她独有的淡静,思考问题时霸道自我极了,却令我无法不去心软心疼。摩挲我水系的星象,或许,遇上她,便注定此生要为她包容,为她改变形状。
接近病态的情怀,双刃剑般的执念,注定成也封喉,败也封喉。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会连更3章,36-38。请大家一定注意看好主页的加V公告:每天的最后一更属于防盗章节,大家可自由选择是否提前购买。具体内容公告里说得很清楚。
☆、第三十八章
接下来的两天里,苏曼都没有找过我,而我也头一次坚持住了自己的坚持,我没有因为难过就去打扰她,干扰她的判断。
从法院出来的那一刻我才真正能放松了身体吐出一口气来。一直被我吊在嗓子眼的紧张与不安,随着与对方律师的几轮辩论下来渐渐消弭不见,最后剩下的便只是一定要赢、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没理由不赢的意念。对方律师见是我来而不是渺飒亲自出场一开始很诧异,然后便是无法掩饰的对我的轻视——这很正常,对一个实习期的小律师,他有足够的资格这样做。即便最后我名不经传地来了并名不经传地赢了,他也可以怪罪到百密一疏上去,为我的侥幸获胜再次表露轻视。
中国法系属大陆法系(打着大陆法系旗帜的社会主义特殊法系),所以庭审远远不像平时电视上看到的国外法庭上那样唇枪舌剑满堂惊艳,作为这种小小民事案件的辩护律师,在庭审中的可辩护的空间其实很小,有些律师为了讨好当事人,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给绕进去。我想我是谨记了渺飒教给我的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在庭审一结束就受到渺飒毫不掩饰的夸奖——公私分明她一向也是秉持的,我从不怀疑她对我的褒奖掺杂了什么水分。
虽然没有陪我上庭,但在庭审进行到一半后,我突然发现她在旁听席里端坐着。也就是说,我整场的表现都在她的眼皮底下进行,她有足够的资本对我进行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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