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的大雪中,我非常豪气地扔下苏曼买的伞,拉着她绕到路灯背后,将大围巾扯下来搭一半在她颈子上,遮住脸颊便去亲她的嘴唇。雪白的脸颊很快沁出一丝淡粉,她有些羞恼,可身在外头却又不好打我,只能色厉内荏地瞪我一眼。
晚餐她让我做主,我便做主将她带去了我高中时常去吃饭的一家小餐馆。几年没来,铺子比以前大了一倍,店面也装修得好多了,令我惊喜的是老板还是那个老板,当然,老板娘也还是那个老板娘。
她跟了我进去,竟难得没有提出意见。我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没吃过米线这种美味,也不问她,直接点单。没想到老板娘居然还记得我,一看清我脸就立刻激动地跟我聊起天来,还恶狠狠地吩咐她老公给我将两人份的米线硬生生盛成了三人份,料也加多一倍,看得我热汗直流。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你认识这个老板?”趁着老板娘终于忙去了,苏曼在桌下轻踢我一脚。分明是有些不高兴我把她晾在一边,自顾自和人家聊天,还用着她听不懂的方言。
“她说我跟高中时的样子就没变过,一眼就认得出来。”我见她不动筷,赶紧介绍:“你尝尝看嘛,真的可好吃了,绝对比你老去吃的那些死贵的东西好吃。”
她这才小口地尝了尝,眼睫轻闪:“还说什么了?而且,她干吗那样看着我?”
“你好看呗。”我哈哈地笑出声来,被她利落地瞪了一眼。赶紧揉揉脸。“她问我你是不是我同学那个老跟我一起来吃米线的谁谁谁,我说不是,她就不高兴了,说这学校的姑娘没一个她不认识的,没理由你这么个闪亮的姑娘她却没印象啊。哈哈。”
她轻哼一声。“是吗,老跟你一起来吃的,谁啊?”
“……”我怎么又祸从口出了呢?“就一个当时处得挺好的同学……”
“这样啊。”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人家婚都结了,孩子都满地爬了。”我想想不对劲,又补一句。
“嗯,还知道得挺清楚。”她似笑非笑地。
“姐姐唉,那是高中同学,我就不信了,你就没个熟点的同学什么的。”我急了,再说那是我想清楚的吗,人家喜帖都送我手上了,不多不少还包了八百块呢。
“那我也没跟谁谁老是一起吃饭啊。”她慢悠悠地说。
你当然没有,哼,那会儿估计和你吃饭这活儿都让林某人给承包了吧。我只能在腹中暗诽,嘴上可不敢说出来。
大概是看我真有点急了,她不再逗我,小口地喝着汤,刚进店里时的凉气似是驱散了,原本白得过分的脸上渐渐有了一点红润。“还蛮好吃的。”终于,她放下调羹作了点评。
我心中一定,刚才的郁郁一消而散,忍不住道:“是吧,我就觉得你一定喜欢。”
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一手支在颚下,悠悠地看着我,眼神异常通透。我被她看得脸红,赶紧闷头吃米线。忽然一阵吵,是苏曼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显就快速接了起来:“阿姨。”
是我妈?我正诧异我妈怎么给苏曼打电话,就听苏曼道:“马上就回去了,正在吃晚饭……好像是在思归高中时的学校附近……嗯,我们路上会小心的……好,上车之后再和您联系。”
看她挂了电话,我有点不高兴:“我妈真是的,干吗打给你啊,她没说你什么吧?”我只担心我妈是不是嫌我们回去晚了,抱怨苏曼。
“傻瓜,你妈打给我才是不见外。”她见我窸窸窣窣地吃完了,抬手便要结账。
是这样吗?我正琢磨着,看她要掏卡,赶紧给她手按住了:“你快饶了老板娘吧,就几十块钱还刷卡,你看这像有刷卡机的样子吗?”
她轻声啊了一声,看着老板娘也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由微微尴尬,捏着卡给也不是收也不是。
我爱死她那吃瘪的小样儿了,忍不住就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压低了声音得意道:“放心吧,老公来给,不会把你扣这儿的。”
她瞪我一眼,这才没好气地收了卡。结完账,我拉着她手出去,一开门便是漫天的银雪飞舞,冰晶飘落在睫毛上,很快便化成一团水珠,凉丝丝地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大雪天怕是不好打车啊。”
“你妈妈帮我们叫了车了,应该就快到了。”苏曼微微一笑。
“啊,什么时候?”我看她握着手机,忍不住拿过来看了一眼,竟看到一条我妈发的短信:我给你们叫了车子,车牌号XXX,这个司机我认识,你们就在学校旁边等。不要乱坐车,年底了,你们两个女孩要小心安全。”
“哎,我妈想得真周到。”我忍不住感叹,果然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但是她怎么都不给我发直接给苏曼发了?难道真是苏曼说的,不见外?
苏曼没有接我的话,只俏生生地在路边站着,眼底隐隐涌动着意味不明的情思。可明明是满眼的心事,她却固执地抿着嘴唇,不发一语,任雪花悠悠飘落发上,肩头。
车子很快到了,我细心地核对了车牌号,就是这辆没错。“走吧。”我拉住她的手,望进她眼底的深深浅浅,粲然微笑:“我们回家。”
“嗯。”她亦展颜,指尖拂过我落满冰晶的额发,又轻轻滑过我的脸颊。
“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说了不打手,坚决不打手。
终于完结了,我这一百多万字的情书,写完之后一股浓浓的虚脱感,大半夜的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结局折腾了我十几个小时,无非是这不满意那不满意,修改了三四次,终于定稿。很抱歉给不了你们万众期待的大船戏了,仅是如此,都担心又变成洛加锁呢。
属于苏曼和思归的故事,到此,当真是彻底结束了,开玩笑说我要写第三部的筒子,抱歉让你失望啦,因为接下来,我要开足马力去为我的沐姐姐和小软糖奋斗了。希望大家多多捧场,养肥党、霸王党什么的,来我们私聊一下。
最后的最后,导演和奶瓶君,你们的爱人我会送给你们的,请若无其事地等待吧,反正有生之年,必是看得到。
要不,就和我比比命长吧?(正经脸
都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后者就罢了,我只怕前者我占了个着。
PS不是耍赖哦。无论如何,我挂掉之前一定写出来就是。
170 番外—神女生涯原是梦
最初见到那个女人,她其实很不喜,因父亲对她举手投足间的暧昧,更何况,那女人还长了张十分无趣的脸。透过那张脸,她总会被迫勾起些竭力忘却的记忆,前尘旧事里,一个被她藏埋在内心深处的女人。
其实她们长得并不相似。偶尔,她也会想,后来对她愈发起了兴趣,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只每次想得神思枯竭也得不出答案,时间久了,也就渐渐不去想了。
她一向是干脆利落的性子,不喜拖泥带水,喜与恶都明澈如水。
只不知从何时起,那一本正经的脸在她眼底却越发动人起来。她渐渐意识到她的存在,不只是迫着她念书,更不只如她猜测是父亲的情人。那时候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只要你赢过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初她只是不服,被引着一次次挑战更高的高度,却见鬼地从来不曾赢过,这让好胜心切的她愈发地重了心思,上课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连睡觉的时候都常常想起她,魔怔了一样。
后来她们渐渐熟悉,父亲忙的时候,更将她全全交托给她照应。那时候她也不过二十多岁,却有着超越年龄太多的成熟,从三餐到学习,样样照应得滴水不漏。她曾多次挑衅,说你是不是想嫁给我爸?告诉你,没用的,我爸不可能娶别的女人,爷爷也不会喜欢你。她也不恼,可看她的眼神却常常激得她暴跳,她总当她是小孩儿般敷衍的。她年纪虽小,却很有几分倔傲,她一旦摆出为人师表的表情,她便忍不住要去撕破它,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并不冥顽稚嫩——却往往适得其反。再后来,她也倦了,有时便懒怠见她,可她若当真有一阵子不曾出现,她却又魔怔起来,总疑心她是不是把她淡忘了。其实想想也觉得讽刺,她一心巴着自己的父亲,又怎可能淡忘她呢?只这个认知令她心烦,莫名地厌憎。
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厌憎,竟便厌憎了十多年。
这十多年,她看着她愈发成熟厉害,言谈优雅淡静,行事老道周全,父亲看重她,竟与她合名开了事务所,仿佛为她进凌家大门又铺了一块大砖。她找茬吵架,她只是微笑以对,不失时机问她要不要过来帮她。她一时气急,忍不住便讽刺一句,你们开夫妻店,我插进来算什么?话一出口便先悔了三分,原以为她会反驳,只没想到她竟淡笑不语,发了脾气,最终伤的仍是她自己。她问她,渺飒,为什么当律师?她竟哑然,踯躅半晌才憋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我想赢你,这么些年我从来赢不过你,或许心底所有的纠结难言,只不过是好胜心作祟,她想,我只是想赢你,秦霜华,我对你,仅此而已。
那女人将自己藏得极深,除了事业,她总是优雅地倦怠着,仿佛对什么都提不上心。可她交友却极多,三教九流,黑道白道,凡她涉猎的范围,必然有她心腹。她很少言及情感,偶尔聊起,红唇寡淡,眼神却多情,她时常困扰到底那一面才真正属于她的本心,有时也忍不住想,她在自己父亲面前会是怎样的情致,会藏起哪一面,又会奉献哪一面,可想到后来,总会怒然而止,无法继续。累极了,会想,弄清一个人太难了,是否就不必诛心?看她对自己事事关心,温和细致,只当自己多少有些特别,可一转身,她对别人照样如此。不带情绪的温和与细致,如出一辙的关怀与照应,她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明白,此生她是逃不过了,不甘也好,愤然也好,想得到的欲念大过一切,她想要她眼底再无俗事,只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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