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姐姐感情好像不太好。”我迟疑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事实上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找时间我会先和纪予臻谈谈的。”
渺飒与我碰了碰杯,沉吟道。“徒弟,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我觉得Vanessa的电话没准就是那小丫头挂的,你手机也是她关的。至于那条你没收到的信息,我相信Vanessa不会说谎。”
我沉默了。事实上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渺飒来点透,在事情发生之后我把前因后果连在一起仔细想了下,内心的天平已然是倾斜了。
“当然,或许她只是贪图你留在她身边,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你们。”渺飒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水。“不管真相如何,站在朋友的立场我都要忠告你,该说清楚还是要说清楚,否则时间久了,像这样的事还会发生,下一次,Vanessa未必会有今次的好脾气。”
“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渺飒难得的正经令我也不禁收起了随意的模样,特别认真地回答了她。
攥在手里的手机蓦地响了,苏曼打来的,我忙接了起来。
“散了吗?”我听到清浅而节奏分明的脚步声,苏曼的声音仿佛裹着夜风特有的淡淡凉意,听入耳中竟是特别的舒服而宁谧。
“快了。”我仰靠在沙发上感受着这平静却暖透心窝的爱意,忍不住便笑了。一抬头却见对面的渺飒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去了洗手间。
“我去接你。”知道我喝酒肯定没开车,苏曼道。“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会到,你提前准备好。”
我顿了顿,看一眼转而伏倒在我膝头上的仲夏。“苏曼,你帮忙找下初夏和华姐吧,让她们来接仲夏和渺飒,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八章
二十分钟后,苏曼准时到了。电话打来时我正费劲巴拉地劝渺飒不要再喝了,还要照顾死活赖在我腿上趴着的仲夏,手忙脚乱连电话那头的苏曼都听出来了。
“华姐和初夏来了吗?”我喘着气,“我真弄不了她们两个啊。”
“看到你了。”苏曼挂了电话,几秒后她已然走到了我身旁,皱着眉头看着软成一滩泥趴在我身上的仲夏,又看一眼对面趴在桌上的渺飒。
我这才注意到初夏就跟在她身侧,秦霜华却没有来,不禁大失所望。
初夏的脸色不太好,弯腰去扶仲夏,压低了嗓音轻声喊着:“醒醒,回家了。”
我以为仲夏定然是睡死了,正要帮衬着将她抬起身来,可这一动作却瞬间惊于她眼底满满润润的泪意。我讶然松手,就见她几乎是立刻执住了初夏探向她的手,二话不说便狠狠地咬了上去。
“仲夏!”我听到苏曼的惊呼,“快松口,你这是做什么!”
苏曼想要拉劝,可初夏却制止了她。“让她咬。”她白着脸孔一声不吭地任由仲夏咬着,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细白的齿尖狠狠地没入血肉中,米粒大的血珠子就这么渗了出来,些许沾染上她颤抖着的唇瓣,些许又沿着初夏雪白的手背缓缓地往下流淌。在这冷红冰蓝、妖魅诡谲的夜店氛围下,这猩红的一抹艳色竟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视觉震撼,令人几乎不忍猝看。
良久,初夏终于说话了。“闹够了吧?”
仲夏一怔,片刻后,她松了口,缓缓地缩回了身子靠在沙发上。我本以为她接下来一定会嚎啕大哭,如以往任何一次与初夏使了性子之后一样嚎啕大哭来寻求安慰抑或庇护,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笑了。抬手擦一擦唇边的血迹,她粲然笑道:“够了。”
初夏眯了眯双眼,再低头看看自己手背上止不住向外翻滚着的血珠,她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不。”
“安仲夏!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我们是姐妹。”仲夏身子一震,幽幽说道。
“你——”初夏本便言辞不多,被仲夏这样一激,登时哑然。
“你伤了我的心,我咬了你的手,哪个更疼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从此以后,你我不拖不欠。”仲夏环抱着膝盖,嘴唇哆嗦着。“表姐,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你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我还没喝够,不会和你走的。”
别说初夏,连我都被仲夏这一番平静却句句透着冷绝的话给惊呆了。从未想过有一天那样温纯天真的仲夏会用着这样绝望的语气说出这样绝望的话来,她和初夏……她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隔了好半晌。“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如你所愿。”初夏一双黑瞳中满是不敢置信的怒气闪跃着,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说出这句话来,扭头便走。
苏曼一把拽住了她。“你的伤——”
“我没事!”
“不行。”苏曼沉声斥道,将她按坐了下去。
早在她俩僵持的时候苏曼就已经喊了服务生,因是熟客的缘故,碘酒和纱布很快便送了过来。一番闹动连醉得头重脚轻的渺飒也清醒了,抱着胳膊冷眼看着苏曼正替初夏清理伤口、包扎。
仲夏只呆呆坐了一会便又向我靠了过来,她的身子阵阵地冷又阵阵地热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前方,一张小脸是真正的赛雪欺霜了。我有心劝慰,却又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心里只是懊恼早知如此就不该让苏曼将初夏叫来,这两姐妹什么时候从冷战型转为热战型了?
“有什么话,都回去再说吧。”苏曼丢掉了脏污的纱布,看一眼各人,一脸的凝重与肃然。“思归跟我走,先送Musa回去。”
“嗯。”
我正应着话起身,冷不丁身后忽然一阵脚步声响。“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转脸看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秦霜华。一身玫瑰紫的深V晚礼服,头发盘在了脑后,长裙曳地,风姿绰约,左手拎着一个手袋——不似来接人,倒似是刚从哪个晚会现场溜出来的。
“华姐。”见秦霜华来了,苏曼神色顿时松懈了些许,莞尔笑道:“还以为你出不来呢。”
“我要不来,我们Vanessa今晚就得累坏了,华姐可舍不得累坏了你。”秦霜华笑着打趣,抬眼见我正眼巴巴地看着她,顿时笑弯了眉眼。“小鬼酒量不错啊。”
我脸上一红,忙道:“哪有,我没怎么喝。”
本来还在冷眼看别家热闹的渺飒一听到秦霜华的声音,脸色顿时变了,几乎是立刻便瞪住了我,神色愈来愈冷。
傻瓜也猜到肯定是我喊人来的了,何况渺飒那么聪明。我叹口气,用唇语无声地说道:“师傅,我是为你好。”并不是八卦爱闹的性子,只是渺飒对秦霜华的感情我就算是瞎子也看出来了,偏这两位一个径自冷静,一个径自别扭,尤其是我师傅凌渺飒,顶着无所谓的脸皮想骗过所有人,可却连工作上遇到“后母与继女”的案子都无法碰触,这得是多大一个心结啊。
秦霜华伸手拉过初夏受伤的手掌看了看。“知道你跟Vanessa是好姐妹,可也不用这样情深意笃,Vanessa伤左手你就伤右手?怎么弄的?”
“狗咬的。”初夏神色早已恢复惯常的冷然,说话间看都没看仲夏一眼。
大家都是一怔,这档口连我这种笑点奇低的人怕也是笑不出来了。
仲夏脸色一黯,蓦地站起身来便向外跑去。
“仲夏!”
我急着去追却被秦霜华拉住,她冲我摇了摇头,又转向一边神色不定的初夏,低声附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就见原本一脸冷然的初夏听完后只愣了两秒就立刻拔足向外追去。
“华姐又来分忧解难了。”苏曼微微笑道。
秦霜华故作无奈地挑一挑眉,笑道:“华姐的精神良药可不是谁都能吃得。”扫一眼我,笑意愈发深浓。“是吧,小鬼?”
我顿时想起那天下午她跟我谈的那些话了,再联想到自己彼时竟都没能理解到她的深意,不由大为赧然,忙低了头去缩到苏曼身后。
秦霜华见状也不再调侃于我,径自走到渺飒身边站定,扫一眼桌子上歪七倒八的红酒瓶子,她摇了摇头叹道:“一群小祸害,红酒是这么喝的吗?”
渺飒的眼神只来得及在她脸上掠过一秒便立刻收了回去,似是愤然又似是无奈地撇过脸,手已经摸上了桌上剩下的小半瓶红酒。
“师傅——”我才想说你别再喝了,那边秦霜华已经直接按住了渺飒的手,抽出酒瓶就退后一步,将剩下的酒全倒在了冰桶里。
“你干吗!”渺飒顿时如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叫了起来。
秦霜华却是一脸淡定,微俯着身子望着面前脸红脖子粗的小孩。“还想喝吗,我带你去个地方,随便喝,就怕你酒量不够。”她说着,故意顿了顿。“怎么样,敢不敢去?”
“笑话,我有什么不敢的!”渺飒梗着脖子大喊,几乎是立刻便跳起身来。
秦霜华又笑道:“既然如此,还耽搁什么?别到时候晚了,喝不尽兴,正好让你耍了赖。”
“靠!”渺飒一阵风似地冲了出来,一把抓住秦霜华的手臂,双眼几乎是充了血一般狠狠地瞪住了她。“我耍赖?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耍过赖!倒是你……”她恶气十足地咬了半天后牙槽,脸都涨红了,却硬是没能憋出下半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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