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高浓度的酒精,可以让他一觉睡到天明。
酒醒时,天就亮了,白天远没有夜晚难熬。
可柜子里连个空酒瓶都没有,上面一排全是果汁和牛奶,还贴了一张便利贴,是凌姨的字迹:“心脏不好就不要喝酒。”
肖乃屿苦笑一声,知道自己刚藏的那几瓶酒也被凌姨清理了。
果汁和牛奶,全部都是他爱喝的甜饮,可他现在不想喝甜的。
他心里泛苦,甜的食物只会放大这份苦。
他把便利贴贴回原位,关上柜子,拿了手机出门。
这个高档小区有一间私人酒吧,里面有的是烈酒。
酒吧设在顶楼的空中花园里,肖乃屿和老板Vincent相熟,Vincent是个中法混血的年轻BETA,他爱酒如命,也乐于分享,就买了这座空中花园,如果有朋友愿意上来共酌一杯,这个夜晚就完美了。
肖乃屿站在花园的边缘,手扶着玻璃围栏,他低头往下看去,底下二十层楼也都亮着灯。
稍稍把视线放平,还能看见江面上的游船。
“你要的‘梦境’”Vincent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肖乃屿回过神,接过那杯淡蓝色的酒。
这杯特调的酒度数不高,后劲却大。
之所以叫“梦境”,就是因为它能让你入梦。
肖乃屿接过杯子便喝了一大口,Vincent“哇哦”一声抬手制止他这种灌酒行为:“你怎么了?”
“我,今晚,不开心。”肖乃屿弯了弯眼睛,笑着胡扯:“不开心就要大口喝酒。Vincent,你陪我喝一杯?”
“因为网上的事情?”Vincent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拿着高脚杯优雅地细品。
肖乃屿不说话,他又喝了一口酒。
“看开点,那些话拔了网线就只是一串数字代码。”
“可这些话已经进了我的脑子,拔不出来了。”肖乃屿摇摇手中仅剩一半酒的杯子:“所以只能来找你求助了。一醉解千愁。你再帮我拿瓶威士忌。”
Vincent担心地看着他,没有动作。
肖乃屿已经有些醉了,两边的脸蛋粉如桃花,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恳求道:“Vincent,拜托了。”
BETA不受信息素干扰,可Vincent还是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颤,鬼使神差地听话照做。
肖乃屿又喝了大半瓶威士忌,和以前一样,他执意自己乘电梯下楼。
20层到12层,只用了30秒。
肖乃屿走出电梯时,头才开始发晕,眼睛看东西已经有重影了。
他今天比之往常,确实是喝多了。
以至于现在站在走廊边,居然分不清东南西北,好不容易看到两扇门,却连左边右边都弄不懂。
“我,我住哪边来着?”
他嘟囔着,随便靠近了左边那扇门。
摸着门上的密码锁,想着只有输对密码才能进门,哪边输对了,哪边就是我的家了。
他觉得自己就算喝醉了也挺聪明的。
然后就把食指按在了密码锁的键盘上,十秒过去,一个数字没按下来。
“我生日什么时候?”
肖乃屿把头抵在门上,一下一下轻轻砸着,苦恼极了。
生日,生日?
他掰开自己的手指开始数:“院长说,我是冬天生的,冬天是几月来着?”
1,2,3,4,......10,11,12.
“对对,是12月”
12月几号?
他没来得及细想,手指已经在密码锁上按下了1和2,后面的两个数字自然而然地被记了起来:
12月24号
密码是1224
一阵轻巧短促的音乐响起,门开了。
肖乃屿没料到门开得这么顺利,他上半身的重量还倚在门上,现在门一开,着力点没了,他就被带得一个踉跄,径直往里面扑。
扑到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熟悉的玉兰香混着酒精也扑了Alpha一身。
傅尧诤怔楞在原地。
他在屋内就听到门口的动静了,是一阵轻微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
他刚刚在电话里把闻梦和整个团队训了一遍,现在还在气头上。
听到门口有动静,直接就去开门,哪知门在他伸手的瞬间先从外面开了,继而肖乃屿整个人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下意识地想逃,想躲,想抬手遮住自己的脸。
可肖乃屿软软地抱着他,微微发热的脸颊蹭在他的脖颈处。
浓烈的酒味和玉兰花香混合得太巧妙。这个温柔中带着烈性的香味冲得他鼻子发堵,眼睛发酸。
他喝醉了,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傅尧诤意识到这一点,终于敢抬手抱住怀中的人。
左手轻抚上他的背,右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两人的距离无限贴近。
近到彼此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自发缠绵。
九年的单相思,等来这一刻小心翼翼的温存。
第十章 CP7
肖乃屿趴在温暖的怀里醉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又醒了。
他在刚刚小睡的那一分钟里梦到自己抱着一颗温热的大柠檬,意识一恢复,鼻间就真的闻到了一股酸味。
硬生生把他酸清醒了。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然被一个柠檬味的alpha抱在怀里,被酒精麻痹的触感迟钝地恢复,这人在一下一下抚摸着自己的后背,力道像妈妈哄宝宝睡觉那样柔。
他抬起头,视线依旧模糊,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看清这人是什么样的。
这颗“大柠檬”长着一张比例完美挑不出任何错处的俊脸。
肖乃屿并不觉得陌生。他总在梦里看到这个人。
他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这回的梦比以前真实许多,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人手心的温度。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眼前人的鼻尖,那里带着温度,还有一点潮湿。他把指尖收回,放在自己嘴里尝了一下,不免皱起了眉——那液体是苦的。
“帅哥?你哭了?”
傅尧诤看着怀里迷迷糊糊的小人儿,并不言语,只抱紧了一些。
肖乃屿看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不满足地伸出两只手,捏着他两颊的肉往两边扯了扯,揉了又揉,捏了又捏,很好玩似的。
最后得出一句结论:“你像是,真的存在的人一样,手感不错。”
这话才落下,Omega那张被酒精熏染的红脸蛋忽然惨白了下来,在傅尧诤反应过来的前一刻,肖乃屿弯腰吐了一地。
“......”
“...呜...抱歉,我今晚喝多了...呕!”
肖乃屿吐得使不上力气,站也站不稳,傅尧诤扶着他,腾出一只手关上了房门,而后弯腰,一手绕过Omega的膝弯将他打横抱起。
时隔九年,甚至隔了一世,这个动作他依然做得很熟练。
肖乃屿浑身发软,乖得跟小兔似的,他醉得头重脚轻,又恍然觉得自己悬空了,失去平衡的慌张感让他下意识地抓住眼前的衣领,头也偏到了对方的心口处。
那里传来擂鼓般的心跳声,这样的节奏和记忆深处的某一个声音完美重合了,两者发出的共鸣却引得他的心脏一阵不适。
Omega抿了抿唇,忍过一阵心悸,比起心口的疼,他的胃部更难受些。
他觉得自己飘了一会儿,才落到一片柔软的被子里。
一躺好他就蜷缩成一团,右手陷在自己的肚子里,紧紧捂着胃部。
傅尧诤察觉到他难受,立即弯下、身,大手覆上他的额头,关心地问:“怎么了?...胃疼?”
肖乃屿都快疼哭了,他呜呜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又空腹喝酒了?”
他这话说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的Omega心虚的不说话。
“笨蛋。”
这两个字肖乃屿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他立时委屈起来:“你只是我梦里的人,你凭什么骂我!!!”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扯过身边的被子,捂住自己的脸,骤然爆发出闷闷的哭声:“所有人都要骂我!!做个梦都要被骂!!我做错什么了啊!!”
“我没有推他!!我很努力的去演好每一个角色了!!凭什么骂我啊!!我有那么差劲吗?!”
“我很难受,我很难受才去喝酒的!你凭什么说我笨,你这个讨厌的人!你凭什么说我笨!!!”
他一边哭一边蹬腿,悉数踹在傅尧诤肚子上。
真是喝醉了可劲作,每一脚都蹬到alpha的腹肌上,力道不重,但频率高,还是有些痛的。
傅尧诤哪知道自己一句小小的嗔怪会把小屿惹哭了。他艰难地抓住肖乃屿奋力踢踹的两只脚,刚想哄一哄,可Omega一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一个灵活翻身,滚到了大床的另一侧,蚕丝被在他身上裹糖衣似地裹了一大圈。
“请你滚出我的梦。”肖乃屿赌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傅尧诤有些无措,他头一回应对如此任性的小屿,上一世的肖乃屿连脾气都不会冲自己发。
那个不会发脾气的温顺小兔子受尽了欺负,最后死在了那把枪下。
这一世的肖乃屿更像一只小猫,受了委屈就要炸毛,喝了酒就敢胡闹,可着劲地作。
少了那份“体贴”,多了十分的任性。
好像不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