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丢失的一根红线就是小时候被一只黄狐狸叼走的那一根,现在看来,那根红线果然用出了问题。
周意冷淡道:“你是狐鬼?妖应该很长寿吧,你怎么会死的?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丢失红线,周意很不安,总感觉自己为此会付出代价,任凌捏了捏周意的手心,他才冷静下来。
“是,我是狐鬼,我做错了事,现在已经付出了代价。”
狐鬼如泣如诉,把事情缓缓讲出来,狐鬼有个心上人,却因为只有狐形没有人形,不敢与之相见,见到周意挂的红线,一眼认出了红线,闻出了周意身上的姻缘气息。
就叼走一根红线偷偷给心上人牵上,有了红线的连接,狐鬼借着红线,终于把外形变得和人类一样,他们恋爱结婚,有如神助,顺利的不可思议,好像一切障碍都被扫除了,就算一时看不对眼早晚也会日久生情。
但不该是她的就不是她的。
狐鬼自从见到一个和心上人青梅竹马的女子后,红线的效用突然开始反噬,维持人形的消耗大了许多,但狐鬼舍不得离开,没多久,身体就因为受不了反噬崩溃死亡了。
“大多数人出生后就有命定正缘,那个女人才是夫君这一世的命定正缘,虽然不如牵过红线的有三生三世,但若强行改变,遇见后必遭反噬。”狐鬼悔恨悲切。“我害自己身死,也害了夫君。”
周意听完后静静给任凌翻译了一遍,牵着任凌的手就走,“你虽然没有恶意,但自私自利,为了自己,人品败坏,该。”
任凌离开时,拳头忽然握紧,曾经他也有强行给周意绑上红线的想法,也做出来了,但却无法牵线成功。
如今见了狐鬼的下场,他难免生出一丝兔死狐悲之意,但愿周意永远不知道他也做过这件事。
两人要离开,狐鬼立刻慌了,“灵君,法师,我纵有千般错,可夫君是无辜的,现在却因为我不得解脱,你快救救他啊。”
“从来只有牵红线的,没见过解红线的,抱歉,你的要求我办不到。”周意根本没在记忆里找到这种操作。
“灵君————”狐鬼拦住周意,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灵君慈悲,我夫君,真的快撑不住了。”
周意脚步顿住,任凌知道他还是无法看着无辜的人被牵连,也不再走了,静静在原地等着周意做决定。
“任凌,你是不是睡不着?到底什么情况不得解脱,要不我们去看看?”周意不自在的转过头。
“我...嗯,睡不着。”任凌不忍周意失望,被迫承认睡不着,然后被周意拖着去了狐鬼夫君家里。
夜里很安静,狐鬼直接飘上楼,任凌带着周意跳进阳台,从窗户外打量里面的情景。
床上躺着一个满脸胡渣的憔悴男人,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形石膏雕像,男人温柔的给石膏雕像掖了掖被子,喃喃道:“珊珊,睡吧,晚安。”
听到珊珊两个字,狐鬼的眼睛就红了,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周意往里看了看,那石膏雕像做的很逼真,和狐鬼非常相似,“他是学美术雕塑的么?做的很像。”
任凌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妙起来,“他盗尸。”
“啥?”周意心提到嗓子眼,不淡定问道,“什么意思。”
“那石膏雕像是这只狐鬼的尸体做成。”
“这么——”周意想说重口,看到狐鬼要哭不哭,难过的样子,把重口两个字咽了下去,心有点慌,每天和尸体睡觉,怎么看怎么恐怖啊。
狐鬼伤感道:“这就是我想要灵君解开红线的原因了,我下葬当天晚上,他就去公墓挖出了我的尸体带回家,和生前一样待我。”
“他不能没有我,一日不解开,他一日不会解脱。”
这叫个什么事啊,周意蛋疼无比。
因为狐鬼拿着红线乱来,让原本有命定正缘的人今天无缘,又因为狐鬼,那男人忠贞依赖,再也无法接受别人。
房门被打开,狐鬼飘进去,对着那男人痴痴望着。
周意见状摇摇头,以一根新的红线去接触男人的手腕,见另一根已经绑定的红线一端显现出来,周意轻轻一扯,扯断了男人手腕最近处的红线。
断了的红线隐入虚空看不见了,狐鬼脸上既是痛苦又悲伤,从今往后,三生三世相爱和她无缘。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红线他那边单独扯断了,你的这端就自己受着吧。”周意拉拉任凌,两人丢下狐鬼离去。
周意帮的不情不愿,回去时依然气鼓鼓的。
“别气了,她自作自受,会付出代价对吗?”任凌坐过来,给周意递了一杯水。
周意低头喝了两口才道:“嗯,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们依然会遇见,却只有狐鬼单相思了求而不得了。”
任凌看着周意喝水,过了一会儿才露出笑意,“离开时她和你说了什么?”
周意表情一滞,“任凌,她喊我灵君,却不知为什么喊我灵君,灵君是什么称呼?”
任凌的身体僵住了。
“你知道么?”周意追问,他有种感觉,知道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或许就知道他自己的来历了。
任凌沉默了半晌,眼神略有些空洞望着天空。
周意原本想要追问的话到嘴边后,怎么也说不出口,任凌似乎情绪不是很好。
“我只知道有些生灵天生就有灵性,某种称呼是刻在他们灵魂身处的,既然这么叫了,那就必然有原因。”任凌的眼神里有一刹那的崩溃,闭目蜷曲着躺在了床内侧。
周意...他无法留住吗?
有称呼,就是带着自己的使命来的,使命完成,或许周意会消失,那他还忙些什么?不如,毁了他!
毁了他!让他被困在这里!永远留下来陪他!!!!
任凌背对着周意蜷缩着身体,死死压住心中的疯狂念头,牙齿却被咬的咯吱作响。
周意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感觉心里一阵发凉,任凌这是怎么了,“宝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冷的?洒家给你暖暖?”
他轻轻抱上去,却被任凌猛然一搂,按进怀里越箍越紧,就像想把他勒死在这里一样。
周意不知道任凌现在满脑子都是让周意死不瞑目的念头,让他带着怨气变个投不了胎的鬼,再被他收到怀里藏起来,永远不能离开他。
周意茫然纳闷的神色闪过,推了推任凌嫌弃道:“我不吃奶,把你的胸膛拿开。”
任凌压下不该有的疯狂念头,睁眼看了一下周意无害的表情,似乎笑了笑,终于放弃了似的胡乱揉了揉周意的乱发,“再睡两小时就登机。”
“好勒!”
......
回到安云,周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采办年货,什么都买双份的,一份留下,另一份送去周母那里。
顺便把究竟怎么和周母坦白打了一个腹稿,以及周母可能会问的一些刁难问题也找出答案,免得被周母镇压下来。
比如以后要孩子的问题,老了时候没有儿孙照顾怎么办,周意把标准答案看熟了,才把这些问题扔掉。
任凌就更简单了,周意在忙活,他就负责貌美如花,顺便也试吃一下周意为过年做的皮冻,红肉,腊肠,还有炸的面片儿麻花南瓜,都要先被任凌认可了才能留下来。
“没过过年?”周意围着围裙在油锅边斜眼看任凌,不时从油锅里捞出刚炸好的食物,任凌站在一边等最新出锅的投喂。
“也不是,我们的年和你过的不一样。”任凌思绪一下子飘远,他那个年代,过年倒是比现在热闹,有很多活动,可哪有可周意在一起的温馨。
“不包饺子么?”任凌皱着眉头检查周意准备的东西,这边过年似乎是要吃饺子的。
周意笑笑,上爪子捏了捏任凌的耳朵,“我妈包饺子了,咱们直接回去就是。”
提着自己准备的东西,周意来带着任凌一起去了周母那里,年货一箱一箱搬下车,往周母那里送,全部搬到门口让周母开门时,周母的脸色却并不太好,
看到跟在周意身后的任凌,她更不知怎么办,张了张嘴想让任凌回来,周意却大咧咧拽着任凌说道:“妈我们先进去了。”
“你妈不想让我进来。”任凌进门,和坐在沙发上的周爷爷周奶奶打了个照面。
周意也是一愣,“或许我已经知道她为什么不想让你来了。”转头客套又不失礼貌道:“爷爷奶奶好。”
“我也知道了。”任凌淡淡说着,对周爷爷周奶奶点头示意,转身就帮忙把东西搬进厨房,然后在周母给周意留的那间卧室里没再出去了。
周意知道他不想和周爷爷周奶奶打交道,就把瓜果盘拿来,让任凌自己在房间睡觉看电视。
然后一个人跑去厨房和周母说悄悄话,“妈,你告诉他们咱们住哪里的?他们来做什么?”
“妈也不太清楚,他们还没说,坐了有一会儿了。”周母也有点忐忑。
任凌在房间里表情越来越淡,这两个人来这里,想来是他做的手脚已经生效,让这两位老人深切体会到了他们的儿子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这个儿子不但一直拖他们后腿,还会让他们恨不得不生下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