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面容慈祥道:“我是他奶奶,来办公室吧,喝点水。”
苏玉辛跟在老太太身后,刚进办公室,老太太突然一改刚才颤颤巍巍的动作,如老鹰一样迅捷,回手关门抓住了苏玉辛的手腕。
“果然没错。”老太太眼中射出精光,仿佛要将苏玉辛看穿,“小伙子,你也是妖。”
苏玉辛扯回自己的手,一脸的无辜,“我没说我不是啊。”
“看得出来你道行很深,连我都看不出你有多少年修为。而且,妖气隐藏的一丝不漏,这不是一般妖怪能做到的。”
“谢谢。”苏玉辛笑了笑,他就爱听别人夸奖他。
“你有多少年道行了?”老太太说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您猜猜看?”
“一千年?”
“不对。”苏玉辛嘿嘿得笑着,“您再猜猜看。”
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后使了很大的劲,“一千五百年?”
“再多点。”
“难道说,两千年?”
苏玉辛摇了摇头,“还多。”
还多?!老太太实在没办法再猜下去了。
对于妖怪来说,一千年就可以算得上大妖怪了,而自己面前这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居然活了不止两千岁。
老太太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无奈的笑道:“按道理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前辈?但看着你的脸,实在喊不下去,敢问如何称呼?”
苏玉辛大摇大摆从饮水机里接了一纸杯水,跨腿往椅子上一坐:“不用,三爷的奶奶也算我奶奶,您喊我小苏就行。”
说完,苏玉辛顿了一下,“您找我过来是因为三爷的事儿吧,三爷怎么了吗?”
老太太坐在办公椅上揉了揉膝盖:“哎,小苏啊,我们家三儿已经五年没回过家了。”
说着,老太太的声音也变得伤感起来,她将她们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玉辛。
经过老太太一顿哭诉,苏玉辛才知道,原来黄三这家伙是个叛逆少年,修成人形后家里送他去读书,读完高中他就不想读了。
原本按照黄奶奶的计划,黄三应该读医科大学,然后考入黄奶奶所在的单位,跟着自己奶奶学手艺,最后把黄三培养成下一个皮肤科主任医师。
可黄三偏不听管,自打上了高中黄三的学习就十分吃力。
天天沉迷看小说,跟班上同学打架,别人都是人类,自然打不过他,于是在校园里称霸一方,家里人劝他也听不进去,入学没多久就成了老师还有同学们眼中的问题人物。
高中毕业后,黄三偷了家里几千块钱,买了一张南下的火车票南漂到了帝都。
苏玉辛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个……黄奶奶,那叫北漂。”
黄奶奶狠瞪了苏玉辛一眼,“比我们南的都叫南漂。”
“是是是,您说什么都对。”
“被你打断,我都不知道自己说到哪里了。”
“南漂去帝都。”
“对对对,去帝都,去帝都。”
去了帝都后黄三就和家里人断了联系,黄奶奶工作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没有休息日,黄三爹妈也在医院工作,一家人天天跟陀螺似的,都没时间南下找黄三。
五年了,黄三一个电话也没给家里打过,更别提回家了。
结果今天好巧不巧,黄奶奶听说肝脏外科一个病人欠了巨额医药费,她想过来看看,正好在门口遇到了苏玉辛,苏玉辛身上一股黄三的味,根本瞒不过老太太的鼻子。
苏玉辛小心翼翼问道:“黄奶奶,您是皮肤科大夫,那您是不是看狐臭看的特别好?”
老太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什么意思?我们黄鼠狼只有放屁很臭,没有狐臭,狐狸也没有!”
苏玉辛点点头,“我知道狐狸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臭不臭。”
……
黄老太太决定不理这个话题:“你把黄三的电话给我,我今晚给他打过去。”
苏玉辛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干嘛今晚打,现在就打啊。”
“小苏,真是谢谢你了。”
黄老太太面色凝重地接过电话,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三儿啊,奶奶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喂?”
黄老太太拿起手机看了看,怒道:“小比崽子还敢挂奶奶电话了!”
苏玉辛叹了口气:“那您是过去看看他还是怎么着啊?”
黄老太太也叹气:“三儿以前不这样的,以前还是个好孩子,虽然又懒又笨,但是绝对不会挂我电话,我这个月还有十几台手术,下个月也排的满满当当,这样吧小苏,我留个你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事儿你转达三儿成不。”
苏玉辛点点头,看着老太太抹着眼泪送他从办公室出来,心里颇不是滋味。
回去后一定要让黄三给老太太打个电话,不管坑蒙拐骗,他就是看不得别人失望的样子。
尤其是那种明明不难实现的愿望。
那边病房里,黄大娘用自己的银行卡结清了医药费与丧葬费,赵国瑞沉默地看着父亲的遗体被挪进太平间,两天后尸体将在殡仪馆进行火化。
赵国瑞道:“黄大娘,我回去后会好好赚钱,早日把钱还您。”
“孩子,有你这份心就够了。”黄大娘穿着黑色的衣服,神情略带哀伤:“你家到你这一代就只有你一根独苗,你去老家把大娘的牌位带回去,有什么话都讲给大娘听,初一十五记得给大娘送点好吃的就行,大娘也想看着你,以后结婚,生孩子……”
黄大娘带赵国瑞回他父亲家看了看,父亲的房子是租的一间地下室,之前为了找他,花光了所有积蓄。
桌上还摆着乱七八糟的酒瓶,积攒了一层灰尘,地下室逼仄而阴暗,他根本不能想象父亲的生活。
一个相框倒扣在床头小板凳上,赵国瑞过去翻开,看见相框里装着他一岁那年,一家三口的合照。
他在破旧的写字桌抽屉里找到一本父亲的日记,一年前父亲写道:“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这样下去,也能在天堂与妻相聚……只是不知我的孩子在哪里流落,想起他仍是心口一道伤疤,时间久了以为麻木了,可夜晚总梦见孩子的脸,孩子若是知道我现在不去寻他,一定恨我……”
“希望与妻团聚前,能再见孩子一面,呵呵,梦里再相见也好……”
“死后骨灰若撒入北湖中,就太好了,我与妻在此相遇,二十年前她故去,我将她埋葬在北湖松树旁,如此,便是长相厮守。”
回去的机票钱不够,黄大娘又给赵国瑞添了些钱:“孩子,你我缘分未断,只是你往后的路要靠自己走,给你家,还有养你的爹妈争口气……”
“大娘,我知道的……”
他按照父亲的心愿,将骨灰撒在北湖中,湖边一颗松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下松针积了许多年未扫,他踩在厚实软绵的松针上,仿佛母亲柔软的手臂将他托举。
赵国瑞来时没带任何东西,回去时带了一个牌位,一个厚厚的相册,还有一本日记。
他打开手机想找好友列表的苏玉辛,却发现苏玉辛不知何时已经将他删了,就连之前他在某宝里面的拍单记录都没有,似乎从没有过这个人。
黄大娘在安检口冲着他挥了挥手,告诉他以后有缘才会再见,他伸手想要挽留,一眨眼,面前全是陌生的脸。
只有手中的登机牌提醒他,他应该往前面走去,往他该走的路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黄三:我今年马上就要100岁!
苏玉辛:我们之间差了两千多岁呢。
黄三:我父母今年200多岁了!
苏玉辛:我们之间差了两千多岁呢。
黄三:我奶奶今年300多岁了!
苏玉辛:我们之间差了两千多岁呢。
黄三:……
两千多岁……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
第三十章
蛇宫, 太子房里。
凤栖梧侧卧在玉榻上, , 听朱栏外淅淅沥沥的雨,竹叶在雨中瑟瑟作响。
那场噩梦一样的手术做完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他仍被蛇王派遣来的下人们看着, 不允许出屋一步,生怕扯到伤口影响恢复。
即使是一个妖怪,身体的残缺也会被嘲笑, 更何况他还是一族太子。
他派去监视风擷辰的人每日回来一次,向他报告新动向:妖管处最近进行招新,妖修人修鬼修皆可报名参加,在晁处长的忽悠之下, 苏玉辛也报名参加了考试。
而风擷辰, 最近除了处理招新活动与修真界的一些小妖犯事外,没有别的大动作。
风栖梧沉默地点头,两条剑眉皱在一起。
如果苏玉辛进入妖管处,那么风擷辰的势力必然会得到加强,在他所怀疑的能够成为女娲后人的人选中,风擷辰毫无疑问将是威胁最大的一个。
而自己的弟弟还是个孩子, 修为完全不及他。
其余几人要么不足以威胁到风栖梧的地位, 要么修为遇到瓶颈,风栖梧只需要动动手指, 那些蛇妖就会屈膝臣服。
而风擷辰表面上属于蛇族,对太子不敢不从, 实际上蛇族对他有愧,他虽不说,行为上却与蛇族划清了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