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撷辰皱了皱眉,两人一左一右杜小柔架进了办妖管处的接待室。
刚进接待室,苏玉辛就松开了她,及时地往后退了一步。
果不其然,杜小柔一脚踢了个空。
“姐姐,你到底想干啥。”苏玉辛无奈道。
杜小柔红着眼睛:“我想干什么,我该问问你想干什么才对吧!”
苏玉辛丈二摸不着头脑:“我什么都没干啊。”
“你把我爸爸弄到哪里去了!”杜小柔向前逼近:“你们说过要救我爸爸,他现在人在哪!”
“我怎么知道嘛!”苏玉辛心虚地望向天花板。
“你骗我!”杜小柔又哭了起来:“你们用他的银行卡给我家打钱……以为遮掩我就不知道了是吗?”
风撷辰将苏玉辛拽到身后,对上杜小柔那双伤心欲绝的眼睛:“你想见你父亲么?”
杜小柔毫不犹豫:“当然想!”
随后她有些忐忑:“你们是说,我父亲还活着?”
风撷辰挑了挑眉:“你觉得我会杀了他?”
杜小柔嗫嚅道:“你们那么强……我父亲又是那个样子……我怎么知道你们……”
眼泪又落了下来。
风撷辰压下心中隐隐升起的怒气:“在见到你父亲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杜小柔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你说。”
“第一,你怎么知道苏玉辛就在这里?”
“第二,你有没有勇气去见你父亲?”
杜小柔断断续续道:“我……我找我朋友,拜托他查了一下户籍……”
风撷辰眯起眼睛:“说实话。”
苏玉辛的户籍很简单,身份证落户城南麻姨的职业介绍所,归黑猫所长的派出所管辖。
麻姨可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妖精,绝不会随便暴露同类信息。
杜小柔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
“说实话,你才能见到你父亲。”风撷辰冷冷道。
杜小柔张了张口,眼神恍惚道:“是……一封信……”
“送到了我的宿舍,里面有详细的转账记录与交易地址。”杜小柔咬了咬嘴唇:“我父亲从来不会……这么准时地给家里打钱……”
苏玉辛叹了口气。
他没有消除杜小柔的记忆,因为他相信杜小柔绝不会将这段经历告诉旁人。
但没想到,这居然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而且他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杜小柔绞着手指:“虽然你们说了会救他……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让我怎么过得去……”
她一直瞒着母亲父亲的事情,间接帮风撷辰维持着父亲平安的谎言。
“好,”风撷辰抬起眼睛:“我告诉你,你的父亲还活着。”
杜小柔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他生不如死,可能已经忘记你了。”风撷辰目光波澜不惊:“你确定要去看看?”
“我要去!”杜小柔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
“好,跟我来。”
三人坐着电梯下到负一层。
苏玉辛一直没说话,盯着杜小柔的脸。
“看什么看!”杜小柔注意到苏玉辛正盯着自己的脸,忍不住凶道。
“你……”苏玉辛忍不住道:“几天没洗头了?”
杜小柔:?
她原本对苏玉辛很有好感,但不止为何见到他只想怼:“不洗头怎么了,我操心我爸爸!”
随即咕哝了几句:“我爸爸……是……”
她说不出来是你们害的。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风撷辰快步走了出去。
地下室的灯光黯淡,长年不通风,味道不太好闻。杜小柔扇了扇鼻子,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两人。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两边用金属栏杆围着,仿佛行走在监狱里。
杜小柔抱住肩膀,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冷。
潘阿达听到脚步声,从栏杆里往外望去,见到风处长与苏玉辛带了个人类进来,忍不住嘤嘤地叫了起来。
“你们这里是动物园吗?”杜小柔看着栏杆里的大熊猫好奇道。
风撷辰的脚步缓了下。
苏玉辛回答道:“算是吧,毕竟人类也算动物。”
人类。
杜小柔不止一次听苏玉辛这么说,她始终觉得哪里有些古怪,难道这个大男孩不是人?
她有些接受不能。
“到了。”
杜小柔停下脚步,栏杆里出来奇怪的声响。
似乎有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拼命咳嗽,嗓子却里没有一丝水分。
“放我出去。”那个干涩的声音说道。
“爸爸!”杜小柔立刻认出了那个声音,不是失踪已久的杜富国是谁?
栏杆里黑漆漆的,令她看不清楚,但她无比确定,自己的父亲就在这道栏杆后!
她急切地想往前走去,却被苏玉辛紧紧拉住。
风撷辰打了个响指,囚室内的灯光应声而亮。
囚室角落坐着一个男人,他身上皮肤有好几处已经溃烂,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黑色的脓液从伤口中流出,在他脚下聚成一汪黑色的小水洼。
“不……”杜小柔捂住了嘴。
“别往前走,”苏玉辛拉着她的袖子:“那些蛊虫会传染给别人……只有在这里,他才是安全的。”
果不其然,黑色的水洼瞬间蒸发。下一秒,一片黑雾出现在栏杆后。
黑雾意图冲向栏杆外,却被无形的结界阻挡,在空气中发出滋滋的声音,随即消失。
越来越多的黑雾涌现,杜小柔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栏杆里蛊人身影如同鬼魅,只一息移动到栏杆前伸手想掐住杜小柔。
杜小柔吓得捂住了嘴。
啪一声,栏杆上亮起蓝色的电弧,将蛊人震出好几米。
风撷辰沉声道:“显然他已经不认识你了。”
杜小柔颤抖道:“不……”
“天道在上,一报还一报。”苏玉辛看着杜小柔的眼睛:“对你父亲的遭遇,我很抱歉。”
妖管处已经调查清楚苗疆发生的故事,毫无疑问,杜富国的结局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蛊人还在伸手向栏杆外释放黑雾,那些许久未见活人的蛊虫闻到人味如同疯了一般,疯狂地向外钻切,
但结界实在过于强大,释放出的黑雾立刻被结界弹回。
杜小柔的脸白了白:“难道……我爸爸不能再变回正常的样子了么……”
苏玉辛叹息道:“如果有办法,我们也不愿意让他留在这里。”
蛊人的面目狰狞,因疼痛导致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
杜小柔的脸又白了白:“我能带他走吗……”
“不能。”风撷辰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你应该知道,他以后都在这里,不管对人类,还是他自己,都是最好的结果。”
杜小柔咬了咬嘴唇。
“你总说人类,”她大胆问道:“我们是人类,你们又是什么,为什么不怕这些东西……”
她心中大约有了些答案。
风撷辰不答,而是转身走向电梯间。
苏玉辛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是妖怪。”
“妖怪?”
“是的,就是神话里的那种东西。”
苏玉辛笑了笑,眼睛弯弯道:“人有灵,兽自然也有,时机到时自然成为精怪,但……我们也有人类同样的情感。”
“所以,我们愿意帮助人类,”他真诚地看着杜小柔的眼睛:“曾经的妖精害人无数,而现在我们在保护你们,你就当我们是在为曾经的过往赎罪吧。”
杜小柔的脸色缓和了些,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苏玉辛推了她一把:“与其沉迷过往,不如往前看看,未来的人生该怎么走。”
那些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而未来却是握在你手中的。
风撷辰开车送她去火车站,国庆假马上结束,她的学校要开学了。
得知她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也没遇到自己,苏玉辛十分愧疚,对她承诺以后随时都可以来看囚室的父亲。
“往前看吧,”苏玉辛叹道:“至少,你有空还能再来看看他。”
杜小柔绞着手指,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最好的结果吗?
她不知道。
她走进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回头向站外望去,苏玉辛对她挥了挥手。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风撷辰立在苏玉辛身边,苏玉辛握着他的手,放进自己衣兜。
“祝你们幸福,也祝我能够幸福。”
她的唇形如此说道。
“我说了多少次,不能放凡人进来!”晁应龙唾沫横飞训斥着面前的员工,只是这回对面的人冷着一张脸。
晁应龙脾气还算不错,并不愿意喊员工进办公室谈话,但这回实在有些例外。
风撷辰站在他办公桌前,干瞪眼不说话。
“小风同志啊,”晁应龙敲了敲桌子:“领导阶层更要以身作则,你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不是我说,别跟小苏同志学坏,我还指望你给他做个榜样呢,你怎么开了个坏头呢你说说。”
风撷辰握了握拳。
晁应龙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咽了几口。
“消极抵抗是吧,”晁应龙没耐心了:“这样,你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咱们也不急这一时,后边的任务严峻,不能在这时候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