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捻了捻他的灰白胡须,满眼皆是笑意,“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说完,老头提脚就打算出去。
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你是谁?”
老头一愣,头也不回的随意摆了摆手,“我姓张,是你师傅。”
说完,他就如一阵疾风般消失在门口,木门晃晃荡荡,像是被风吹的。
厚重的被褥之下,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
林含在别墅区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李月如的住所,他悄无声息的匿了行踪,站在别墅外,静心听着李月如在室内的动静。
李月如一个人生活这里,由于发生了令她恐惧的事,她似乎情绪也不太好,此刻正在收拾东西,大概是在打包行李,要搬离这里。
林含对她有所怀疑,不得不加以提防。
室内的李月如忙活了一会儿,便熄了灯,林含以为她要休息了,正打算换个舒适一点的位置,躺着听。
不料李月如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林含起初并未在意,随后她竟然在李月如的口中听到了“希希”二字。
他微微愣住,这个“希希”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希希”吧?
接下来,李月如言简意赅跟通话那头的人聊了些家常,无非是一些感谢的话,林含疑惑对方的身份,比较在意李月如为什么要对那方报以感谢的心情。
不多时,李月如就挂断了电话,通话结束语是以“麻烦你了”为尾声。
林含正疑惑李月如和谁在通话,屋内的灯便全部亮起,林含翻身上了别墅门口的一株小树,盘腿坐着,仔细观察李月如要做什么,结果她没干什么,就泡了一杯红茶看电视。
但林含细心的注意到,她取了两个杯子出来,而那个杯子还没斟茶,如此可见,她在等着什么人过来,会是通话那头的人么。
林含也不打算纠结这件事,等人来了,不就知道到底是谁了么,是不是陈希希,看看就能得知。
他修长的腿一抻,懒洋洋的交叠在一起,衣摆如泼墨的丹青画般垂泄而下。他微闭着眼,一脸休憩的神色,却是耳聪目明,对周遭的动向了如指掌。
不过一个小时,一辆低调的小轿车停在了门口,有人从后座下来,嘭地一声,车门合上,汽车嗖地一下在夜色中窜没影儿了。
一道人影站立在门口,路灯的微光打在她稚嫩的脸颊上,这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林含也很熟悉。
是陈希希。
林含微微蹙眉,陈希希和李月如之间,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陈希希犹豫了片刻,提着一大袋东西,挪向门口,她按下门铃,里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李月如把门打开,将陈希希迎了进去。
两人一路走到了客厅,在长沙发坐下,李月如给陈希希倒了一杯红茶,陈希希似乎是头一次来别墅,显得有些拘谨,李月如倒是不在意,道谢后,便把陈希希带来的提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
林含屏气凝神,透过落地窗紧紧盯住她手里的东西,神色从未有过的严峻,然后......
他看到李月如手里拿着一张封边的老照片,她目光落在相片中的几个人身上,手指摩挲着上面的人像,眼圈徐徐泛红。
陈希希忙递了纸巾过去,李月如道谢后擦了擦眼角。
林含却在她挪开手的瞬间,看清了照片中的人。竟然是年轻时候的李月如和......
陶桃!
幼年时候的陶桃为什么会和李月如有这样一张照片,她们是什么关系,她们——
电光火石间,林含脑海中迅速窜出一个略显幼稚的声音,那是在黄粱梦中,在老师办公室外,来通知陶桃她父母双亡时的声音。
李月如和陶桃一早就认识!
此时此刻,林含终于明白,陶桃为何会昏迷不醒,诊断后,医生给到的答案,也是她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才陷入沉睡不肯醒来,如此一来,一切便恍然清明。
陶桃亲眼见到熟悉的人成了连环杀手,大受打击之下,以沉睡来逃避现实。
想到这里,林含忽然意识到,陶桃和李月如之所以与吼有所牵扯,恐怕也是她们身上有许多共同的地方,一如陶桃父母去世成了孤儿,或许一心想要找到家人,因此招惹来了吼。
而李月如亦是,她受制于张明权,时常遭到殴打,逆反心理更甚,她想要报复张明权,就招惹来了吼,至于长舌妇,应当是通过张明权而来的。
在黄粱梦中醒来之后,他从警方那边也得知,死者李飘然是李月如的远方侄女,来金沙市上学,李月如受托照顾她,谁知却被其翘了墙角,李月如本身就是张明权的小三上位,哪里能容忍李飘然,受了长舌妇的蛊惑,去杀了她,至于张娇娇,大抵是不爽后妈,被处理了。
林含叹了口气,心说,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伦理剧。
第100章 多情种05
陈希希拢共不足一小时,就收拾东西从别墅大门出来,她来时拎来的大包已经留在了客厅,室内李月如跪坐地面,低声抽噎。
那些杂物都是陶桃的物件,在黄粱梦中,陶桃没能出来,现在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内度日如年,她没有亲人,尚且有个好朋友陈希希,可她是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而李月如,碍于身份,是不可能每天去医院照看她。
从那张照片和李月如的反应,林含几乎能断定两人关系匪浅,甚至可能是亲人,只可惜,陶桃不喜欢她的小三身份,李月如比起亲人,或许更喜欢金钱。
想到此处,林含目光透视的扫过茶几柜内一沓遗产相关资料。
人啊,果然是欲望支配的生物。
林含低低一笑,长袖一挥,离开了别墅区。夜色已深,不论天天塌地陷,林含这人睡觉为大,经历过桥洞下人满为患的窘迫,他临坐公交,他换了身不引人注目的衣裳。
一忙空,他脑海中又钻出陆离的身影,他摇了摇头,却没把人从意识中挥散出去,反倒是愈发清晰起来。
恰好这时,公交车到站,林含匆忙上车,然而他班导愣住,想起自己身无分文,正要退开让人,大抵是旁人察觉他的困处,大方的掏出两枚硬币,帮林含投了。
林含道谢后,径直去了车厢最后的座位,帮他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知性女人,她拎着手拿包,不偏不倚的坐在林含的旁边,林含身边袭来陌生气息,他微蹙眉头,睇了对方一眼。
女人并不避让他的打量,反而娇俏一笑,“帅哥,一个人啊?”
林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并不开口,女人有些尴尬的撩了下波浪卷发,媚眼如丝,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林含眉头更深一分,不着痕迹远离了些。
这女人身上太熏了。
女人抿唇一笑,倾身靠近,压低音媚声道:“不如我们一起——”
林含一个字也不答,站起身,一跃跨到了前座,余留个后脑勺给她。
女人嘴角一抽:“......”
随后,一路上都相安无事,女人也不再来骚扰林含,而林含闭眼休憩,他回附躯壳,魂魄之前受过伤,元气大伤,又与原生躯壳有些不契合,还得磨合。
公交车到市里不是特别远,约莫四十分钟就到了,之前勾搭林含的女人没到市区就下车了,临了回头看了林含一眼,满眼不甘与忿恨,好似在说“靠,居然看不上老娘”。
林含闭目养神,却没真的睡得迷糊愣登,他早有察觉那愤然的视线,只是懒得睁眼去计较,就当没注意到。
不多时,公交车到了市区,林含下了车,他漫无目的在徐然熄灯的街头晃荡,来来回回,直到夜深人静,店铺全关了门,行人都回了家,大街寒风冽冽,空无一人。
林含忽然有种无家可归的寂寞感,曾经还有虞山一个落脚地,而今虞山都被铲平了,他的窝都没了......
不对,好像他还有一个去处。
暗下做了决定,林含即可转身向那个地方前去。
他在夜色中不必顾及,眨眼工夫,人就站在了古木街77号宅门外,LED灯闪烁着蔚蓝的光,照得他脸色有些阴森。
长埋地底,不见日光,林含的皮肤本就有异常人,在蓝光照耀下,幽森而恐怖。
他漆黑的眼眸盯住电子密码锁,轻扬起一抹笑,“这东西也就防凡人。”
指腹轻轻一点电子锁,机器立刻瘫痪的滋滋流动紫色电光,几秒后,“咔嚓”一声,厚重铁门开了。
林含大摇大摆,跟进自己家一般行了进去。
他在里面住过一段日子,在回到自己躯壳前,至少他还是住在这里的。在黑暗中,他一路直行到了自己一直睡的卧室,推门进去。
夜已深,他简单洗漱后,直接躺入被窝,连日来的疲倦与回到身体的磨合难受,令他脑袋一沾枕头,立刻沉沉睡了过去。
林含未料这一夜,他睡得极为香甜,几乎一夜无梦,一觉醒来就是天朗气清。
他笑着伸了下懒腰,然后......
转头就对上一张俊美的笑脸,细密如蝶翼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少年柔软的黑发服帖的垂在他额头上,头顶有几撮发丝因睡觉而微翘,显得有几分呆萌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