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含眼睛扫过众人,张口就道:“你们中谁是老大?”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开口。
林含以真气醇厚稀薄来点了几个人,“你们随我进黄粱梦救陆离。”
众人:“???”
林含并不想浪费时间解释,挥袖飞出数只血蝠,边道:“你们中谁会取真气救人?”
众人:“!!!”
被他点中的众人顿时慌得一批,恨不得倒退五十米,林含见无人回答,干脆把真气最胜得那个带走。
众人不料林含突然发招,被血蝠控制个正着,又见他不费吹灰之力越过吼布下的结界,被他选择的几个人,脸色顿时不好看,几位年长的长老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件事。
林含用血蝠操控众人随他进入病房,阿忍也跟在后面一起进去。
阿忍本想跟着一块儿进去,却被林含阻止,“你在这儿守着,别让任何人来打扰。”
说着,林含带着几个人一齐进入了陶桃的梦境。林含这次是带着身体进入了黄粱梦,之前他以魂魄进去,被后来的吼残虐,要不是陆离,他早就魂飞魄散,只是陆离......
林含咬紧后槽牙,他一定不会放过吼!
一齐人从林含划开的梦境结界直接进入,但陶桃的梦境很黑,与之前一样,林含不确定这次会到哪里,为了不耽误时间,林含以陆离的真气与梦境中的他连接,为他们指引去路。
进入梦境后,如旧一片漆黑。
四周如同浓稠的墨,林含掌心有一抹泛蓝的微光投射出去,穿透黑暗落在某个地方。
林含顺着光线慢步走去,周围的道家人士跟着林含往前走。
走了片刻,林含忽的想起自己遗失的那部分记忆,便道:“你们谁知道千年前那夜大战之后,陆离发生过什么事么?他对我做过什么,有没有封印......封印我的记忆?”
林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过分在意自己遗失的记忆,这段时间以来,他越发怀疑陆离当年做过什么手脚,导致他失去了部分记忆,他甚至怀疑过躯壳后脑勺的那根金杵就是阻碍他记忆的关键。
但弄丢躯壳后,林含也没有实物去证实这个猜想。
周围沉默了一瞬,没人回答。
林含自然知道他们不会这么乖乖开口,便念了声咒语,这群人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吐露自己所知的信息。
声音太过嘈杂,林含一时间被吵得脑仁疼,就打了个响指阻止他们的声音,继而道:“一个一个说。”
随后,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道家史书所载,大战之夜,虞山陆离死。”
第89章 黄粱梦17
天朗气清,微风轻拂。
陆离端直坐立在八卦阵中,他身前斜插着一柄漆黑的木制长剑,无刃的桃木剑仿若有了锐利的锋芒,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森冷的流光飞转在剑身,令人不寒而栗。
他睁开深黑如墨的眼睛,目光落在桃木剑上面,片刻后,他伸手拔出长剑,站了起来。
八卦阵使用之后,余留焦黑的痕迹,陆离捏紧桃木剑在八卦阵的基础上加入了咒文,他边写边念,咒文随他的音节而变动,像是有意识的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陆离在一片墨色字体飘飞的八卦阵中,一笔一画的变动八卦阵。
吼在陶桃的梦中,说明他与陶桃有牵扯,那要吼自动来这儿,只有将黄粱梦中的陶桃引诱过来,尚未离开的吼便会失去在梦中主导权,在这短暂的一段时间内,只要他把吼骗入法阵,届时再催动阵法,吼将会被拖入黄泉深处。
黄泉一地,任谁进去了,都别想再回来。
千年前,他身为除邪驱魔的道长,有许多可为而不可为,现在他抛却了过去的身份,只是陆离,他想为林含做很多曾经无法做到的事,譬如为他亲手杀了吼。
吼为上古神兽,不论是否杀人,都是可渡不可杀。千年之前,吼利用林含所犯下的杀戮,足以让陆离想杀了吼,可要杀一只昔日神兽谈何容易,再加上他当时身负诅咒的反噬,时日无多,最后他不得不选择最万无一失的方式——
隐瞒林含,联合同门封印吼于极东之地。
那天并非最恰当的时机,对他而言,那一天却是最合适的时候,合适到足够林含怨恨他一辈子,他选择在成亲的日子封印林含身体里的吼,也同时在那天斩断了林含对他的情义。
陆离停下手,看着完成的阵法,粗喘了一口气,这时,他脖颈间缠绕的黑色咒印突兀的亮了一下,像是火花绽放的金光,陆离的脸色更白了一分。他抿了抿苍白的唇瓣,吐出一口寒气。
之前浑身灼热,五脏六腑似被一团烈火不断灼烧般剧痛,而此刻周身却如坠冰窖,寒气席卷,全身像是被冰块覆盖,黑如蝶翼的眼睫忽闪着附上了无数的寒霜,白得犹如蒙上一层薄雾。
陆离抿紧唇,双手托剑,闭目默念咒语,一串一串繁复的咒语从他心底默默念出,不足片刻,他双脚离地,整个人悬空站立,衣摆无风自动。
阵法图在他脚下无声隐去,不多时,陆离缓慢踩落地面,衣袂也翩然垂落,墨色长剑铮地一声钉入地面,嗡嗡颤动,震动着脚下的土地。
陆离猝然吐出一口血,他半跪在地,整个人脸色惨白如纸,鲜血染红他苍白的嘴唇,整个人看起来病态而冷艳。
做完这些,他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白瓷杯,样子十分奇特,甚至有些抽象,这是他在美术馆中捡来的,准确来说,是刻意收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梦境中,所有场景变化万千,全是梦境主人来决定,吼能来去自如,要么他和陶桃已经融为一体,要么陶桃本人受制于他,听从他的吩咐行事,陆离更偏向于第二种情况,从之前他和林含在美术馆救下她,可以看出陶桃与吼并非是一体的,由此可见,陶桃现在正和吼在一起,吼因为陶桃而能自如穿行黄粱梦。
在陶桃的黄粱梦中,唯一能与她联系的,只有在她梦境中出现过的令她印象深刻的东西,之前在美术馆内,陆离就发觉里面的布置精细到了角落的贴脚线,因而美术馆对陶桃而言,一定具有特殊意义,于是他当时顺手捡了样东西放在身上,正巧这东西现在派上了用场。
陆离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涂在了雪白的瓷杯上面,一笔一划的书写另一串咒文。
白瓷杯对于陶桃来说,一定也具有相应的意义,如果以白瓷杯为媒介,一定能将陶桃引过来,而她身边的吼也会被她牵引回来。
在杯身画好咒文,陆离低声念咒,不多时,阵法泛出微光,白瓷杯脱离他的手心,落往地面,却在接近地面的一瞬间,猝然停住。
一道人影在白瓷杯前慢慢浮现,从秀气的鞋子到衣服,再到一头长发,一脸震惊的陶桃出现在了陆离的面前,她弯下腰,拾起悬空的白瓷杯,轻轻放在脸庞蹭了蹭。
她的眼角滑下热泪,“......爸爸,妈妈。”
微垂的眼睫被眼泪浸湿,陶桃看了眼陆离,欲言又止。
陆离神色淡然的看向她,目光却也是穿过了她的肩头,毋庸置疑的落在她身后的空地。
他无声握紧剑柄,双目坚定的盯着那处,随时提防着攻击。
陶桃张了张嘴,正想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她嗓子眼被什么极快的东西穿破。
一柄雪亮的刀刃正面攻向陆离,陆离提剑一挡,铮地一声嗡鸣,两柄剑刃在半空中徒然交击。
鲜血横飞,陶桃的眼睛骤然睁大,仿佛不可思议自己的脖子被人霍然刺穿,她颈间动脉咕噜往外冒血,虽在梦境中,却也不是什么不死身,她在黄粱梦中受伤,在现实生活的她同样会受伤,一旦在梦中伤重身亡,现实的她,也会濒临死亡。
陶桃双眼大如铜铃,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话,却因为动脉与气管齐齐被割断,而无法正常发音,她嘴巴张合着,发出细微的音节,陆离根本无从判断她想说什么。
陆离与穿越陶桃身体的武器相击,正想挑开刀刃攻向后方,不料下一秒,又一柄雪亮的尖刀刺破陶桃的腹部笔直射向他。
这一击,陆离猝不及防,险险避开,因躲闪不及,被锋刃割伤了侧腰。
陶桃像是被刀刃架在陆离与吼之间,整个人虚弱不已,额头的碎发被冷汗浸透,歪歪扭扭黏在光洁的额头,她的圆眼瞪得极大,像是难以置信自己会被背后的人偷袭。
陆离眉头紧蹙,浑身冰冷得像是要凝固血液,他的嘴唇由起初的霜白到此刻的泛紫,双眼的神色渐渐涣散,眼中的陶桃出现了重影。
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堪重负,胸腔内部的五脏六腑被无数刀刃狠狠穿刺,陆离不由自主的咬紧牙关。
他还不能倒下,还不能,至少要将后面的吼骗入阵法。
这时,陶桃身后渐渐浮现一个极高极瘦的人形轮廓,单从外形,陆离就认出来那是谁。
吼的脸出现在了视野里。
陆离神色冰冷的看着他,眼底毫无情绪,内心深处却早就将其千刀万剐,他恨极了对面的妖兽。
因为吼,他与林含之间出现了嫌隙。千年前,神树若木与林含关系匪浅,虽说他俩一向不和,却也有陆离介入不了的心心相惜,若木对林含有着不为人知的心思,一直是陆离心底的一根刺,当年他自持清高,不屑吃醋这种小事,然而这种嫉恨却与日俱增,他越是压制,越是增长,乃至后来,若木成了他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