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姜:“......”
周已然不理他了,蹲下回收掉在地上的符箓。
“嗯......”甄诺浑身酸痛按着后脑勺坐起时,就看到瓜皮竹马一脸见鬼的警惕表情盯着自己,“这儿是哪儿啊?”
“鬼屋啊,”徐新汶小心翼翼地接话:“你之前死皮赖脸让我陪你来的,你还记得吗?”
甄诺没理他,摁着胀痛的脑袋回忆,接受了一大段刺激惊险的记忆后,她果断抱大腿,“大师救救孩子!”
果然是青梅竹马,周已然看着她和徐新汶如出一辙的反应,在心中感叹。
徐新汶支付完鬼屋道具赔偿费,捏着空空的钱包在周已然身后转悠:“孜然你铁口神断啊,说我要破财还真的应验了!”
“算命驱鬼,文体两开花!”徐新汶竖起大拇指。
一到甄诺家周已然就被客厅里的罗马柱和红木组合家具的装修风格震慑住,这绝对当的起一句金碧辉煌。
“大家直接进来吧,我家里人今天不在。”甄诺没有客套直接带着几人参观起来。
甄家是个三层小别墅,南北通透坐北朝南,房型设计也很对得起它的价格,一楼的客厅除了一言难尽的混搭浮夸酒店风装修,没什么大问题。
华丽的木质旋转楼梯两边摆了两大盆长势十分茂盛的龟背竹,枝肥叶厚几乎将楼梯遮掩了一半。
“你家里有老人一起居住?”
甄诺有些紧张:“嗯,我爷爷奶奶和我们一起住。”
周已然捏了捏龟背竹的叶片:“家里有老人,养这种龟背竹象征福禄安康延年益寿最合适不过。”他拨开几片绿油油的叶片,接着道:“你家这两盆也该修剪一下了,长势太好过犹不及。”
徐新汶插嘴问:“过犹不及会怎样?”
周已然拍拍手很是轻松:“会挡路,家中有老人楼梯口最好不要放遮挡物,龟背竹放在客厅角落比较合适。”
徐新汶:“...有道理。”转头教育甄诺:“听到没有!等叔叔回来就把这两盆挪走,算了,等啥等,我现在就给你挪开。”
连续经历两次不科学的玄学事件,直面人世险恶,徐新汶现在对这方面十分敬畏,总觉得周已然的话有深意,干脆直接撸袖子上手干了起来。
“他这也是过犹不及。”周已然耸耸肩,并不阻拦。
“我爸妈和爷爷奶奶住在二楼,这边是书房。”
二楼看起来就要朴素许多,从楼梯到几间卧室门口的墙壁上挂着温馨恬淡的全家福照片。
甄诺打开她父母的房间,周已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里面的布置。
“没问题吧?不然再进去看看?”甄诺有些心虚,想起被女鬼附身的感受,她恨不得周已然拿着放大镜观察。
周已然摇摇头,甄诺不好强求,硬着头皮把门关上,带他去其它地方。
甄家的书房可能是这个别墅最有设计感的部分,半封闭式的设计没有大门,用屏风分割空间,书架直接开在墙体上,满满当当地塞着书本,间或摆放一两个精致的花瓶,书架前是一张雕花长桌并一把椅子,旁边有一方小茶几周围摆着几个蒲团。
“工作的事我爸爸很少带回家做,这个书房算是家里人读书休闲的地方。”甄诺解释。
周已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另一面墙上挂的几幅画问:“你会画画?”
墙上挂的画种类不一,水墨国画和炭笔写生并列,人像素描右边是水彩左边是儿童简笔,画的水平也参差不齐,大师之作与儿童涂鸦被挂在一面墙上亲热地挨着,真正做到了艺术不分高低。
甄家人真的很爱混搭。
甄诺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学过一阵,现在不怎么画了,我爸还挺爱买画回来。”
周已然看着挂在最角落的油画叹了口气:“叔叔还挺潮。”
“啊?”甄诺不解。
“这种骨灰油画国内可不好找。”
死一般的寂静。
徐新汶对一脸死灰欲哭无泪的青梅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骨灰还能画画啊?”
周已然:“画画算什么还能做宝石呢。”
“骨灰画在国外比较多,有专门的工作室会用骨灰绘制画作,作为死者追悼会上的肖像画。”陶姜捧着手机继续翻阅:“国内用骨灰作画的......好像只有一个。”
周已然眯着眼睛看向油画角落的署名轻声问道:“季青?”
“嗯。”陶姜把手机放回口袋:“他的巅峰之作《父亲》就是用他父亲的骨灰绘制,这也是他唯一公开承认的以骨灰作画的作品。”
“这啥人啊?”徐新汶很不能理解:“是他爹的棺材板按不住了,还是是颜料不好用了?”
陶姜面无表情地捧读:“父亲虽然去世了,但是用他的骨灰绘制的作品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他的生命将和我艺术生命一样不朽。季青接受采访是这样回答的。”
“......这艺术家的想法果然不是我等俗人能懂的,”徐新汶看着眼前艳丽无比的油画玫瑰干笑道:“那他的艺术人生还挺热烈。”
甄诺煞白着脸:“这不是季青的《父亲》,是他的封笔之作《蚂蚁》。”
“......”徐新汶不敢凑近了看,好在他视力好,果然在玫瑰花的花瓣里趴着些黑色的小点,看得仔细了之后发现画里的蚂蚁还不少,除了花上的零星几只,还有不少藏在深绿的枝叶阴影下,像黑色的锁链将玫瑰花笼罩。
没发觉之前只觉得画里的玫瑰花画得实在是栩栩如生娇嫩无比,看清了之后只觉得整幅画都透着浓烈的糜烂感,花上的露珠像是被艳丽的玫瑰染红,欲落不落,似粘稠蜂蜜又像是血迹。
周已然伸手敲敲精美的画框,神色莫名地道:“你们说这幅画用的是谁的骨灰呢?”
徐新汶和甄诺凑到一起怂成一团,瑟瑟发抖:“孜然别敲别敲!死者为大,咱现在上供些香蜡纸钱来得及吗?”
周已然白了他一眼,“来不及了,报警吧。”
“报警有用吗?不是说警察不好的意思。”甄诺求生欲强烈:“这种事情警察也没办法吧?”
“抓鬼我来,抓坏人找警察叔叔。”周已然谦虚道:“术业有专攻,警民一家亲。”
“不用报警了,季青两个月前被邻居发现猝死在家,死因不明。”陶姜不知什么时候又摸出来手机。
“哦豁,那就是只剩下我的业务了。”
周已然盯着鬼气缠绕的油画上一朵朵怒放的玫瑰,“摊上个大工程。”
第10章 超度
周已然把小茶几搬到油画下方,然后对甄诺道:“绑在你中指指根的五帝钱可以解开了。”
甄诺颇为不舍的解开红绳递给周已然,不知是不是错觉,两枚五帝铜钱一离体,她便感觉一股寒意沿着她脊背攀爬。
“不是要上供吗?”周已然给徐新汶提建议,“你去找点熟食来摆着吧。”
徐新汶听了周已然的话,熟门熟路地下楼去了。
周已然在包里挑挑捡捡半天给陶姜塞了几张符:“这次千万省着用。”为了徐新汶他这次可真的把自己从外公哪儿顺来的宝贝都快造作完了。
甄诺没忍住朝陶姜手中的符箓投去了羡慕渴望的眼神。
徐新汶很快端着个水果盘跑回来,果盘里小山一样堆着些仙贝奶糖小饼干。
“......这都是啥?用这些会不会太随便了?”甄诺无语。
徐新汶更无语:“你家里有啥东西自己不知道啊?我总不好拿冰箱里的剩菜吧?”
周已然把果盘摆到小茶几上,摸了个仙贝撕开包装塞嘴里,没管她们两人。
“新手上路运气都不会太差。”周已然掏出他的雷惊木敲敲画框,书房里若有若无的阴气瞬间尽数收敛进画中。
“你们看过倩女幽魂吧?”周已然举着雷惊木笑出两个梨涡,“听说这种女鬼最怕的就是自己的骨灰被毁,甄诺你不介意我把这幅画砸了吧?”
甄诺刚想说不介意,出口却是一声凄厉尖啸:“你敢!”
周已然冷哼一声,飞快上前一步将悄悄捏在手里的符箓一把拍在甄诺额头:“正等着你呢。”
符箓挨到甄诺额头的刹那便化为灰烬,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被击出,周已然立刻将拴着五帝钱的朱砂红绳挂到甄诺手腕上。
甄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软软跌坐在地毯上,说话都困难。已经被吓傻的徐新汶赶紧上前把她扶到后面去。
女鬼离开甄诺的身体后凝出了形体,俏生生地立在油画边上,葱白似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画上的玫瑰,含水美眸斜斜看过来的媚态直激得周已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想到你这个小道士能逼得我离开人身,”她掩唇娇笑道,“可真是自寻死路,区区人身反而才是累赘。”
周已然并不答话,单手掐诀口中轻叱:“起!”
随着他的手决变化,原本空无一物地毯上几道金符缓缓显现。
仓促间布的阵能将这女鬼困上一时半刻就算没白费心思。
周已然的雷惊木直接朝着油画而去,他有种预感,这幅画才是重点。
“你敢!”
女鬼凄厉尖叫,却一时脱身不得,激怒之下怨气四溢,书房中像被蒙了一层细纱,几人心神恍惚间只看得见周已然手中挥出的雷惊木上的一点金光,随即双目一痛,回过神来才看见雷惊木被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