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没有急着离开,只是站在一旁关切地看周棉。
周棉把牛奶喝完后,笑道:“谢谢管家伯伯,我没什么事,可能最近比较累。”
“好。”管家把杯子收走,和蔼道:“那周上将睡个午觉吧,休息休息,可别累坏了。”
“好。”
周棉脱了外衣,把空调调好,设置闹钟后便躺下了。
周棉做梦了。
也许周棉根本不知道那一封信会在潜意识里给自己带来冲击。
梦里是一片火海,入目的红。
火的红,血的红,连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红的。
周棉发现自己回到了数年前的一个场景。
他站在一个建筑物前,身前的建筑物是正方形的小屋子,窗口和门都被堵死了。但是从里头传出了凄厉的叫声和哀求。
“求您了!求您放我们出来——”
“啊啊啊———求求您!”
那是濒死前的呼喊,格外地嘶哑与凄惨。一屋子的人,一声比一声尖锐。
周棉就这么安静地站着。
“求求您啊——!”
周棉看到了里面的人拼命挤到通风口的,狰狞带血的脸和瞪得比铜铃还要大的眼睛。
周棉就一直站着,直到入夜后,里面的人声音逐渐弱下来了,鲜血从缝隙流了出来。
“你是罪人。”
赤影就站在自己身边,笑眯眯道:“你看,你害死了他们。”
“将来,你会害死更多人。因为……”
“你就是罪人。”
……!
周棉蓦地睁开眼睛,浑身已被冷汗渥湿。
不是的,不是的……
我不是……!
周棉呼吸粗重。
如今已经是傍晚了,窗外是残阳血色的夕阳。
金灿灿的模样和当年一模一样。
周棉再也忍不住,起身急匆匆地下楼。
“周上将怎么了?”
管家原本在整理鞋柜,见到周棉的模样随即关切问道:“周上将要出门?”
“嗯。”
周棉从管家手中取过了鞋子,便开走了府中的飞行器离开了。
——直到日暮城再也没人记得
直到你回来……
这个诗歌就像诅咒,也像恶魔的低吟。
但可恨的是,周棉忘不了。
即便只在卡片中看了前两句,后几句就会自动浮现。
周棉开着飞行器,一路前往机场。
路上,周棉强迫自己思考正事,岔开注意力。
赤影的花为什么能送到自己手上?
首先,这些花是各国都送,来源和安全难免难以顾及,宴会当天更是什么人都在。
其次……有内奸。塞西尔也曾经和他说过,秘书里面有内奸。那么此次就是赤影透过秘书的手,把他的花混入其中。
如此大费周章,目的其实很简单。
赤影在警告自己。
周棉狠狠咬住了下唇,踩大油门。
终于,飞行器抵达了机场。
周棉亮了身份证,来到VIP接机口等待。
“周上将?”明妍原本坐在一旁一边批改公文一边准备给塞西尔接机,忽然看到周棉有些惊讶。
周棉不是原本没来接机的么?
周棉点了点头,道:“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来了。”
明妍窃笑着把文件都塞进了背包道:“那塞西尔上将就交给您啦!我先回去!”
“诶……等等。”周棉制止道:“你也可以……”
“掰掰!!”
然而明妍溜得比什么都要快。
明妍心有余悸,早给塞西尔瞪出阴影了。她再打扰银河夫夫谈恋爱她原地爆炸!
周棉看着明妍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哭笑不得。
“……阿棉?”
周棉一愣。
转头,就见那个高大的男人逆着光,提着行李吊儿郎当地站在海关口,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
周棉心底忽然便踏实了。
不需要什么话语也不需要什么拥抱,只是看一眼就够了。
周棉站在原地,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塞西尔,出门太匆忙没带上外衣,手中也什么都没拿。
看着有些狼狈,又有些单薄。
塞西尔也微微出神。
最后,是周棉回过神来,上前温声道:“上将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塞西尔看了眼周棉,微微蹙眉道:“出门怎么没带件外衣?”
说罢将自己的外套给脱下,披到周棉身上。
周棉勾唇:“忘了。”
“哎。”塞西尔原本想调侃几句没他就不行,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要说出口的话一顿,转而撇头道:“我们走吧,回家。”
两人回家,管家给热了周棉一早便做好的饭。
“此行可还顺利吗?”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很顺利,边疆那里很配合。冰河官员传授的办法也很有效果。”塞西尔咬了口他最爱的猪脚,幸福感孜然而生,道;“你呢?植物厂怎么样?”
“也很顺利,新来的科研人员很配合,伊伦也很尽责,有空便让我教他格斗。”周棉一边说一边给塞西尔盛了一碗汤。
塞西尔接过,神情一顿。
这几天没和周棉一起相处,塞西尔心里有了答案。
他放不下小七,所以他再和周棉不清不楚就是对周棉的不尊重。
他是塞西尔上将,敢作敢当。
但是如今一看到周棉,看着他温和的模样塞西尔忽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上将。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周棉道:“小乐真的是你的侄子吗?”
他也没听说过塞西尔有姐姐。
“是。”塞西尔道:“是我干姐姐的孩子。”
塞西尔见周棉对小乐的过去很在意,也知道周棉和小乐关系越来越亲密了,便主动道:“当年我和小乐的母亲一起遇害,那时候他的母亲比我年长了很多岁,我便当她是姐姐,或者说是母亲。再后来他的母亲遇害死了,我便把小乐带回来了。”
“那小乐的父亲……”
塞西尔垂眸道:“小乐没有父亲,他的母亲……是被一群人玷污了的。”
塞西尔说起这件事还带着几分恨意,目光也比以往犀利了些,道:“日日夜夜的关在屋里玷污,所以小乐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童年看见的都是那些肮脏龌龊的东西。”
周棉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不起……”
“都是过去的事,没什么好在意的。”塞西尔笑了笑道:“你现在能陪着小乐,让他慢慢开朗起来也是好事。”
“嗯。”
周棉沉吟了片刻,随后取出了自己放在口袋里的一小叠纸。
周棉笑道:“我送上将一样东西吧。”
塞西尔:“嗯?”
周棉把那折好的纸拨弄开来,就见是一只纸鹤。周棉在纸鹤下方吹气后,就见纸鹤膨胀、现出了形状。
周棉把那黑色的纸鹤递给塞西尔,笑眯眯道:“给你。”
塞西尔愣愣接过。
周棉道:“这是古地球流传下来的,大家都说这个可以给人带来幸运。希望上将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能顺利。”
周棉也是因为那天小乐送了他后才想起来。小乐送给他幸运,那他也可以给塞西尔送一把运气,即便知道这只是迷信,实际上没什么用,但是看着心情也能好上几分。
塞西尔轻轻摸了摸纸鹤扁扁尖尖的翅膀,露出了笑,连双眼都染上了笑意。
“谢谢你。”
“我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两人吃了晚饭,塞西尔便如往常般回书房处理军务,而周棉如今也有了工作,也在书房里看公文。
随后入夜了,塞西尔放下了公文准备睡。
周棉习惯成自然,也跟着放下文件。
塞西尔顿了顿,垂眸道:“今晚我们分房睡吧。”
周棉一愣。
“为什么?”
周棉不是非要和塞西尔一起睡,他只是好奇,想知道理由。
塞西尔起身道:“也没什么为什么,就是方便。我担心打扰你睡眠。”
“好。”周棉笑了笑,倒没什么反应。
塞西尔看着周棉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摆在书桌上的小纸鹤,一口气哽在了喉间。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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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塞西尔起床后看见自己床边空荡荡的,只觉得心塞。
唉……明明是结婚了的,怎么活得像个单身汉。
塞西尔对着窗外的太阳张开手臂。
啊,如此英俊完美的我,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惩罚。
“上将……!”
然而,在塞西尔慢吞吞地穿好自己的军服,感叹完自己坎坷的命运和坚贞后,就见管家急匆匆地敲门了。
“嗯?怎么了?”
管家气吁吁道:“周上将他……要跑路了。”
……
…… ????!
“碰!”
正拖着行李箱准备往房门走去的周棉一愣,就见房门被粗鲁地推开,塞西尔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处低喝道:“你干哈呢?!”
因为太紧张,舌头都打结了。
周棉哭笑不得道:“我准备搬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