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的身上发生的变化,感受着身体里逐渐充盈的法力,心里的欢喜得不得了,他现在只想闭上眼睛好好感受登天的天梯。
飞升!
近在咫尺!
——他要离开我了。
楚然这样想。
方才心中产生的什么幸福,什么满足,什么快乐,全部,全部没有了。
他的脑中只一句话:他要离开我了。
分不清此时的难过到底是多难过,此时的失落到底是多失落,才散去没有多久的孤寂重新笼罩在他的身上,变得更加浓厚,更加坚不可破。
他又想起了小时候,母后那看他如同看什么肮脏可怕的东西的眼神,父皇的不屑,所有人面上尊重,背地里的嘲笑,说他一个堂堂皇太子,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太监们都说,若是我活成这样,不如死了算了,爹不疼妈不爱,与孤儿有什么区别。
他也好恨这样的自己啊,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爱他,就连他自己也不爱自己,他为什么还要活着。
为什么?
阿离的身体猛地恢复了正常。天梯轰然消散,五彩云霞霎时间消失。一切又恢复了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只余下宫中抬头看天的宫女太监们,皇城内外的百姓们互相高声讨论着刚才看到的奇景,久久不能平息。
正赶往这边的涂宛阳,系统,楚默见到天空中的异象消失,万分不解的停下了脚步。
楚默疑惑自己刚才干嘛要往这边来。以为是楚然渡劫的涂宛阳松了一口气,没成功,看来这次渡劫还没有结束。系统同样也松了口气,心道自己还有机会。
阿离落到地上,万分困惑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回想刚才发生的变化,自己明明就感觉到自己就要飞升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因为……那个的问题?不,不可能,当时对方说过了,那件事绝对不会干扰到他飞升。
按理说既然刚才有飞升的迹象了,那么就说明楚然的心病已经治好了啊。可现在怎么又回到了原点?
等等,楚然,楚然呢?
阿离一抬头,环顾四周都没有见到楚然,他刚才明明就在这里的啊。
可是后来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离开的?阿离一概不清楚。
他刚才太开心了,只关注自己即将飞升时身上发生的一切变化,根本没有将一点心思放到楚然的身上。
飞升突然就这样消失,就像一盆冷水泼到了他的头上。
他只能强撑着安慰自己,这至少能够证明,他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并不是在做无用功,楚然的心病,是有机会治疗好的。
他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坚持住!阿离!
给自己打好气,他化作狐狸,出去寻找楚然。
御花园,没有。
寝宫,没有。
玉华宫,没有。
太后的玉徽宫,没有。
地下的冰窖,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把楚然弄丢了吗。
楚然,你去哪里了?
我找不到你了。
第37章 狐狸精X变态皇帝
阿离找遍了整个皇宫, 潘英才也暗中命人找疯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出现祥瑞的征兆的,怎么转眼间陛下就消失了?
眼看着几乎皇宫中所有人的像没头苍蝇一样忙碌了起来,阿离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切。
忽地他想起来自己可以使用法力, 便拿了一件楚然的贴身衣物,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一个气味追踪法术施展出来, 就让他体内好不容易才存下来的法力去了一半,但他现在已经没空去心疼法力了。
楚然,你在哪里。
他的闭上眼睛, 视线跟随着那一抹追踪法力化作的青烟,来回在皇宫四处的飞跃,最终停留在了原太子殿庭院中的大水缸上。
水面平静无波,隐约有几缕黑发浮了上来, 细看里面似乎有一个人在里面。
阿离大惊, 猛地收回了自己的神识, 还未来得及稳固自己受到震动的神魂, 便施展开法力,不顾一切地往神识中看到的那个地方飞去。
不过眨眼的时间, 却让人觉得像是过了百年般漫长。
阿离落到院子中, 见到果真同刚才一样的大水缸之后,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踉踉跄跄的跑过去, 扒在水缸边缘低头往水里看,果然有一个人的身影。
他颤抖地伸出手,想将水中的人捞出来,但是在即将触碰到水的时候,犹豫使得他停下了自己的手。
他害怕了,如果……如果楚然真的死了,他该怎么办。
才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便不自然的抽搐一瞬,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正当阿离愣神之际,水里忽然有个动静,一个身影楚然擦着阿离的指尖从水缸中站了起来,犹如魔术,头,肩膀,腰,一下子全都从水里出来了,水哗啦啦地从他身上往下流淌着,衣裳还是早上下朝时候他还没来得及脱下的朝服,此时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将他肌肉分明的身材给显现了出来。
是楚然!他没死!他还活着!
阿离瞪大眼睛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楚然,忽地退缩了,明明对方近在咫尺,指尖不敢轻易触碰,生怕一碰,这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楚然迎着阳光站起来,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上带着水滴,将他睫毛原本漂亮的弧度压弯,水滴落下,睫毛又重新翘起,如此往复,披洒下的黑色长发紧贴着他的脊背,在太阳的光辉下,似乎若有若无地在散发着光芒。
他的胸膛浅浅而缓慢地起伏,是在让空气一点点进入自己的肺部,这般从容不迫,一点也没有窒息了许久的人对空气的贪婪。
不畏惧死亡,也不拒绝活着。
世间万物好像突然没有声儿了,阿离的耳边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唯有视线中眼前的这个人是活的,他明明离自己这么近,触手可及,但又是那么遥远,似乎高高在上,仿佛世间都在他的脚下,一切生命于他不是过眼云烟。
看着他,阿离的内心忽然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这悲伤像是一人独行于熙熙攘攘的人世间千年万年,始终孤寂无伴;又像是在风雨飘摇的大海上,一条破破烂烂的小舟,随时可能会被巨浪打沉,后退是死,被击沉也是死,前方有没有活路不知道,但只有前进;
他分不清这悲伤是在自己内心产生的心魔,还是因为楚然的情绪过于浓烈结果影响了他。
好难过,好难过。
一滴眼泪从阿里的左眼溢出,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水痕后便无声地落到地上。
忽而微风刮过庭中不远处一颗大树,使得大树的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短暂消失的听觉重新回到了阿离的身上,令他迅速从方才那种觉得自己过于渺小的自卑感与无法抑制的悲伤中摆脱了出来。
他再看楚然,刚才的感觉完全消失。微风刮过后,世间仿佛又重新恢复了生气,楚然身上刚才那突然出现的天神气质仿佛都是自己的错觉,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刮过的风给刚出水的他带来了一丝寒意,让楚然睁开了眼睛,余光感受到自己侧后方有个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他家的小狐狸。
阿离以为他会问自己,怎么没有离开,或者是又会想以前一样撒娇耍赖,脆弱的要求自己不要离开他。
然而楚然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见到阿离,他的眸子异常的平静,缓缓露出一个浅笑,倾身拥住了阿离,在阿离的耳边温柔道:“怎么哭了?”
明明和往常一样,为什么,阿离却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阿离发现哪里不一样了。
温柔还是那个温柔,喜爱也还是那个喜爱,但是这份温柔与喜爱,仿佛像是带上了枷锁一样,让楚然变得十足克制。
他不愿意再主动,不仅仅是在床上,更多白天的活动,他也显得没有以前那么主动了,有时候阿离怀疑他是不是不喜爱自己了,可是有时候无意间回头,他会撞进楚然柔得能软化钢铁的瞳孔,这时候他又会觉得,楚然是喜欢自己的,只是每当这样的对视发生,不过一瞬,楚然便会很快收敛自己眼中的情绪,自然移开视线。
楚然好像不再那么依赖自己了,他的生活也更加健康,起床,上朝,批奏折,练武……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他一点也看不出来像以前那样暴虐或者是脆弱,简直就像是一夜之间忽然成长了一样。
阿离本来该为他的改变而感到欣喜,但是每当看到脸上带着克制的笑容的楚然,他便觉得,笑不出来。
他觉得楚然并不开心,同时关于飞升的事情,自从那天动过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动静,不能飞升,那么就证明楚然的心病,并没有完全治好。可是那天自己明明就是要飞升的迹象,为什么后面又突然不能飞升了?
他试着去问楚然,但是楚然怎么也不愿意提起那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