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雨有种不祥的预感。
南过和黄芩早起练功,遇上这种倒霉天气,顿时没了劲头。
俩人相约去小厨房开小灶,刚走了一半路,天上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开,见过大场面的俩人只是吓了一跳而已,黄芩不悦的骂上几句鬼老天,南过却脸色大变的拽着黄芩道:“你快看那边,快看!”
“什么啊?”黄芩本是漫不经心的回头,这一看可不得了,当场愣住了,“那是……鸟?火?火鸟?”
只见远处楼阁顶端,一团赤焰冲天而起,瞬间爆棚,火光足有数百丈,气势滔天好似要将云霄点燃!
转瞬间,爆裂的火光熄灭,好似一切都是幻觉般,几片沾染火星的残叶随风飘过来,落于地面,化作一捧飞灰。
“怎么回事?”
南过和黄芩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一番,黄芩得出结论:“是不是傀儡来了?那个元凶始终对雪霁心存觊觎,肯定是他又派傀儡来搞事了!”
南过没想那么多,只指着“什么屋”的方向道:“好像是奔着我二师兄去的!”
黄芩暗骂一声,急急忙忙拽着南过往那边跑:“正月里就天降大火,白玉明这气运也太衰了!”
南过被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黄芩一拽跑出好几里,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甩开黄芩,猫着腰大喘气道:“等等咳咳咳,你先去告诉我大师兄还有水蓉前辈,要真有敌人咱俩也不顶事啊,你快去,我先去什么屋看看情况。”
黄芩寻思一下,觉得此言有理,便说:“你别轻举妄动,打得过就猫着,等我叫掌门过来,打不过就跑,撒开脚丫子跑,千万别不自量力的作死,知道不?”
南过猛点头,等黄芩跑远了,他才加快脚步奔着什么屋跑去,他天生胆小,并非经历的多了就能改掉的恶习。
南过是一边吓得直哆嗦一边脚步不停的往深渊里钻,一路上,他设想了成千上百种结局,自己被砍死捅死劈死锤死,对方是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或是不人不鬼的魑魅魍魉,想着想着,他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
下雪了。
晶莹的雪花落在地面,铺成了薄薄的一层白毯,南过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手心擦破了点皮,他随意往身上蹭了蹭,正要走,忽然听见旁边羊肠小道上有声音。
“谁啊?”南过小心翼翼的问,握紧佩剑防身,“出出出出来!”
四季常青的松树林相当密实,南过一眼看不见底,只能依稀瞧见点火光,或许只是照明的蜡烛。
南过这样想着,突然见那火光爆棚起来,瞬间化为冲天的烈焰,在树林深处直冲云汉,南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走走走水了!水,那什么,救火,火!”
南过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不知是该去什么屋找白珒还是该张罗着救火。
就在他考虑孰轻孰重之时,那火焰迅速窜于天上,原本熊熊燃烧的树林不见分毫火苗,全被天空中那团火球吸走了,火球有目标有意识,看准南过这个倒霉蛋,直接俯冲而来!
“娘呀!”南过原地一个大马趴,可谓迅速迅捷,火球擦着他的头发丝而过,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上露出本体。
尖锐的“凤鸣”,没有清脆悦耳,只有凶戾嘶哑,它烈火焚身,挥舞着巨大的羽翼,绚丽的尾羽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残红,连乌云都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灼眼火光恒驰万里。
“火凤凰!?”南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子里传来动静,南过连滚带爬的起身防御,那人走出来,见到南过也颇为意外。
“凤公子?”南过惊喜若狂,好像得见救星,他指着空中鸣叫不已的火凤凰道,“它它它疯了!咱们得赶紧去什么屋,火凤凰会杀了我二师兄的!”
“你别急。”凤言对心急如焚的南过说:“你去找掌门和水蓉,我去找白珒。”
“黄芩已经去了。”南过迫不及待的先行御风道,“二师兄那边来不及了,凤公子快点。”
凤言站在原地没动,望着狂乱的火凤凰,他的面色冷凝镇定,他双臂环胸,五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臂膀,筹算着时辰,回头看向水蓉下榻的方向,以及地处遥远的九天云榭。
火凤凰从云霄直坠而下,凭着指令朝白珒所在的什么屋俯冲撞击。
四溢的火光瞬间点燃房屋,这不是凡火,并非一般的水可以熄灭,南过眼疾手快的立下三道结界困住火凤凰,但显然那并不管用,南过也深知这点,在结界中加上大大小小三十多张符篆,连几天前现学的防御法诀也用上了。
火凤凰被困在半空中,暴怒的焰火冲击着结界,根本是挡得了一时,不解决实际问题。
火凤凰的骚动引起了扶瑶弟子的慌乱,四周山林被横冲直撞的火凤凰搅扰,燃起了熊熊烈火,弟子们纷纷四散开来救火救灾。
烘烤,炽热,尚在“什么屋”里的白珒晕晕沉沉的苏醒而来,他不知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睡了一夜,却好像渡过了漫长的百年,前世的种种不堪回首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化作梦魇,从开始到结局,清晰明白的过了一遍。
仿佛在前世重新走了一遭,他身心俱疲。
浑浑噩噩的醒了,他的意识尚在模糊中,他呆滞的望着周身烈火,混沌的脑子不再具备思考能力,只依稀能听见来自外界的呼喊和**。
这是怎么了?
白珒问自己,他感觉有哪里不对,身体上的不对,神识上的不对,莫非是中了暗算?
白珒下意识闭目调息,调动体内凝固的真元游走在四肢百骸,一鼓作气冲上头顶百会穴!
混沌的神识仿佛拨开云雾得见灿阳,他脑子嗡的一声响,整个人弹坐起来。
烈火,呐喊,烧着的指尖传来刺痛,他立即设下结界保护自己,在火焰冲上来的瞬间隔绝开。
屋里桌椅板凳被烧的“噼啪”作响,上空云端凤鸣尖锐刺耳,好似惨遭屠杀的野猪一般,发出凄厉瘆人的惨叫。
白珒心里咯噔一下。
火凤凰?南过?等等,不会吧?不会来的这么快……
白珒挥动袖袍,肃冷的真元携着一张符篆甩了出去,融入烈火,扩散到每一个犄角旮旯,四溢的火光瞬间熄灭,偌大的屋子变成一摊焦黑的废墟。
白珒看见了极力阻止火凤凰的南过,也看见了远处隔岸观火的凤言。
为什么?
火凤凰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应该啊!没有道理啊!前世的他因为人品低下性格劣质,所以教坏了火凤凰,以至于上古神兽妖化了,所以才出现这一连串的灾难。
可是今生为何会这样?而且时间提前了不知三年五载,而是整整十五年!
前世的南过是十五年后死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
今生的火凤凰是由江暮雨手把手带的,江暮雨是什么品性?白珒很清楚,火凤凰就算再野也绝不可能……
难道,和凤言有关?
白珒试图起身,他方才下床,双腿突然一软,他不受控的单膝跪地,强烈的无力感从足底涌上头顶,好像千万条锁链捆住他的身体,这种身体虚软无力抵抗的感觉,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下毒?或是中了什么符咒?
情况紧急,白珒不能多想,他朝远处以卵击石的南过大喊道:“你快走!火凤凰是什么东西,你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按照上辈子的历史,火凤凰急眼了,夺取南过的身体,操控南过来大开杀戒,而他在凤言的解释下误以为南过是练功不当走火入魔了,他一边费力抵御一边试图唤醒南过,后来江暮雨赶到……
那么,这辈子呢?
他身体的虚软,绝对是被人暗下黑手了,为的就是防止他有力气逃过火凤凰的追杀,换句话说,就是想他毙命在火凤凰的手下。
谁想杀他?凤言吗?
目的何在?他没权没势,和凤言又没有交集,凤言杀他做什么?
白珒思考着,深究着,随着上方火焰的膨胀,三道结界连同镇压的符篆一同灰飞烟灭,沸腾的烈火宣示着凤凰的怒不可遏,它振动双翼,朝那碍手碍脚的南过冲了过去!
白珒震惊失色:“南过!”
他用力挥臂,并指射出一道幽紫色的真元:“流水!”
一线真元涌出,在空中迅速幻化成剑,墨紫的华光追着火凤凰的尾羽,双方冲击的那一瞬间,南过神魂俱颤。
烟炎张天,盛怒的火凤凰同灵武一击之下,势均力敌,它不恋战,巧妙的在空中几个盘旋飞舞躲开了利剑的刺杀轨迹,翩舞翻飞,再次朝南过撞去。
随着一道闪电劈空,银白色穿连的冰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绕上南过的腰,将人用力一提,转瞬间以飞出去千丈之远。
火凤凰扑了个空,它焰红的凤目射出狠绝的火光,正欲追上,扇动的翅膀却突然卡了壳,它好像得到某种硬性的指令,不得不照着那意思行事,它转身面朝白珒,浑身彩羽,射出万道金光。
“大师兄。”南过的衣裳被火燎的破破烂烂,呼吸间都充斥着血腥气,不晓得五脏六腑是否完好,上古神兽的威压不可小觑,更何况火凤凰逐渐妖化,已经是六亲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