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物志 (遥远星系的红移)

　　男人当然是没有放过到了嘴里的肉，而这一路颜清的表情也没有半点反感，只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们在前面转了个弯，楚辰也赶紧跟了上去到了转角处，却发现人海里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附近倒是有几家快捷酒店，但楚辰跑了一圈还跟前台套话，最后也没有找到他们。
　　楚辰跟丢了。
　　但是那天之后，颜清就再没有和这个中年男人约会过，也许她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来，她喜欢空闲的时候在外面随意地走，而各种的偶遇也让她身边的人不断更替。
　　有举止粗暴身上戴着大金链的男人，也有戴着眼镜的高知分子，甚至还有女人……虽然不算频繁，但楚辰越发觉得这不像是约会，被她的言语轻易带动的人们，每一次都会跟着她走向未知的地点。
　　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路，而每一次，楚辰都会在路上丢失了他们的踪影。
　　今天楚辰也是同样跟在颜清后面，也同样在一晃眼间就跟丢了前面的两个人。
　　他拿出了电话，觉得自己应该跟王景琦说一下这个情况了，他觉得颜清也许正藏着什么秘密，而拨了电话刚转了个身的楚辰，忽然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女人。
　　是颜清。
　　“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吗？”她弯了弯眼睛，展露出一个笑容。
　　从微笑的弧度慢慢地扩大，最后变成了一个有着一圈尖利牙齿的血盆大口。
　　“喂、喂？楚辰吗？……”
　　终于拨通的电话掉到了地上，而原本在这里的两个身影却平白地消失了。
　　好不容易醒了过来的楚辰，头脑还是混混沌沌的。
　　他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是被忽然出现的颜清扼住了喉咙，那力道强大得完全无法挣脱，而那变得像利爪一样的手更是直接把楚辰的脖子扼出了道道血痕。
　　楚辰只觉得现在自己的喉咙疼得要命，但是他想去找口水喝也起不了身，他正被粗麻绳捆在一张椅子上，捆得扎扎实实。
　　而他的眼前，颜清正准备着热油和调料，她眼前的桌子上早已特意挖开了一个洞，正好让一个人的头颅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那个男人是今天和颜清同行的人，现在却同样被捆得扎扎实实固定在桌子底下。
　　他一直战战兢兢地问颜清是怎么回事、求颜清放了她，可颜清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神情自若地准备着。
　　“可以了。”颜清展露笑容，随即拿起早已放在一边的榔头和锥子放在那个人的头上。
　　楚辰的“住手”下意识地大喊了出来，但最后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只听见了凄厉的惨叫，看见了极其血腥的场景。
　　他看见颜清往那个被撬开的头颅里面倒上了滚烫的油，然后在滋滋的声响中用勺子将里面白花花的东西舀了出来，再配上调料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楚辰实在看不下去，只好移开了视线。
　　进食完毕的颜清则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的残渣，慢悠悠地走到了楚辰的面前。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楚辰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向颜清。
　　但是他看见的只有一张泛着红的长着金色毛发的脸，尽管那双眼睛还能隐约看出是颜清，这却像是猿猴一样的脸，他听见了尖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他们吃我同伴的大脑时，你有问过为什么吗？”
　　原来全都不是偶遇，她只是在路上挑选那些有着特定过往的人。
　　楚辰醒来的时候发现已是傍晚，而他正躺在公园里的长凳上。
　　“你怎么睡在这里？去喝酒了？”王景琦正站在楚辰的面前。
　　“我怎么在这里？”楚辰按住疼痛的脑袋坐了起来。
　　“还好说？你被她发现了吧？是颜清她打电话告诉我来的，”王景琦十分不满地说，“幸好她也没有误会我的人品，还……还约了我下次去吃饭。”
　　王景琦说着，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吃饭？”楚辰一下子清醒了，“约了什么时候？”
　　“这个倒是没有明说……”王景琦不解地看着他，“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楚辰刚想把之前的事告诉他，喉咙却是被滚烫的油灼过一样剧痛起来，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才又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你的脖子怎么了？”王景琦发现了楚辰脖子上的伤。
　　“被蚊子咬了抓的。”楚辰随口撒了个谎。
　　“蚊子？”王景琦将信将疑地看着楚辰。
　　“你吃猴脑吗？”楚辰却忽然问。
　　“不吃，问这个做什么？”王景琦疑惑道。
　　“以后也别吃。”楚辰说。
　　“喂，你办事不力，那顿订金怎么算？”王景琦连忙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楚辰。
　　“这点小事就别一直记住了吧。”楚辰摆摆手，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辰不知道颜清对王景琦的邀约到底是什么用意，是对楚辰的警告？
　　不过后来看王景琦郁郁寡欢的样子，颜清的“下次”似乎一直都没有兑现。

☆、引魂灯

　　“在做什么？”楚辰走过来，探身看着正在伏案工作的方羽。
　　“备课，过几天有家长公开课。”方羽头都没回。
　　“公开课？”楚辰干脆直接在方羽的床边坐了下来，一边开玩笑地说，“我也能去听吗？”
　　“那么，请问你是哪位的家长？”方羽放下了笔，转身看着楚辰。
　　“家长？那恐怕至少还要等几年。”楚辰伸了个懒腰，突然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溜到了身旁，他一看，发现自己大腿上正趴着一只橙白相间的幼小的猫。
　　“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你很闲？”方羽瞪了他一眼，又问。
　　这个周末方羽本来就在忙，结果楚辰这家伙还特地跑到他家来烦他。
　　“没什么，就想休息一下，”楚辰两手支着小猫的胳肢窝把它举了起来，看见它不但没有害怕反而似乎还挺欢快地喵喵了几声，楚辰又往床上一看，发现还有几只小猫从被窝里探出了脑袋来，正偷偷地盯着楚辰看，“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猫了？而且，这些猫是不是有些眼熟？”
　　“路上捡的，有时间会把它们放了。”方羽说。
　　“放到哪里去？”楚辰好奇，又把举起的小猫放在了膝盖上。
　　“楚辰，你的脖子怎么了？”方羽没有回答，而是靠近楚辰仔细盯着他的脖子看。
　　“前段时间受了点伤，痕迹还没消吗？”楚辰摸着自己的脖子问。
　　“嗯。”方羽肯定地应了一声。
　　“对了，要不要吃什么？帮你点个外卖？省得你一直嫌我在这里碍事。”楚辰拿出手机。
　　“你也知道自己碍事？”方羽挑眉。
　　“你想什么可全都写在脸上了。”楚辰说。
　　“脸上？”方羽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脸才反应过来这是形容的说法，感觉自己在楚辰的面前怎么突然迟钝了起来，不禁有点愤懑，于是指使起来，“我不吃外卖，你去煮个面给我。”
　　“方老师是把我当成了你的学生吗？可真会使唤人。”楚辰故意摆出了不满的表情。
　　“不，我从来不使唤学生，”方羽说，“我只使唤你。”
　　“还不是欺负我老实？”楚辰收起手机，把小猫放到旁边，起身向厨房走去，“面条放在哪里？”
　　“橱柜第三格，冰箱里有鸡蛋。”方羽说。
　　楚辰到了方羽家的厨房，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摆弄这里的厨房，调料的位置都有点不清楚。
　　找了一会儿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楚辰盖上锅开了火，听着锅里微小的动静，忽然发现脚边好像有什么。
　　他低头一看，又是刚才那只小猫。
　　“你跟过来干什么？”楚辰问。
　　小猫也不知道听懂了他的问话没有，只欢快地喵喵地叫了几声。
　　楚辰也没管它，任它在旁边看着，一直等到水沸了再下面下鸡蛋，直到可以熄火出锅。
　　“面煮好了。”楚辰一边端着碗往外走去，一边朝方羽的房间唤了一声。
　　那只小猫仍是紧紧跟在楚辰的身后。
　　过了一会儿，方羽才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了饭桌上冒着热气的面条和已经落座在桌前的楚辰。
　　有那么半秒钟，方羽产生了楚辰也许并没有那么碍事的错觉。
　　“好吃就说一声。”楚辰看着方羽小心避着热气地尝了一口，说。
　　“难吃。”方羽故意说了违心的话。
　　“我觉得还好吧，没有失水准，”楚辰也尝了一下，“是方老师太严格了。”
　　方羽安静吃面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在嘴上反正是赢不了楚辰的。
　　方羽吃完了面，跟楚辰一起收拾了一下碗筷之后就回去继续工作，直到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他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走到房间门口往外看了一下，发现楚辰正躺在沙发上。
　　“你这家伙，”方羽来到了沙发前，看着已经睡着了的楚辰，和正在楚辰的肚子上团成了一个毛球睡觉的小猫，“总不让人省心。”
　　方羽弯下身仔细看着楚辰的脖子，那浅淡的痕迹上分明缠绵着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