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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物志 (遥远星系的红移)


  “有点累了,想睡。”方羽的脑袋靠在了楚辰的肩上,轻声说道。
  “做个好梦。”楚辰说着,也闭上了眼睛。
  楚辰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
  外伤倒不严重,只是被忧心的家里人拉着把能做的身体检查的都做了,一直在医院等结果。
  “这次的意外这么严重,我们看到新闻的时候都吓到了,”楚辰的父亲在病床边告诫说,“幸好这次没什么事,但是下次你要注意了,工作也好别的事情也好,不值得把自己的安全赔上去。”
  “我知道了。”楚辰瞟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报纸,上面刊登着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那所大学因为施工意外造成的严重爆炸,导致多人身亡。
  这并非事实,但是很多时候,人们并不需要知道事实。
  病房的门被敲了敲,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方便进来吗?”
  楚辰循声望去,就看见了拎着水果篮站在病房门口的方羽。
  “别这么见外,快点进来,”先开口的是楚辰的母亲,她甚至直接去把方羽拉了过来,“不用带东西过来的,我们带的东西他都吃不完。”
  病房的门被敲了敲,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方便进来吗?”
  楚辰循声望去,就看见了拎着水果篮站在病房门口的方羽。
  “别这么见外,快点进来,”先开口的是楚辰的母亲,她甚至直接去方羽拉了过来,“不用带东西过来的,我们带的东西他都吃不完。”
  “只是小小心意,”方羽客气地说,走过来将东西放下,问楚辰,“身体怎样?”
  “精神着呢,”楚辰说,“伤口早就愈合了。”
  “伤口……”方羽的话停顿了下来。
  一直趴在窗台上看风景的楚子学回头看了方羽一眼。
  “对了,那天小羽你也在那里,”楚辰的母亲想起来了,“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方羽回答说,视线抬起的一刻,看见楚子学的身后、窗外掠过了一只纸飞机。
  楚子学只眨了眨眼,那只纸飞机就被割成了两半。
  “我去一下洗手间。”方羽找了个借口离开病房,但是出去之后,他并没有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而是直接上了楼梯,一直跑到了天台。
  本应封锁着的门正大开着,而走出那扇门之后,方羽看见了一个纤长的背影——
  那人背对着方羽,正在天台的护栏旁折着纸飞机玩。
  “来的是你吗?但我不是很想见你。”他回过了头,笑着望向方羽。
  这人正是天桐镜。
  天桐是日本有名的财阀,虽然天桐家的人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但听说,巫术世家静家曾经有一个人嫁入到天桐家。
  很明显天桐镜就是那个人的子嗣,所以天桐镜才会擅长巫术。
  “我也不想见到你,识趣的话就离开。”方羽说着,指间滑出的一枚铜钱直接化成了一把铜剑。
  “真吓人,”天桐镜佯作害怕,下一刻又诡笑道,“但是你在动手之前,最好猜猜现在在这个医院里,我到底为多少人实现过愿望。”
  方羽的身形僵了一下,他自然明白天桐镜在说什么——所谓的“实现愿望”,不过是给那些人下了各式各样的禁咒。
  到最后那些人会变成傀儡、变成怪物,带着各自的愿望走向毁灭。
  当然在毁灭之前,他们会先造就一场巨大的混乱。
  方羽并不想在此时此刻看见这样的混乱。
  “你的反应真有趣。”天铜镜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方羽冷声问。
  “想要什么?看起来快要满溢出来的人生,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想要的东西……”天桐镜手里最后的纸张变形成巨大的布幕一样,像是故事终末要拉下的帷幕一样将他的身影卷起吞没,逐渐收缩至无……
  方羽看见天桐镜的微笑伴随着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方羽回过头去,就看见了楚辰。
  “刚才有谁在这里吗?”楚辰问。
  “什么都没有,”方羽拉着楚辰就往下走,“下去吧,给我削苹果。”
  “不应该你削给我吗?”楚辰问。
  “你想得美。”
  只是隐隐约约的,方羽的耳边还残留着天桐镜最后的半句话——
  “而他和我是同一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一·完

☆、白色的人

  一架轮床从对面推过来。
  司棋让到一边,看见轮床经过的时候,掩盖的白布刚好被窗外的风吹开了边角,露出一张森白死寂的脸来,转瞬又被护士盖上。
  那么安静,像是熟睡一样。
  但死去的人不会做梦。
  他平常地收回了视线,修长的手指塞进了白大褂的口袋,从医院的走廊走过。
  额发被窗外吹来的风微微掀乱,遮不住光洁的额和清俊的眉眼。
  “司棋,在这边。”司棋端着餐盘,听见了袁书翊的声音,循声望去,袁书翊早已坐在医院餐厅的一处向他招手。
  那是一个照得到阳光的地方,连袁书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耀眼。
  司棋走过去,放下餐盘,在袁书翊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来。
  袁书翊是精神科的高级医生,和司棋是同所学校出来的师兄弟。
  “你最近挺忙的?听何医生说最近心外科的人手有些不足……”袁书翊说。
  “下午还有两个手术。”司棋切开了眼前的鸡排,用握手术刀的姿势。
  “司棋,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袁书翊问。
  “没有。”司棋将一小块鸡排送入口中。
  同是从名校毕业到大医院工作的两人,条件都很优秀,长相也是同样的突出,但司棋因为性格的原因,自小到大都没有多少朋友。
  袁书翊是司棋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虽说司棋一开始并不打算要这个朋友。
  和司棋不同,袁书翊为人和善好相处,开朗懂人心,身边从来都不乏追随者。
  起初司棋还疑惑这样的人为什么偏要跑到他身边,是因为曾经同校的情谊?可是出了校门谁还认这些东西?而且他既不像是袁书翊的追随者,两人一个在心外科在一个精神科,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够互相得益的地方。
  直至他从袁书翊的口中听到了“爱”这个字。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司棋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嘲讽他:“袁医生,我又不是你的病人,你打算用这些话来迷惑谁?”
  他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司棋对男人没有兴趣,同样对女人也没有兴趣,事实上,对他来说只有“自己”才是重要的,别人怎样都无所谓。
  自负、自大、自以为是……
  怎样的形容都无所谓,反正除了分数、绩效、科研成果这些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评价。
  所以他不在意其他人的心情,也不在意袁书翊的心情。
  对司棋来说,袁书翊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只是他人际关系里可有可无的一环。
  但很明显袁书翊并不是这么想的,用更直白的说法是,他希望和司棋建立恋爱的关系。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虽然不至于到烦人的地步,但袁书翊好像完全没有把司棋的拒绝听进耳朵里去。
  有时司棋甚至想拿尺子量一下袁书翊的脸皮到底有多厚,看看他们精神科是不是面对的精神病太多结果把脸皮练成了刀枪不入。
  袁书翊对这样的评价毫不介怀,甚至笑着承认:“人应该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心情。”
  譬如说现在,袁书翊就十分坦率地牵上了司棋的手。
  说了周末没空的司棋,却准时地出现在了电影院的门口,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袁书翊牵上了手。
  因为惊诧想要甩开,结果没能甩开,司棋已经被袁书翊顺着人流拉进了电影院。
  两人的位置在正中央,让司棋有了一种这大屏幕正是为他们而设的错觉。
  而且明明看的是B级恐怖片,不知道为什么来观映的小情侣特别多。
  耳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些你侬我侬的安慰。
  司棋一边看着大屏幕上的血肉横飞,一边面无表情地吃着爆米花。
  只是这寻常的恐怖电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多了一点点浪漫。
  从电影院出来,司棋将作为纪念品的魔鬼角头箍从自己的头上摘下,顺手戴到了袁书翊的头上,打量了一下他滑稽的模样,然后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袁医生,下次见。”
  普通的约会,简单的分别,一次又一次。
  只是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成为恋人。
  追悼会上,司棋的手指落在了灵柩上。
  隔着灵柩的玻璃,司棋看着里面的袁书翊,本来年青俊朗的人,现在脸上正带着一种粉刷过的死白。
  那个晚上,袁书翊喝了大量的酒,驾着车冲出护栏撞落到山崖之下,死时的他颈骨折断、脑浆迸溅……已经在意外中毁掉的仪容,经过入殓师巧妙的修整才勉强恢复完整。
  于是司棋眼前这人又慢慢地变回了认识的模样,只是太过安静,又让司棋觉得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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