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洛,”宋辞微微蹙眉,望着沈清洛,心中难过,故作淡然道:“你是想我以下人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吗?”
“也可。”她说着便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行礼告退,沈清洛连忙起身按住了她,又把她按在椅子上。
她黛眉微垂,遮去眼中愁绪,似是埋怨道:“你可真无情,比那如来佛祖还要无情几分。”
相交数十载,在心中竟是这般想她的,她何曾那么狠心过?扪心自问,她虽为公主,却从未将宋辞当做臣子,甚至以其为夫、为天……
“无情?”眼中清明渐被迷雾掩盖,宋辞不动声色攥紧了衣角,略有些忐忑道:“你可愿说出来?我一定改。”
她原以为自己有血有肉,却不想会从沈清洛口中听到这种评价……
她在慈恩寺数载,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旁人以为她慈悲为怀包容万物,实则不然,她知她心中淡漠近乎无情。
而现在,沈清洛不知何时在她心中扎根住下,为何说她无情?
是沈清洛觉着自己心中无她吗?
她心中止不住难过,若沈清洛不要她,她想不出自己要去哪里。大概还是找一寺庙庵堂出家,青灯古佛一生为伴。
沈清洛怔怔的看了她好会儿,神色忽而哀伤道:“或许不是你无情,是我多情了……”
她很快又收起落寞,面上浮现了一个极淡的笑容,望着宋辞认真道:“我问你,你心中是否拿我当妹妹?还想要与我义结金兰?”
在她的注视下,宋辞从容的点了点头,郑重道;“清洛,我想要护你一辈子。”
“做姐妹便做姐妹,你为何要骗我?你如何能护我一辈子?”沈清洛心中悲痛,忍无可忍,腾的站了起来,一桌饭食尽数打翻在地,她愤然道:“你拿我当妹妹,日后嫁做人妇,困于深宅持家生子,心中可留有我半点儿位置?又如何护得了我一辈子?”
汤汁撒的到处都是,宋辞慌忙拿起毛巾去为她擦拭溅落身上的污垢。
沈清洛她冷着脸躲了过去,那厌烦的眼神,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清洛,你别生气……”
她惴惴不安,软绵绵的模样让沈清洛狠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望着宋辞,只觉胸口闷的窒息,更加难受。
又是这般,明明冷心冷肺还要在自己面前装柔弱,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吧!
痴心相许了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是女子,偏生女子也看不上她沈清洛,她到底是有多差?
“我不嫁人,”宋辞道。
“出去!”沈清洛冷斥,清冷的声音在同一时间传入耳中,她微愣了下,眼中惊喜划过,不敢相信道:“你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不嫁人,你不用担心。”
“好,”沈清洛看着她,上一刻还漆黑如墨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她道:“宋辞,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宋辞却是怕了,她眼底笑意浮动,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听从公主大人的吩咐:出去。
“回来,你去哪里?”沈清洛叫住她,凶巴巴道:“不准出去。”
宋辞顿时停下了脚步,俗话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沈清洛不同寻常的一面。
她回头,便见沈清洛撩着衣袖,垂头丧气道:“宋辞,这要怎么收拾啊?”
沈清洛有些头疼,面对这一片狼藉,她实在找不到可下手的地方。
“我来,你先去换身衣物吧。”
目光落在沈清洛的衣袍上,宋辞忍住笑意道:“我来即可,你去后间换身衣裳吧。”
沈清洛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残渣,她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不……不急,我先跟你一起打扫饭桌吧。”
“我一人即可,”宋辞去墙角处找了把扫帚,开始清扫地面的垃圾。
沈清洛不肯,她身为罪魁祸首留宋辞一个人打扫这么脏的地方,为了证明她的决心,她急急忙忙找到抹布便去擦拭桌面上的饭菜和油渍,俏脸紧绷神色专注,看起来很是认真能干。
两人齐心协力打扫好房间,外面的太阳终于照了进来,炙热耀眼的光芒与晨间大为不同。
沈清洛瞧见,不免疑惑,宋辞将自己知道的全给她说了一遍。
又趁着沈清洛去换衣服之际,她叮嘱了声便跑去厨房,准备再要一份饭菜。
还未踏入厨房,便闻到了里面泛着血腥味,宋辞心中一凛,试探着踏进门内,不远处一个身着蓝衣粗布的老年人躺在地上,身下血色大片大片的血迹。
她环视了房内,并无发现藏匿的活人,小心走了进去,停在那老人身板,两指并拢已然气绝。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她合掌深深鞠了一躬,连忙去找沈清洛。
突然被抓起手腕的沈清洛有些莫名其妙,却在看她眼中的担忧时,心中便只剩下了甜蜜。
脉象似乎无事,她眉眼忧色未减,“清洛,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沈清洛点了点头,诚实道:“有些饿。”
宋辞之前拿过来的饭菜一开始她没心思吃,后面全孝敬土地了。
短短一息间,宋辞经历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我刚去厨房,发现做饭的婆婆被杀了,我怀疑是花溪杀的。”
她这么一说,沈清洛也紧张起来,“你刚才吃了没有?”
“吃了两口,”宋辞说着,运行内力查看了下自己的身体,语气里有些许迷惑:“好像没什么事。”
沈清洛忽然就扑进了她怀里,紧紧抱住了她,声音里满是不安,“宋辞,我怕……”
宋辞一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小心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有我在,没事的,她可能只是吓我们的。 ”
她猜花溪是故意的,否则就不会扮成那样出现在她们面前,且明目张胆的行凶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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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最天生一对
院子里忽然传来女子们惊恐万分的尖叫声, 沈清洛被吓得面无血色,牙关紧咬偎在宋辞怀里止不住颤抖。
花煞宫人杀人如麻手段残忍的传言在江湖上广为流传, 哪一个手上没沾过血?这般惺惺作态着实有些过分了。
“莫怕, 应是她们也发现死人了。”宋辞神色越发淡漠, 将沈清洛拦腰抱起,双脚突然离开地面,沈清洛又被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搂住了宋辞的脖子,眼中泪花却是飚了出来。
“别哭, 怕的话就去床上躺着吧, ”宋辞垂眸看向她, 眼中温情与关切交织在一起, 她软语哄道:“很管用的,我小时候害怕打雷,每逢下雨天便提前去床上躲着……”
沈清洛闻言使劲儿吸了吸鼻子, 止住了泪水,一双泛红的水眸心疼的望着她,“我不怕, 以后雷雨天我陪你。”
宋辞不自觉浅笑起来, 道了声好。脚下快走几步,将她放在榻上,又将被子拉至过肩,才拿出活血化瘀的良药,道:“我为你涂药还是你自己涂?”
沈清洛接过药, 在手中摩挲了会儿,才抬眼看向她道:“那时我虽意识不清,但你若要了我的身子,我想我不会怪你的。”
“胡言乱语,”宋辞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女儿家的清白极为重要,该留给心爱之人,我若趁人之危染指于你,便是害了你一生,有何颜面面对你?又有何颜面再存活于世?”
看着宋辞一本正经说教,沈清洛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神色复杂道:“去岁腊月十六大婚,你已是本宫的驸马。”
宋辞微露诧异,沈清洛既然已经知道她女子身份,这婚事作废该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为何还要提起?
沈清洛压抑着心中爱慕,轻描淡写道:“纵你是女子,也便将就着过吧,本宫乃大凉一国公主,岂可一而再,再而三闹满城风雨颜面扫地?”
宋辞觉得她说的也没错,没有丝毫迟疑答应了,“也好,待你遇到良人,我便退位让贤,若他介怀,我便自证女子身份,保管不他委屈了你。”
“你可真有副菩萨心肠,”沈清洛语气里隐隐带着怒气,若不是害怕,真的要赶她出去了。
她说罢,便不再理会宋辞,涂了药,自己揉了一会儿有些累,便准备小憩一会儿。闭上眼却没什么困意,她想东想西,不料想到了她打翻的饭菜,会不会是那老人临死前做的?
心中有了这个猜测,她怎么也不敢再闭上眼了。从锦被下探出手,拉着宋辞,却也消除不了恐惧。
感觉到握在手上的力度紧的过分,宋辞倚在床边的身子又往里面移了移,“你还是怕吗?”
沈清洛轻嗯了声,湿漉漉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气,“宋辞,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这里除了宋辞好,别的都不如在公主府里,那些人永远不会让她有机会看到污秽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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