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是他故意找原型,这个故事和谈总的经历重合度如此之高,简直像是一件给人量身定制的衣服。
贴身却不暖和,冰得人伤口经年不可愈合,不曾触及,就如临深渊。
才把碗筷放进水池,外面传来两声叩门声,估计是爸妈到了,他水都来不及擦,笑着跑去开了门,迎面却不是期待中的面孔。
“赤炎?”唐可安惊讶地顿住了。
他怎么会来这里?刚才不是还在直播吗?
赤炎很高,没等主人许可便驾轻就熟地走了进来,俨然一身熟客气场,扫视一圈室内,掸了掸身上的灰,悠悠然开口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唐可安戒备地盯着他。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亲爱的弟弟。”
唐可安皱起了眉。
他讨厌赤炎这么称呼自己。
“您可能搞错了什么?我并没有哥哥。”
赤炎把袖口折了起来,露出几道醒目的狰狞伤痕,却并不在意,头往后转过去一点,高挺鼻梁一点:“我没有搞错哦,不信,你问问他们。”
唐可安顺着赤炎示意的方向看去。
呼吸一停。
21 冬夜罅隙
第19章
“爸妈!”看着父母就这么被别人捆着手还神志不清的样子,他急得心脏快要跳出来,扭头冲赤炎大喊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赤炎说得淡然:“只是暂时失去了思维意识而已,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不会有事。”
他爸妈被黑衣人扶到桌边坐下,全程双目空洞,听不见也看不见似的,成了任人控制的木偶。
“听话。”
男人拉他坐下,表面春风和煦却暗用了力,像大猫抖落胡须上的尘埃一样,无声间显露强大威慑力。
他一心想着父母安危,死死盯住禁锢他父母的黑衣人,无力地看着他的父母坐在那里,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禁握紧了拳。
“来,看着我的眼睛,”赤炎掏出胸口的怀表,伸长手臂垂到他眼前,池新唐只看一眼,熟悉的恐惧感就奔流而上,“小池,看着哥哥。”
不能听他说的话!
潜意识提前鸣响警铃,可赤炎的指令轻松穿透了不够坚固的屏障,捂住耳朵的动作迟了一步,他耷拉着脑袋,再度被催眠。
赤炎勾起嘴角,颇为得意地看着安静下来的目标人物,开始了询问:“回来之后,有打开包看一看吗?谈烬送你礼物了对吗?
极具欺骗性的温和嗓音响起,黑暗中慢慢升起熹微的光,他睁开眼,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他是代溏心送了我一本绘本。”
男人循循善诱着:“里面画着的东西很熟悉对吧?有没有想到什么?”
“有……”
“是一所学校,围绕着两个男孩子展开的故事,对吧?”赤炎轻而易举地翻出了池新唐放在抽屉里的绘本,翻阅起来,提取出有用的信息,构建场景。
他点头,于是被带到那所高中,图画立体起来,栩栩如生地展示起被遗忘的回忆。
薄雾散开,曾经看不清、不相信的场景重新清晰起来,真实却残酷。
原来真的是他。
一开始,他只是看着谈烬在台上发言,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和那么优秀的人有交集。
没想到那个众星环绕下的英俊少年,会注意到他这颗角落里的小星体。
他的光芒那么弱小,可谈烬还是停止了原来的环绕路线,加入到他的星系里。
这颗闪亮的星还对他说了喜欢,温柔照亮了他前些年经历的暗海。
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可后来一系列发生的事故,重重摔落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青睐,撕破不真实的甜蜜。
谈烬不再信他,选择了其他人。
不是答应了,会永远喜欢他吗?
谈烬搂着别人的片段加上了慢动作特效,一举一动,都沉重地击打在他的心上。
池新唐跌坐在花园地上,玫瑰花瓣散落一地,手也被尖刺扎伤。
因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相遇已经用掉了所有好运,短暂画出交点后,便是长远的分隔。
“不恨吗?”赤炎的声音突然插播进来,占据了他脑海中的广播电台。
恨,怎么会不恨。
“在大火面前,O心如死灰,他终于明白,他等不到那个人了。寄希望于他人,终究只会失望。”
那本小说的台词开启了循环展示,每个字都扭曲着,放大着,堆在他眼前。
“你该有自己的武器了,不能总是让别人伤害你,”池焉撕裂黑暗,把刀柄放在他手上,笑着摸摸他的头发,说,“要记住啊,全世界只有哥哥不会抛弃你。”温和的假面让人无法怀疑,几乎要忘记这个人的手上沾过多少鲜血。
脸即将被触摸到的一瞬,他睁开了眼,后仰一些,盯着那灰色瞳孔:“池焉。”
这双眼睛,一如既往地蒙了层雾,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看着似笑非笑的男人,记忆重合,身份回归,池新唐终于念对了这个名字。
“叫哥哥。”池焉把怀表扔到床上,点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做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池新唐无视了池焉的要求,有些烦躁。
池焉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翘起了腿:“别说的我多处心积虑似的,哥是在帮你,难道你就不想复仇?”
“池焉,”他抬头,认真地盯着男人,“我和谈烬互不相欠,我没有什么仇需要去报。”
“难道不是他派人去放的火?”
“不可能是他。”
池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就这么相信他?可他是怎么对你的,池新唐,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他和你几天前说了几句话,就真的以为他对你念念不忘深情不渝。若是他真的爱你,想保住你,就根不会在你眼前和别人亲密,不会去见赵露宁,更不会放你走,害你葬身火海!”
池焉的每一句质问都化作利刃刺在心上,残忍地把那些压在心底的苦楚翻出来,扔在他面前。
三年前,出事的那天,他就没有相信那些人的话。
是他傻得可以,甚至都不曾动摇。
这次回去,以陌生人的身份听了谈烬的那些深情言语,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可那又能怎样。
结婚七年,都没能让碎镜圆满,误会始终是地板上扎脚的碎片,将所剩不多的真心扎得鲜血淋漓。
谈烬只不过是没能亲手看着自己受苦而耿耿于怀罢了,实质上谈烬依旧不信任他,也不爱他。
他都知道的。
可怎么都没法怪谈烬。
换做别人,可能都没法接受一个杀害了自己母亲的人做恋人吧。
平心而论,是他欠谈烬的多。
“哥,你放过谈烬吧。”
“池新唐,你就是个傻瓜。”像是被他的天真打败,池焉的声音竟然有些疲惫。
“不管怎样,我的死和他没有关系,我不想伤他。”池新唐静默片刻,涩声坚持道。
池焉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我就是不信。”池新唐把刀尖轻轻握在手里,刀柄朝池焉,递了回去。
“那行吧,不过,得让小池帮哥哥办件事。”
“只要你放过我爸妈。”
池焉拍拍他的肩膀,回复笑脸:“我会让你定期联络他们一次的,放心,有哥哥在呢。”
.
临走前,池新唐蹲在老家的土地上,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拿纸巾擦干净了爸妈耳边发丝上的雪水,剩下几点白色再也去不掉——是他们的白发。
坐到车上,池新唐冷冷地看了一眼反光镜里池焉的侧脸,靠到一边避免能被他看到,翻上羽绒服的帽子,闭眼假装休息起来,忍着头疼开始理这一层层的纷乱关系。
以前他单纯以为池焉干的勾当不过是跟着他们那个“爹”坑蒙拐骗赚点钱,没想到池焉早就靠着催眠和易容术,在Beta组织里混得风生水起,与新闻中描述的那帮心狠手辣的暴徒并无差别。
也是,当年池焉用那么偏激的手段把自己送进谈家,他就该领教到池焉对极端行为有多痴迷。
如今谈烬又挡了池焉的道儿,池焉忙着和其他人攻陷政府里的Alpha一层网,暂时分.身乏术,想到了重启他这颗棋子。
夜色深重,风格外凛冽。
池新唐挂着“唐可安”的姓名,轻松进了谈家,留在会客厅里。
让他心惊的是,池焉好像早已打通了这座房子里的下人脉络,领他们进去的管家没有表现出任何警惕,让他们留在大厅等候谈总下班回家后,便放心离开,完全没有应该留下来看着点的自觉。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收买他们,”猜到池新唐在腹诽什么,池焉瞥他一眼,无辜地摊开手,“简单的催眠术。”
池新唐并不想听他的鬼话:“你还不走?”
“别担心,哥这个身份没人知道。”池焉扯了下自己的脸颊,细薄的白色胶体被拽下来一点,又随着手的动作贴合回去,搭配上池焉阴森森的笑容,显得十分惊悚。
“哥,其实谈烬和赵家那位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必把他们订过婚的事放在心上。”
“我在说你和他的事,提赵露宁干什么?”池焉咬着牙,不悦二字清楚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