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但整只右爪就像着了魔一般维持着前伸的姿势,丝毫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黎渊依稀想起,上一次自己仔细观察这只右爪,是用它轻而易举地划破魔翼族的喉咙,猩红的鲜血喷射而出……
而早已习惯鲜血淋黎渊,在自己受伤之后,也没少用手自嘲的去盘弄流淌不止的血液……比如敲击沾血的木沙发?
这种在会客时,往往能起到极大威慑力的动作,最终造就了……
黎渊看着自己那只被翻过来躺在小兽人手心,正在被洗白白的猫爪,恨不得一棍子敲死曾经的没事闲的故作深沉的自己!
洗完整只猫之后,倪然已经快困得睡着了,他用一张柔软的大浴巾轻轻包裹起了猫咪,向宠物屋中的豪华大床走去。
黎渊:很好,这个小兽人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等到他一睡着,我就立刻回塔楼!
黎渊:我之所以装了这么长时间的猫,就是怕变回人形把这只小家伙吓到,嗯,就是这样!
黎渊:我是一只在熟睡之时,不允许任何活着的生物靠近百米之内的凶兽,绝对不会躺在这张床……额,这个小家伙垒的猫窝看起来还不错,似乎挺软和的?
倪然可不知道,自己正抱着的乖巧猫咪内心的长篇大论,他虽然很想抱着这只毛绒绒的大抱枕睡觉,但毕竟怕压到猫咪的伤口。于是倪然在那张可以躺五六个人的大床上,用小被子和枕头垒了一个舒适的猫窝,把大猫咪轻轻的放了进去。
然后自己滚到大床的另一侧,抱着棉被进入了梦乡。
以前在黎渊眼里,那座隔绝外界一切的塔楼,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没有恐惧的眼神,没有隐秘的刺探……只有宁静而友好的黑暗。
而现在,大白猫看着自己身下那柔软的猫窝,再想想塔楼里面老旧而冰冷的木地板……
算了,就在这里小憩一会儿吧!那个小兽人离我也不算近,我们中间还隔着一米的距离,黎渊如是想着,感觉自己喉咙间不知为何,又发出了那种陌生的呼噜声,就这么渐渐睡着了。
大约到了半夜,从未睡得如此安心沉稳的黎渊,被右爪上的一阵只有自己能听见了滴滴声惊醒。这是宛式通讯器,在使用者变成本灵的时候,可以自动隐身在皮毛之下。
黎渊条件反射的直接点开了通讯,等到听清那边忠叔声音的时候,才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少爷,您可好些了?”忠叔的声音里带着掩藏不住的担忧和怒火:“探子们刚刚得到消息,五大家族决定将灵力测定提前到三天后,他们这是要落井下石!少爷,您那边怎么……那个是……羽绒枕头?”
大白猫维持着一种极其艰辛的姿势,它正全力让通讯器中的画面保持往日里阴森冰冷的格调。
但这并不容易,因为此时此刻,黎渊周围全部都是又松又软的爱心枕头和被子,它们组成了高高的猫窝。黎渊只能把画面尽量向上,但又不能暴露天花板上,与塔楼风格毫不相符的童话夜灯。于是,一个羽绒枕头角不可避免的入了镜。
这种定制款通讯器,为了确保私密性,说话者只用发出极小的声音,就能被通讯器放大让对方清清楚楚的听见。
而对方的回音也只有带着腕式通讯器这一方可以闻及,但画面就……
黎渊干脆把右爪往床上一捂,整个画面瞬间变得一片漆黑,而后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这可不仅是五大家族的手笔……呵!都打的一手好算盘。”
忠叔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少爷,您是说?”
“军方的人可不像五大家族,希望我一病不起,他们恨不得我现在就宣布可以带伤上阵,而后重回战场。”确保忠叔那边看不见任何图像,黎渊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躺在柔软的猫窝里,沉声分析着天下大势:
“虽然一方希望我死,一方希望我活,但两方都有一个共同的意愿……他们容不得不可掌控之人韬光养晦。总之,无论是军方还是五大家族,都没有那个耐性等到一个月之后。”
“这帮兔崽子!那您可怎么……”忠叔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但又猛然住了嘴,似是想起黎渊致命的伤势,不忍再为他增添烦恼。
“无妨,既然他们如此迫不及待。”黎渊声音中带着一抹轻笑,似乎并不把这严峻的形式放在眼里:“那就……喵嗷!”
老忠叔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刚刚那声紧接在运筹帷幄话语后面的猫叫,是少爷发出来的!!!老忠叔舌头都捋不直了,结结巴巴道:“少、少爷?”
黎渊那张尊贵的猫脸上,正拍着一只白皙的小手。
黎渊与忠叔的通信虽然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但是刚刚大猫在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翻腾,还是吵到了旁边的倪然。
倪然没能从梦中完全清醒,依稀感觉猫这边有动静,朦朦胧胧地翻了个身,一把搂住了大猫,手心刚好拍在了黎渊那尊贵的猫脸上……
正专注于分析帝国形势在黎渊,冷不丁被捂住的脸,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处于哪种形态,脱口而出的愤怒呵斥,就这么变成了一声的走了调的“喵嗷!”。
而后黎渊彻底僵硬在了猫窝中,刚刚那一声丢人的猫叫,通过通讯器传、传过去了?
倪然听见大猫咪哼唧了一声,以为它的伤口还在痛,在睡梦中口齿不清的嘟囔道:“乖,别害怕,好好睡觉!”
虽然两个人间的通讯是私密的,但是倪然的这一声背景音还是一字不落的传了过去……
老忠叔:!!!
果然是我年纪太大了,耳聋眼花,和少爷通讯的时候都能幻听?
老忠叔:“咳咳!少爷,我刚刚似乎听见……您那边?”
黎渊整张脸都在一只温暖的小手后面,正生无可恋的不想说话。
他沉默了有5秒钟的时间,才语气如常的回复道:“刚才伤口疼了一下,怎么,忠叔你听到什么了?”
老忠叔:果然是我幻听了,少爷怎么会突然发出猫叫?还怀疑塔楼里有第二个人………这根本不可能嘛!我可得抽时间去检查一下身体才好。
老忠叔:“没有少爷,是我自己耳聋眼花……您刚刚说到?”
黎渊:“……”这儿有只不老实的小手在揉本尊的耳朵!
老忠叔:“……少爷?”
本灵的尊严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黎渊终于愤怒了,嗷呜一口轻咬住了鼻子前软软的手指。
总也得不到回音,老忠叔这边自责了起来,少爷刚刚就因为伤口疼痛,半天未能说出一句话,自己竟然还在毫不体恤的问东问西,拿这些烦心事打扰少爷!
于是老忠叔痛心疾首地说道:“少爷,都是老奴的错,这些鼠辈的动向根本不劳您费心,现在您好生歇息养病才是正经!”
说着便连忙挂断了通讯。
听到通讯器断线的滴滴声,黎渊才猛然惊醒过来,触电般的松开了嘴!
把小兽人那稍稍一用力就会被利齿贯穿的手指,用鼻子拱到了一边。
这次以下犯上,我就不计较了,下次你这小东西再敢把手拍在本尊的脸上,呵!
黎渊这么想着,把刚刚自己那有失体统的动作,归为了对小兽人的威胁惩戒,而后满意的拱了拱柔软舒适的枕头,在猫窝里睡着了。
.
与此同时,黎家主宅。
黎家族长黎振雄,此刻正焦躁地在主厅里踱着步子。
黎振雄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路虎虎生风颇具威严,但从他那缺少光彩的深暗紫色眼睛,和略微花白的鬓角,却能读出一种难以抵挡岁月的暮气。
只见他似乎越走越气,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暴喝:“黎渊那浑小子!五年了,他可曾回过主宅一次,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这回可好,临近灵力测定,正是族内的多事之秋,几次三番请他,竟是请不动。”
黎振雄身侧一美貌妇人端着茶劝道:“老爷,听说渊儿在战场受了伤,说不定是因为身上疼痛,所以才不想移步……哎,再过三天就是五大家族的灵力测定了,黎渊这孩子身为黎家长子,这时候都不归家,这可是把所有重担都压在您一人身上啊!”
这美貌妇人就是黎勒的生母,狐族胡家的长女胡雪柔,正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黎振雄的脸色添油加醋。
“哼!黎渊那头狼崽子能受什么伤?”黎振雄越听越气,猛地顿住了脚步:“从小站在我身前那种眼神……凶给谁看?他要真病了倒好,我非得把他弄回黎家拘上几年,管教管教!让他好好学一学家规,礼义廉耻,长幼尊卑!”
胡雪柔闻言,心中暗喜!自己早就得到消息,黎渊这次重伤难愈灵力大减,若是能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这在外面抢尽风头的拖油瓶拘回主家,‘好好医治’耗上个几年。那自己的勒儿,就能借这个时间站稳脚跟,甚至直取族长之位!
以前黎渊这小兔崽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不就是仗着灵力高强,无人敢当面与他对抗吗?若是没了灵力,还不是任人宰割?我可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只要把他弄回主宅,到时候有的是办法作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