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等了快十年,也许还会再等下去,等到我这辈子都过完吧。春和码头虽然依旧有着来往的客商,却再也没有继续开拓航线。”梁春苦恼道,“可恨我不会经商,更不懂得如何打通商道,赵大人想要的那种繁盛景象,不可能见到了吧。”
和杜三酉乃至何福一样,只要提起赵自省就一脸崇敬。
赵羡词不由得想,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打通商道,但就凭这几个父亲留下的旧人给出的反应,她不得不赞叹父亲手段之高超。也许,哪怕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在日常温饱之外,给他们一个宏伟的愿望,是保持他们忠心的最有效手段。
何况,父亲确实在一步步实施自己的计划,也对身边人给与最大的信任和好处。比如,春和船坞,真正的当家人就是梁春。
“就连春和二字,都是当年赵大人起的,”梁春说,“我一个粗人,哪里懂这些!是赵大人说,既然是我管的船行,就以我的名字起名,希望我改改暴脾气,做生意要以和为贵,这才有了春和的名字。”
从此之后,不管梁春再多做了什么买卖,总离不开“春和”。
像憋了近十年,终于有机会倾诉一样,梁春简直打开了话匣子。赵羡词见他说的动情,就一直没有打断。直到见梁春对她父亲的死耿耿于怀,赵羡词才问,“你觉不觉得,我父亲当年——死的有些蹊跷?”
“何止蹊跷!”梁春一怒而起,“都说赵大人是遇到歹人,被山匪所害,放他娘的狗屁!我们春和船行的打手,就算不是多厉害的武林高手,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恕我直言,当初赵大人走商带的随从,就是尊夫人那样正经的门派弟子都未必能讨到便宜!还山匪,去他妈的,山匪见了我们春和船行的人,只有跪下喊爹的份儿!”
他越说越气,越气越是骂的难听,“但是,那么厉害的一批人,就跟赵大人一起尸骨无存,要不是有人要害赵大人才怪了!”
尸骨无存——
赵羡词眉心刺痛,忍着情绪问,“那你知道,我父亲可曾得罪了什么人?”
“这——”梁春一下卡壳了,面色就有些难看,“赵大人他……得罪过很多人……”又叫道,“所以我才说,一定是有人害了赵大人!但是杜三酉那老东西,让我们都别吭声,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老子看杜三酉也不是个好东西,赵大人当初待他那样好,后来走的那么冤枉,杜三酉不仅自己一个屁都不放,连我们的嘴都要堵住。这些年更好,他还发财成了南省三大首富之一——”
梁春气的一刀砍在桌案上,硬是把石板桌砍出一道刀痕,“何福也是,他是赵大人最得力的手下,赵大人提携起来的那群商人,都愿意听何福的话,当初我还说跟何福一起上京告御状去,结果何福被杜三酉一劝,说什么也不出头了。后来更好,赵家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他明明那么能干,却什么也不做,眼看着赵麒年那个混小子把赵大人的心血败了个精光,其他人也都渐渐离开了赵家。”
……
离开春和船坞的时候,赵羡词才隐隐明白,福隆楼开张后之所以那么顺利,恐怕少不了何福和杜三酉的功劳。原来,开张那日,证明自己是父亲的血脉,竟有如此影响力!
赵羡词不由又想起了赵润,赵润虽然为她解了开张那日的窘境,却也将她置于更危险的境地。赵羡词本来还有些后怕,如今听梁春说罢,才明白,想必那赵润很清楚,只要证实自己是赵自省的儿子,南省一定有很多人在暗中保护。
原来都是父亲的蒙荫啊!
但梁春的话,反而更添她的疑惑。比如何福,如果他有能力避免赵家的衰落,那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赵家一步步走向谷底?就连上辈子,赵家最后家破人亡时,也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救助,这些人难道,上辈子都没有出手过?
赵羡词脑子里一团乱麻,百思不得其解。
但看梁春的表现,确实为人有些莽撞,自己不过刻意引了下话题,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倒出来了。
不像杜三酉和何福,无论自己怎么旁敲侧击,这两人都一问三不知、再问听不见。
看来,如果赵家的事真有答案,那么,可能就在杜三酉与何福身上了。
赵羡词苦思良久,与秦牧云细细说了,“要是有什么法子,能让杜伯伯和福伯,也能像梁春那样说话就好了。”
秦牧云想了想,“若是以外人的眼光来看,通常,我们都不知道福伯与杜三酉的关系。但是,如果梁春所说属实,那么福伯应该也和杜三酉交情匪浅才对。”她眼眸轻轻眨了几下,睫毛颤动着,让赵羡词看见,只觉得满心烦躁都平息了下去。
以前都没发现,不管自己多么焦躁不安,只要见到秦牧云,哪怕只是说两句话,或者安静地抱一会儿,都能抚平自己的情绪。赵羡词心想,原来云儿竟是她的定心丸。
秦牧云思考片刻,忽然生出一计。她附耳道,“你这样办——”
于是把办法悄悄告诉赵羡词,“你觉得,这样可行么?”
赵羡词抚掌赞道,“太可行了!云儿,你怎么这么聪明!”她高兴地忍不住抱住秦牧云亲了一回。
秦牧云红着脸啐道,“瞧瞧你,成什么样子!”
“在我娘子跟前,我想是什么样子就可以是什么样子!”说着,还颇有些自豪。
秦牧云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又拉了赵羡词的手,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细语调戏,“好娘子,你什么样都可爱的紧,为夫好生喜欢!”
赵羡词动作一僵,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这才正襟危坐,“胡说,我是你夫君呢!”
“哦?夫君?”秦牧云眼皮都没抬,望着外面正在写字的女学生们,笑道,“谁是谁夫君,晚上见分晓。”
赵羡词噌地站起来,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腰酸。
她哭笑不得,发现云儿自从成亲后,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眼见着又是一天过去,赵羡词准备等她一起回家。
两人在秦牧云的书房里时不时说着闲话,忽然听到敲门声。
秦牧云动动唇,“是魏青梅。”
魏青梅被送到藏书楼,已经快三个月了。
她一直在学堂里帮忙,因为也是知书达理的闺中小姐,近日甚至开始帮秦牧云教学生们写字。
因而可畏学堂都是女学生,所以平日里不允许外人进入。
不过正因为办的是女子学堂,反而常常吸引了一些不长眼的人来看热闹。
但可畏学堂是在官府登记过的,又有秦知寒派来的护卫坐镇,所以但凡有来捣乱的,无一不吃了苦头。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闹事。只有雷守青,每日按时送饭菜过来,添置生活用品这些事则由晚晴负责。
吃穿不愁,还可以专心读书,没人逼嫁也不被外界打扰,又有天仙一样的夫子,可畏学堂渐渐成了女学生们的世外桃源。大家读书习武的劲头就更足了。
魏青梅也没有出门,但可畏学堂也不是与世隔绝。雷守青或晚晴过来时,她常常要打听外面的情况,因而也知道杜家被为难的事。
这事儿有秦小姐和赵老板帮忙,她万分感激,却满心牵挂,忍耐再三,还是过来打探消息。
赵羡词稍微避了下,只有秦牧云单独见她,好生安慰一番,让她再耐心等待一阵。
魏青梅别无他法,只道,“劳烦先生费心,青梅感激不尽。”
待离去后,赵羡词才从屏风后走出来,叹道,“现在情形不大好了。”
“你先别急,那两家要是不反击才叫人奇怪。”秦牧云安抚道,“明日,你尽管按我说的法子做,说不定有奇效。”
第130章 130
经历过前两个月民间疯狂热议之后,最近这一个月, 在魏杨两家明里暗里各种干涉下, 唱这出戏和曲子的几乎绝迹了。
眼见着民间对此事的关注度渐渐平息,官府终于再次抓了杜翰林父子,并且关押起来。
赵羡词本来无论如何都要救出他二人的, 但因为有自己的打算, 故而听秦牧云的话, 特地忍耐了两天,才再次来到趟牢房。
上次她来, 还是为了见罗瑶。
杜三酉看见她, 顿时大喜, “贤侄,你怎么来了!”
“杜伯伯,您受苦了。”
旁边杜翰林一看到他, 就立刻起身, 刚一动唇想要问, 却又憋了回去。他很担心魏青梅, 却知道此刻在牢里, 怕隔墙有耳,硬是憋红了眼, 什么也没说。
赵羡词朝他笑笑, “放心。”
简单二字足矣。
杜翰林松了口气,这才上前一步,扶着杜三酉道, “爹,您小心些。”
“我没事!见了贤侄,我高兴!”
这一遭牢房坐下来,杜三酉反倒和儿子关系融洽多了。
“杜伯伯,我正在想办法救你出去,您再委屈两日。”赵羡词言语恳切,倒让杜翰林长叹一声,“让贤侄操心了。”
然而,他话锋一转,却忍不住问,“听说赵家母子入京去了,府上都交给了贤侄?可是真事?”
赵羡词眼神微闪,心里愈发定了主意。毕竟,就算身在囹圄,也依然满心牵挂着赵家母子,要说杜三酉不关心赵家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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