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说下去,赵羡词心疼的说,“但有希望总是好的。这世上这么大,难免会有权势找不到的人。”
“权势可通天,哪里会有什么找不到的。”
赵羡词闻言,深深看她一眼。
秦牧云却淡淡道,“看什么,像是你不知道似的。”
“……你总是这样。”赵羡词无奈地笑道,“你呀你!”又道,“不过,明日出府,可就没今日这么容易了。”
“你可有什么主意?”
“我?”
“赵小姐,”秦牧云说,“你答应那莫老板答应的那么爽快,心里没点底敢那么说?”
赵羡词顿时愈发喜爱她了。这个秦牧云总是这样,话不多,但人极聪慧。而且为人不遮掩,心思玲珑却不作城府,着实惹人爱。然而,赵羡词故意道,“我要是没主意呢?”
“哦。”秦牧云睨她一眼,指了指门边楹联,“你看那是什么?”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山遥水总关情。怎么了?”
“错了,”秦牧云说,“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像你的心思,明明白白摆在脸上,谁都看得到。”
赵羡词哑然,不禁道,“那还是你太聪慧,旁人谁能看得清!”又道,“你像是很了解我,岂不怪哉!”
“有何奇怪,”秦牧云神色不动,淡淡道,“像你们这种惯于玩弄心机之徒,总是这样表里不一,傻子都知道。”
赵羡词皱眉,半晌问道,“你是不是又在骂我?”
秦牧云终于眉梢带了笑意,“姐姐莫要平白诬陷人,我可不会那些粗鄙之语。”
“……”赵羡词眼皮直跳,暗想,是,秦大小姐从不作粗鄙之语,但谁说骂人一定要带脏字了?她在一旁认真思索,秦牧云再也憋不住,掩面笑出声来。
“好啊,我就知道你嘴里没好话!”赵羡词又气又好笑,就去呵她痒。
秦牧云吃惊的一边躲一边阻止,“赵姐姐——赵羡词!”
“刚刚你是骂痛快了,这会可不由你!”赵羡词双手呵她腰,秦牧云本就羸弱,腰肢是真真的不盈一握,赵羡词摸上去就又心疼起来。
秦牧云一激灵,腰间酥痒难忍,不由叫道,“赵羡词,你快停下!”
赵羡词暗自叹气,嘴上却说,“这么没礼貌,我看你是不知悔改!”
“别别别……我受不了啦!”
“那你求我。”
“你——”
“求不求?”
“求求求,好姐姐,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住了。”
秦牧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赵羡词唯恐她真的不舒服,一番调笑也就罢了。
两人躺倒在床,安静下来,均有如梦似幻之感。这样的快乐,像是很久都未曾有过。
“赵姐姐?”
“嗯?”
“我瞧着姐姐身子倒是极好的。”
“……”赵羡词沉默了下,“我身子?”说话时瞬间红了脸。赵羡词作为一个嫁过人的有夫之妇,此刻虽然重生,但脑子里已然不再像这般年纪的秦牧云那样纯洁了。她忍着滚烫的脸,对自己忽然想歪了这件事抱有很大的羞耻心,强道,“我……我身体好,自然比你好。”
话音未落,秦牧云忽然翻身压到她身上,“赵羡词!”
“你做什么?!”赵羡词脸还红着,惊恐地看着发鬓凌乱的秦牧云,“成……成何体统!啊——”
秦牧云忽然开始呵她痒,“让你欺负我!”
“哎哎——哈哈——哎呦,你这个丫头!”赵羡词缩成一团,努力躲着,但又怕碰到秦牧云,难免束手束脚了些。以至于她几乎觉得自己被秦牧云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笑的差点死过去。
明明是很气人的事!
最后不得不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好云儿,你饶过我吧!”
两人纠缠在一起,互相对峙着。
“停战可以,拉勾!”秦牧云伸出小指,赵羡词刚小指凑上去,秦牧云却躲了下,“先说好,拉勾就是停战了,谁都不许再动手!”
赵羡词郑重点头,她是真折腾不动了。这个秦牧云仗着身体不好,处处压制她。赵羡词又不敢真的像这个疯丫头一样用力,不然秦牧云那风吹都能倒的身子骨,哪里禁得住!一番打闹下来,赵羡词这个身康体健的反而被病怏怏的秦牧云压的死死的,你说气不气人!
秦牧云这才满意地勾上她小指,郑重的给一段胜负难分的战役画上了句号。
两人累得瘫在床上。
秦牧云歪头看着她,嘴角却噙着笑。
赵羡词被她看得不自在,“你盯着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让我?”秦牧云眼睛亮亮的,“明明我没你力气大。”
“哎,小祖宗哎,”赵羡词哭笑不得,“我倒是想不让你,可也得敢呀!就你那身体——”
秦牧云就有点笑不出来,“是啊,我身体不好。”
“但我们会有办法的。”赵羡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帮秦牧云敛去发丝,“相信我。”
她那么认真,几乎发誓一样的语气,让秦牧云心里涌过一阵又一阵热浪。那滚烫的力量似乎从心尖涌上来,让她眼眶都有些湿润。秦牧云转过身去,轻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喜欢,”赵羡词说,“我引你为知己。”
秦牧云没有动,“我们还没有那么熟,你就知道我是知己了?”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赵羡词说,“人和人之间,要讲究缘分。”
秦牧云几不可闻地叹声气,调笑道,“又是喜欢我,又是有缘分,那不如你嫁给我好了。”
“噗,”赵羡词笑出声,“你小小年纪,想得到多!”又说,“不过你若是男儿,或许我巴不得嫁给你呢。”
秦牧云红着脸,始终没转身。心里却不知是酸是甜,一时滋味难言。
赵羡词忽然说,“你这么小,怎么就想到了婚嫁之事?”她说,“想雪津公子了?”
秦牧云本来脸上还有三分笑意,此刻半分都不剩了。连着心头的甜都尽数变作苦味,苦得她发疼,于是冷声道,“好好的,提他作甚?我与他有什么相干?莫不是你自己看上人家,倒会来说我。”
“……”无端被呛了一顿,赵羡词尴尬的很,只好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随口一提。你不喜欢,我不说就是。”她心说,小姑娘家怕是害羞。秦牧云这人特喜欢恼羞成怒,还是不招她为妙。
秦牧云冷笑,不做声。嘴上不提,心里记挂,更讨厌!
“咳,”赵羡词清清嗓子,“我还有正事要和你说。”
“说。”
这言简意赅的……赵羡词抿抿嘴,也不好发作,只好说,“明日的事,你在老太太跟前,不好出去,只能我去了。”
秦牧云安静听着,没说话。
“到底我是来做客的,周府上也不大好管我,只是我母亲那边要有个说辞。”赵羡词说,“烦你为我遮掩一番,就说我在你这里,可好?我明早便过来,办完事立刻回来。”
“此事,你是为我奔波,我自当尽力。”秦牧云缓缓道,“只能拜托你了。”她在周府固然可以和周家姊妹一同玩耍,但到底不是自己家,要办什么事情总是不方便。纵然不想麻烦赵羡词,但是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扬城家中她母亲还疾病缠身,等着名医医治。
后面的话不用说,赵羡词也懂。秦牧云不像她,她只是暂时借住在周家别院,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赵家自己供应。可秦牧云是被父母托付到周家来的,说句不好听的,几乎当成童养媳来养,到底是别扭。亏得是周家老太太疼爱,周雪津又真心喜欢她,不然秦牧云的日子恐怕更不好。
“你放心,云儿,”赵羡词神情温柔,“你的病,没大碍的。”
若是她快乐,自在,心中没有那么多抑郁之情,原不该病那么重。毕竟,即便是胎里带来的体弱,损了本元,但若好生养着,时常走动散心,多少会好很多,绝不至于缠累致死。赵羡词暗暗筹划着,怎样才能将家中大权从败家兄长手里夺过来,又能好生护住秦牧云呢?
反正这一回,她宁死也不会嫁给周雪津了。与其棒打鸳鸯,死伤其三,不如尽力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话说回来,赵羡词看着秦牧云的后背,心想,周雪津也配不上这位冰雪聪明的姑娘!
如果她没记错,选秀落选后回到周家,正是秋天。八月十五那天,周府举办家宴,酒酣餮足之际,周雪津和一个贴身侍婢涧夏厮混,涧夏把身子给了他,以至于从那以后周雪津院中都当涧夏是小公子以后的妾室,周雪津自然也对涧夏疼爱有加。
再往后,听赵麒年说,周雪津还看上了一个少年,同吃同住,耳鬓厮磨。不知道有没有做些腌臜事,左右那少年也命短。
这等事在豪门大户中最是习以为常。只要没有正妻的名分,其他挑弄婢子、娈童等事,都无伤大雅,府上长辈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正妻只能有一个。
周雪津自然认定非秦牧云不娶。
也因此,府上都觉得雪津公子痴情识大体,毕竟不管平日怎么胡闹,那也不过是世家子弟玩闹的乐子,不落名分就不必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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