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她自诩聪明,竟然忘了二者的不同,还傻乎乎的上山去看,就她这没有饵的套,与愿者上钩的姜太公有何区别?
明白了自己错在何处,陆安便开始制作饵食,只是脸颊上的红润许久未曾下去。
家里没有牲畜,吃完饭江琰便无事可做了,屋里家具也少的可怜,只有几件必需品,被褥都是先前的老被褥,不过是在外面套了个新的被罩。
棉花价高,就这两套被褥还是陆安不在的这几年慢慢置办的,以前他们家盖的都是兽皮鸡毛之类的。
陆安忙活,江琰也不愿闲着,就拉了绳,抱了被子出来晒,还把陆安和她昨日的深衣洗了,穿着出了一身汗,不洗衣服就没法要了。
“你试试这个衣服?不合身我再改改。”江琰回屋拿了衣服出来,是一件深蓝色的澜衫长袍,针脚密实,布料也是上等的棉布。
“你做的?”陆安洗了手接过衣服,她来到此世二十几年,昨日是她第一次穿深衣,就连她身上的这一套形似胡服的衣物还是她自己买的。
“当初定的急,没能准备,这件袍子本是给我阿爹做的,我依着你的身量改了改,你试试可合身?”江琰温柔的看着袍子,她阿爹生病之前,她们家也是个殷实人家,不说多了,一年还是能穿件新衣服的。
“既是给岳父大人做的,我穿不合适,再说了,我穿不了这么好的衣服。”陆安把衣服递给江琰,这袍子下地可穿不了,她身为农家子,又哪有不下地的时候。
“都是衣服,怎的就穿不了了。”江琰微蹙眉头,不悦的道,“不过这衣服颜色确实不太衬你,过几日我再给你重做一件。”
“不用劳累,我穿什么不是穿,这个穿着反而累。”陆安笑着摆摆手,这衣服真要她穿,就跟赶鸭子上架似的,偶尔穿一次还行,久了可受不了。
“那我给你做两件里衣吧,我看你替换的不多。”江琰沉思了片刻,松口妥协,是她想当然了,她阿爹虽然也下地干活,平日里却是待在家里教书的,不似陆安这般山上地里的不得闲。
“也成,你做主就好,我去把饵下了。”陆安点点头答应,她对衣物没什么讲究,只要干净整洁即可,江琰想做,那便做,多几件换洗衣服也是好的。
“钱财在屋里橱柜底下,你自取便是。”陆安拿了饵食出门,突然又回身报告钱财的位置,身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人,身上是不应该留有私财的。
那是她特意放的,一千五百分家钱,余下的钱财仍在她手里放着,和江琰初初成婚,她还做不到立马成为一个两手空空的当家人。
被江琰点醒的陆安发了狠,又一连在山上下了五个套,这次却是没有忘记放饵,她就不信了,这般多的套,还能逮不到一只兔子。
在山上晃荡了一圈,陆安背着柴下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只能瞧见村里星星点点的灯光,摸黑下了山,陆安整个人有些狼狈。
她抹了一把汗,只见大门紧闭,放下柴,陆安凑着月光看了看,好家伙,铁将军把门。
哀叹了一声,陆安绕到南墙边的凹处把柴放好,这才大步往那个院子里赶。
她心里琢磨着,也不知是有什么事,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或许是陆山把陆元宝接回来了?
独身一人,陆安走的飞快,院子里微弱的灯光让她放下了心,人在家就好。
“安儿,你咋这么晚才回来,今儿月光暗,你也不嫌危险!”冯氏见了陆安就是一通埋怨,手上利索的给陆安打水洗脸。
“以后上山莫要这么晚回来,早些去。”陆大佝偻着背出来,本就沟壑纵横的脸上更添几分愁苦。
“我晓得了,阿兄呢,还没回来?”陆安扫了一眼屋里,却没看见陆山,有些奇怪,都这么晚了,没道理回不来啊。
“回来了,里屋躺着呢。”冯氏叹了口气,给陆安端来饭菜,陆安仔细看了看,江琰坐在一边,也是满脸愁绪,两个孩子更是敏感,默默地站在旁边不出声。
“这是咋了?”陆安一时也顾不得不吃饭了,拧了眉头看向陆大,“出什么事了?”
“你阿兄让人打了。”陆大蹲坐在墙角,闻言哑着嗓子蹦出来一句,“肋骨断了一根。”
“什么?谁动的手,因为什么?”陆安闻言腾的起身就往里屋钻,陆山的力气她是知道的,平常人三两个不容易让他吃苦头。
“是李光。”陆大整个人颓的不行,就像自己的人生观遭到了颠覆一般,“他仍记恨你阿兄当年打断赵河的腿。”
第14章
“李光是谁?”陆大正在昏睡,整个人的呼吸很是粗重,不时皱紧的眉头好似陆安揪起的心。
“李光是赵河的表哥,是元宝的-大伯哥。”
“什么,元宝?”陆安惊讶之下碰的桌椅叮叮当当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她知道元宝任性,却没想到她会这般不识大局。
“什么时候的事?”陆安烦躁的在屋子里踱步,步子踏的声声作响,两个孩子都要缩到江琰身后去了,显然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福生,带着墩儿去看看你阿娘。”陆安瞅见俩孩子的时候,步伐顿了一下,努力柔和着语气与福生说话,她忘了孩子还在这了。
“阿娘,你也跟着她们去吧。”陆安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只觉得心烦意乱,“给她们吃点儿甜的,缓解一下情绪,别被吓着了。”
冯氏打起精神领着两个孩子下去,陆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声音有些沙哑,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陆大,语气不自觉的严厉了些许,“元宝什么时候嫁过去的,是我走后多久?”
“一年,你走了不到一年,元宝就跟我说看上了一个后生,我没当回事,谁知,那是赵河的姨家亲表弟,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啊,可元宝就跟迷了魂一样,闹着要上吊,我怎么舍得啊!”陆大情绪有些崩溃了,为当年的事,为今日的事。
他觉得事情会有今日这情况,都是他的错,若不是当年争水,就不会有他带陆山上门讨公道,就不会失手打断赵河的腿,就不会让陆安背井离乡五年之久,就不会有今日的陆山受伤,这都是报应啊!
“混账,我看她是被养的太好了,以至于迷了眼,什么情啊爱啊的,顶个屁用!”陆安听得来龙去脉,恨不得回到当时给陆元宝一巴掌,哪有什么非卿不嫁的美好爱情。
父母生她养她十几载,比不得一个见过几次面的外男,还口口声声上吊寻死来逼迫父母,真是个拎不清的,陆安真想去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让她能够狼心狗肺于此。
“阿兄可曾找大夫看过了?还有阿嫂,她可受不得刺激。”陆安再气也不可能飞过去找陆元宝算账,目前应该关心的是陆山的伤情,身为家里的顶梁柱,他身体上要是有个什么不好,坏的是一家人。
当初,陆安就是考虑到了怀孕的李氏,方才出言给陆山顶罪的,如今情况与五年前何其相似,李氏这次的情况甚至比那次更凶险几分。
“大山那里得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小半年,难利索。”陆大的背佝偻的更厉害了,不知是不是因为陆山这个顶梁柱的倒下。
“阿兄为何会与人动手,他不是那么莽撞的人,阿爹你可问过了?”陆安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她婚前陆山曾去过元宝夫家,却没有说有遇到什么不好,没理由第一次平安,第二次却受伤。
“哎,都是冤孽啊,元宝不晓事,拿捏不住李昭,让他在外偷食了荤腥,两人生气动手,小产了。”
“这可真是!”陆安长叹一口气,没了开口的欲望,她知道陆山,向来最宠陆元宝,纵她们因为几年前的事生分不少,陆山仍不是能坐看陆元宝受委屈的人。
“罢了,阿爹你好生歇着吧,家里的事有我呢。”陆安不是没了气,而是这气不知该怎么发,也没处发,闷得她难受。
“回吧,墩儿今晚留在这边还是怎么着?”陆安起身招呼江琰出门,想起墩儿便问了一句.
“我去叫她,阿娘这边怕是没精力照顾她。”江琰略一沉思,便去了里屋寻墩儿,此时陆安才后知后觉,自己发脾气被她瞧了个正着。
墩儿是被江琰抱出来的,嘴里还含着糖,怯生生的趴在江琰肩膀上偷看她,口水顺着直接流到江琰的肩膀上,很快就浸/湿了一片。
“别抱着她,全是口水,衣服都湿了。”陆安嫌弃的啧了一声,这孩子怕是个口水做的,长得瘦小不说,胆儿也不大。
“你拿手帕给垫上,天这么黑,她自己走会摔的。”江琰掏出来手帕递给陆安,让她帮忙垫在肩膀上,幸好她穿的衣服层数多,不然,就这薄薄的衣料,她都可以直接露/肉了。
“你就惯着她吧。”陆安日常嫌弃了一句,把手帕托在墩儿下巴上,顺手把她抱到自己怀里,“日后可不能让她吃糖,太麻烦了。”
“糖还不是你让给的。”江琰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在她看来,陆安就是个假干净,有时间的时候就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忙起来就什么事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