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通关之后 (东枝春水)

　　
　　明姬钳住她的脸，直到她的脸变形，之后，凑近她的耳旁说：“你不配让我的哥哥喊你！”
　　
　　在明姬这一声之后，如果不是锁链牵着，小鬼火王几乎要跪在地上，他已泣不成声。明灵使劲向明姬抓起却被她折断了胳膊，她整个人要滚下来，又被明姬死死的抓住，她像拼了命一样，往怨灵兽的角上撞。
　　
　　怨灵兽被背上的动静弄得十分的烦闷，它狂躁的甩了甩头，明姬差点把明灵摔下来，明灵就趁着这个时候一头撞上了怨灵兽的角。
　　
　　明姬将明灵从上扔了下来，赶快摇起铃铛。铃铛声中，狂躁不安的怨灵兽平静了下来。明灵撞开了水面，一声巨大的“哗啦”声中，她听见一个人带着哭腔的一句“妹妹。”
　　
　　她再也睁不开眼，咧开嘴笑起来，最后无声的一句“谢谢”，像梦境最后那样闭不上眼，血痕流进嘴里。
　　
　　谢谢你，谢谢你还是我的哥哥。
　　
　　谢谢你，没有说出全部的真像。
　　
　　小鬼火王的眼泪流到最后流不出来了，他惨白着脸嚎啕。
　　
　　“我求求你，宋渔火，给她一个终结吧。”
　　
　　宋渔火想起了最后一段梦境。当时，系统说：“这是预知梦。”
　　
　　最后一段梦，明灵梦到了自己的死亡。
　　
　　梦的最后，她就像现在这样，撞开一片水花，静静的躺在水里，由着水的浮力飘起她。
　　
　　最后的最后，梦里的小鬼火王流着泪拿起宋渔火的那把钝刀又放弃让宋渔火捅了明灵的心，刀插丨进明灵心的时候也搅碎了小鬼火王自己的心。
　　
　　梦里的小鬼火王笑着流泪，最后用那把刀自杀了。
　　
　　梦最讽刺的是，一把钝刀捅了两个人的心。
　　
　　宋渔火不愿意了，他掏出刀来，一次又一次的小鬼火王的铁链。他说不清楚别扭的不愿意，如果让小鬼火王来他又觉得残忍。
　　
　　可是最后，他还是说：“你的妹妹，你来吧。”
　　
　　小鬼火王干涩的眼角流不出眼泪来，他说：“別砍了，你砍不断的，我求求你，求你去吧。”
　　
　　“我是她的哥哥，我杀不了我的妹妹。”小鬼火王静静的说，他说：“求你杀了她，明姬不会给她好过的。”
　　
　　他喉头一哽，说：“我爱她。”
　　
　　“作为她的哥哥，我求你，杀了她。”
　　
　　宋渔火垂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仰头就听见明姬说：“你觉得你会有那个机会杀了她吗？”
　　
　　小鬼火王的心像丢进了火炉里，被烧成了灰烬。这一刻才晓得心彻底凉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最后一段梦是预知梦，可是，世事变化无常，人为横加干预，一切变得离谱。
　　
第十五章
　　　　在将死的那一瞬间，人总是格外的卑微，鬼也一样。明灵甚至开始感谢犹豫了很久没能杀她的宋渔火，借着这么点时间，她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
　　
　　想起来曾经的自己走火入魔，妄想得到铃铛，妄想得到永生，现在想想，即使得不到永生，也拥有过了小鬼火王，拥有过一个人最真挚的爱。
　　
　　她本就是富足的，作为一只鬼，她是伶俐机智的，作为一个妹妹，她曾拥有过别人不曾拥有的，即使爱，是她抢来的。
　　
　　她不是没有珍惜过，沧海桑田一经变幻，仿佛有道枷锁牵动着她，她迷迷糊糊的想这大概就是命运吧。思及到此，她费力的抬起手来，月光下，她笼着一层纱。
　　
　　血顺着手臂流往腋下，她最后轻轻的笑起来。
　　
　　小鬼火王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一幕，巨大的悲痛堵住了他的口，仿佛有团棉花堵住他的喉咙，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呼呼呼的声音。
　　
　　没有人比他清楚，明灵这是要自爆了。凡是自爆，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轮回。
　　
　　只见明灵抬起手来，她已经瞎了摸着方向露出个惨淡又明媚的笑容来，一如当年初见小鬼火王那样。
　　
　　这是命数。
　　
　　其实这一刻很短，就在转瞬之间，但是于小鬼火王还是明灵来说这一刻很长，定格。
　　
　　怨灵兽上的明姬悲悯的看着她，看着明灵如同一阵烟轻飘飘的散了。在明灵自爆后，前尘往事接踵而来，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着这前因后果。
　　
　　明姬的悲悯的是自己，她的哥哥最后成了别人的哥哥。小鬼火王被铁链锁着，仰头落下泪来，顺着下巴没进衣领里。
　　
　　那阵比月亮还要莹白的光芒里，他们看见当年那个单纯可爱的明姬，又看见了当年那个一肚子坏主意的明灵。
　　
　　这是明灵的回忆。
　　
　　宋渔火知道明灵梦的结局被改了，预知梦的梦境终于被破了。
　　
　　可是现下，宋渔火救不了简弋秋。简弋秋还被锁在水下的锁链里动弹不得。简弋秋眼角余光依然担忧着牵扯着宋渔火，剪不断理还乱。
　　
　　此时，明姬冷哼一声，长笑道：“哥哥，我才是你的妹妹。”如果有人看一眼明姬就会发现此时此刻的明姬面容苍凉，眼角下一片灰青。
　　
　　没有人比她失去的更多。
　　
　　小鬼火王的眼里落进了灰霾，再也照不进一点光芒，他喃喃一句。与他靠的近的简弋秋惊诧的转过头，道：“原来你也是……”
　　
　　怨灵兽不给他把话说完了机会。此时的摆渡城笼罩在死亡般的深夜里，而西方的天渐渐露出金灿灿的光。
　　
　　宋渔火转头看去，仿佛四方天柱一瞬间塌了那般，天的四角之处皆露出金中带红的光芒，一阵耀眼的光芒在天空风云变幻，眨眼之间替代原本死寂的深夜，但那轮莹白的月亮仍然挂在天空。
　　
　　他们这下才看清他们所泡的水，是血水。
　　
　　怨灵兽撕裂般的长叫起来，坐在它上头的明姬死死抓住它的角。怨灵兽被抓的疼，痛苦的叫起来，甩人的动作愈发的暴躁凶猛。
　　
　　“啊――”明姬突然尖叫起来，她的额头戳在了怨灵兽的兽角上。小鬼火王目睹了这一切，使劲挣扎想要挣扎开这锁链，然而一切只是徒然。
　　
　　他知道这一切如果来不及阻止，那么摆渡城所有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可是，现在他心里空的很，失去极其重要的东西，仿佛这一切都不太重要了。
　　
　　那只怨灵兽的角刚将明灵撞下去，心中那点欲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它有足够的蛮力将区区蚂蚁从它背上甩下来。
　　
　　宋渔火趁着这个时候，拿起那把刀来想到解开他们的锁链。小鬼火王眼里是一片衰败，他说：“你为什么总做无能为力的事？”
　　
　　他心里有怨，唯独没有恨。他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无，可他还是忍不住奢侈，被这个世界摆了一道。
　　
　　宋渔火划铁链的动作一顿，他极其轻的说了一句：“哪怕无能为力，也要去试一试。”
　　
　　简弋秋看着他用力的划开锁链，想起最开始进入这个游戏时，他们帮助明姬打碎铃铛。
　　
　　他试了几下，最后松开手来，刀差点顺着手心落进血水里。
　　
　　四方的天突然炸了一般，火光突然燃烧起来，点燃所有人的眼眸，明明晃晃的光，明姬试图用铃铛安抚怨灵兽可是这一次狂暴的怨灵兽竟然就这样见她甩了下来！
　　
　　四方的光芒里，千军万马风雨即来。
　　
　　四个人，一只兽。
　　
　　“轰隆”的一声仿佛雷声，但小鬼火王知道这支撑起摆渡城的柱子一方塌了，半个天空开始被深红的雾气笼罩，抬眼间就没了。
　　
　　如果不阻止怨灵兽，所有的玩家将在摆渡城全部死亡。所谓“无人生还”，看不见的一方牵扯着另一方的生存。
　　
　　宋渔火突然想起地图来，掏出地图一看，地图上的摆渡城是点亮，而下一个地方被点亮了一半。
　　
　　唯有渡过，才方能点亮另一半。
　　
　　在明姬被甩进水里之后，水中的锁链突然烟消云散了。
　　
　　小鬼火王的心如同这座城市灯火连绵一片全部熄灭。他的心空了，说不上来的痒。
　　
　　两个铃铛，同一条血脉，他以为他们流着的是同样的血，现在才明白，原来有些东西本就隔着一层纱。
　　
　　宋渔火被简弋秋措手不及的抱在怀里，那个怀抱还让他来不及温存就离开了，仿佛只是个很轻很轻不带暧昧气息的拥抱。隔着vr的屏幕，这个拥抱空虚的像一阵烟，轻飘飘的就散了。
　　
　　但是简弋秋知道只是他想了很久很久，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的事情。
　　
　　他想要的不过就是在他清清楚楚醒着的时候一个温柔的拥抱。以什么样的名义都好，只是个拥抱。
　　
　　宋渔火找回神志来，问小鬼火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