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困了,对不起。”沈嘉柔伸了个懒腰,“你不用送我回家,我现在也不住家里,我住在拜星路,一个老房子,跟几个老头老太太合租。”
“…………”于小葱莫名生起气来,“那,去我家。”
“……小葱……”沈嘉柔握住于小葱的手,“别生气,我最近挺好的。就是好几天没睡,折腾你刚才吃的那些点心。真的,最近我过得特别充实,一点也没有不好的。你瞧,我不是脸都圆了吗?”
沈嘉柔拿于小葱的手去摸自己的脸,于小葱的手心贴着沈嘉柔的脸蛋,她没有摸,就这么看着沈嘉柔,良久,于小葱不再拉长个脸,她凑近了一点,一下一下的轻轻触着沈嘉柔的脸,“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圆了。”
“圆了圆了。”
“我看是浮肿。”于小葱深吸一口气,她收回手,“让你在我家住,你要回家住,没想到你不在家里住着,反而要住去拜星路。你都在做什么,一点也不和我商量?恐怕别人也不晓得吧。”
“你知道的,前两次聚会,闺蜜小组都闹得不欢而散,我本来想和你们说得,可是都没机会张口。简美静和陶西子是彻底翻了脸,又是因为我离婚这件事,总之,最近只要一有人打电话给我,就是问陶西子的妹妹陶君子是不是和段成瑞好上了?我头疼的很……其实我不在意段成瑞和陶君子小妹妹是不是开始了。”沈嘉柔说到这里揉了揉鼻子,“是我建得闺蜜小组,姐妹这么多,我不能全都顾上,原来都好好的,自打我离婚,渐渐的,也一落千丈。”
“那你不能打电话告诉我在做什么?你倒是学会了报喜不报忧那一套,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你跟我来这一套,好的坏的,你都得全告诉我,这才能叫我安心。”于小葱皱紧眉头,【沈嘉柔闺蜜小组】确实大不如前,不少人都暗暗的退出了,有活动也叫不出来,至于陶君子事件只不过是个导火索,女人们之间的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波云诡谲,团结的时候团结的可怕,分散的时候也分得风驰电掣,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于小葱只听见简美静在微博上说了一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暗指陶西子带走了一大批本来是沈嘉柔牵线招揽到小组里的女同胞们。
陶西子呢,已经暗地里团结了自己那一派的势力,重新组成了另外一个【陶西子名媛小组】,本来新建个小组也没什么,可又有传闻说陶西子已经把段夫人也招揽过来,这就是要给亲妹妹嫁进段家铺路的前奏,有人骂她,也有人一门心思的帮她,觉得她妹妹陶君子非常痴情,若是这辈子嫁不了段成瑞,那真是辜负了她那一往情深。
“我确实过得好,只是有时候,有点心烦而已。我又不是三年前,什么也不懂的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要哭哭啼啼哟?起初我也难过,以前感情都很好的姐妹,怎么一转眼我离婚了,一个两个,渐渐都和我疏远,但我知道其中的缘由,也不会怨天尤人的,缘聚缘散嘛,都是正常。”沈嘉柔握住于小葱的手,“有走得,就有留下的。我才不会因为这个难过呢。我最近啊,都在捣腾这些点心。”
“……我来开车,去你现在住的地方,拜星路是吗?”
“嗯。”
Banbucai Wiory
第01章
01
俗语说的风雪留人大抵如此,这天女散花一般的大雪堪堪将于小葱留在了沈嘉柔现居的旧公寓里。
这栋拜星路上的老房子是款式古旧的晚清建筑,屋内那边边角角的洋气装修风格大概是受到了西方列强的影响,欧风皇室范儿严重,那时候恐怕这栋老房子还挺摩登的。于小葱四处认真的瞧了瞧,比如这扇房间的木门,锁头有些松动了,木门上鬼画符似的,写了不少看不清的字母,好像是葡语;比如这两片低矮狭窄的窗户,于小葱一瞧见窗户上攀附得枯萎爬山虎,还有姜黄色的破窗帘,就一阵头疼,她扣着窗门上滑动的、完全不顶用的小窗栓子;又比如那个破破烂烂的空调在散发热量的同时又好像时有时无的散发出一种奇怪的臭味;比如屋子里有燃烧的噼啪作响的小火炉,火炉上放着小铜壶,炉子旁边还炙烤着花生和小番薯,几粒已经烤熟的小马铃薯,凑过去闻着香气宜人,也就冲淡了空调散发的臭味;比如梳妆台的两只脚是用瓷砖垫好的,梳妆台擦得很干净,干净得过头了表明沈嘉柔心情不好,指不定大冷天拿洗衣粉水给这梳妆台的搓了多少次澡;比如这地上东一块西一块拼凑出来的粗制毛毯,连一整块毛毯都没来得及买,可见沈嘉柔就是突然因为什么事情离家出走了,急吼吼的自己出来单住了,她的心情一定不止有一点点心烦那么简单。
观察完毕。
结果就是——
一住宿条件恶劣。
二到处都是安全隐患。
三沈嘉柔需要她。
“你坐那个摇椅上吧,要不坐床上,我给你泡一杯茶。”沈嘉柔哪晓得于小葱屁股都没沾地就已经把房间看得这么“深刻”了,正要忙活着招待她,于小葱就咳嗽了一声,说:“别忙了,你困了就闭上眼睛睡觉,我坐坐,看看你这些书。”
整个房间最值得褒奖的恐怕就剩下这个书架了,看得出来它也是这个房间最值钱的东西,纵然时光荏苒,这尊书架上挥着小翅膀的镀银小天使依然可爱如初,“你这房间年头不会有一百年吧?”
“好像是有呢,以前一个葡萄牙传教士,大胡子那种住的。”沈嘉柔困的不行,脱了大衣就钻进被窝里,于小葱走过来给她脱了长靴子,“这件芙蓉裙还是我两年前买给你的,怎么到现在才舍得穿?”
“复古啊。”沈嘉柔困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于小葱弯起嘴角,这件芙蓉裙确实是两年前流行的冬季打底裙,触手有羽毛般的丝绒感觉,最重要的是能显示出沈嘉柔好看的臀部线条,沈嘉柔不知怎的,一直都没穿。
给她掖好被角,于小葱坐在咯吱咯吱乱响的摇椅上看起书来,这些书有些是沈嘉柔从小燕州图书馆借来的,有的好像是沈家自己的书,不是关于茶园经营管理,就是关于茶文化,还有就是版本很老的徐淑芳女士的《茶园游记》,也有一些中国茶点、巴黎下午茶等等饮食系列的书。于小葱翻了一会儿书,就听见了沈嘉柔并不温柔的鼾声,她差点就笑了,险好是忍住了。
于小葱凑上前,半跪在地板上,从桌上取了一片鹅毛,轻轻掸了掸沈嘉柔的鼻子,要是和往常一样,沈嘉柔会精灵似的醒过来,这会儿她是真成了沉沉睡去的美人儿,怎么用鹅毛搔弄她的鼻子,她都是睡得雷打不动。
确定她是真睡下了,于小葱站起来,从书架后面把那扇屏风搬出来,团团围住了沈嘉柔的睡床。外头的雪花哗哗的下,屋里的沈嘉柔呼呼的睡,拿着卷尺的于小葱无声的量着各式尺寸,比如两扇玻璃窗的长与宽,窗帘该换个什么花色才能起最佳的遮挡效果,地毯大概需要多大才能遮住所有木地板上的坑坑洼洼,门上的锁怎么换才能既不影响美观又能最有用,墙纸要多大,梳妆台的两只腿能怎么修理才让它站稳了,哪里再装一盏小灯能提亮整个房间……
手机里输入了所有待办事项,于小葱蹑手蹑脚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下了旋转的木楼梯,到了一楼回廊上没走两步,就被一串白雪亲了脸蛋,于小葱冷得拍拍脸,她看向一对站在雪竹下合影的老头老太太,笑着说:“你们好。”
“你是谁啊?怎么在我们屋子里?”老太太问。
“我是楼上沈嘉柔的朋友,我叫于无争,你们好。”于小葱伸出手去,老头盯着她的制服,问:“小姑娘,你是财政厅的?”
“对,我是燕州财政厅监理会的一员。”于小葱说。
“哦,你这样年轻,那了不得咯。你是沈嘉柔的朋友?什么朋友,普通的,还是不普通的?”老太太走过来笑眯眯的打量着,拜星路这一带的老年人很多很多,年轻人很少很少。
“我是她闺蜜。”于小葱握住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我看门前巷子后面有不少店铺,也有五金店吧?”
“有的啊。你叫什么来着?”
“哦,您叫我小葱好了。”于小葱和老头老太寒暄几句之后就迈出了老房子的大门槛,裹着围巾在风雪里走了二十来分钟来到一家店面很大的五金店,老板见大雪天来了客人很是惊讶,“小姑娘,这么大的雪,你步行过来的?买什么呀。”
“大爷,我先看看,要买的东西很多很多。”老板年纪挺大,有点儿耳背,于小葱就得拔高音量的说自己要买什么,她和老板两人在呼啸的雪花里是一唱一和,旁边店铺的人也来看热闹,有人笑话于小葱这么多店不买非得去一个耳背那里买,也有人觉得于小葱样貌好看,说话却不娇腻,一板一眼很有腔调。
不一会儿,需要的玻璃窗、窗锁、门锁、墙纸、小灯都买好了,剩下窗帘和毛毯,那耳背的老板让她老婆去仓库里头拿了几种过来,于小葱都不是很满意,鉴于拜星路离财政厅不远,她决定托人去财政厅附近的高档卖场瞧一瞧,一个电话说清楚之后,她又和耳背老板商量好要两个学徒和她一块上门服务,把该装的都装好,于小葱自己挑了两个比较内向的学徒,其他几个平时很能说且很受顾客喜欢的学徒不高兴了,问道:“于小姐,你为什么不挑我们呢?我们干活也特别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