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姑娘问道:“这女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大爷道:“听商队人说,好像是半路碰到的,想找活干讨份生活,又勤劳又能干,什么活都抢着干,二弟和爹都喜欢的很,许是那时候二弟便情根深重了。”
伊姑娘点点头,认真听着:“那后来呢,你不会也喜欢上她了吧?”大爷笑道:“她是还行,但我那时候,整天各个楼子跑的,什么姑娘没见过,除了你,我就没定过心。”
伊姑娘笑着打他:“你少没正经的,好好说话。”
大爷继续道:“我说的确实是实话,她虽然还行,但在我眼里,太过正经,完全没有骚、味,反而提不上我兴致。她来到农庄后,过了两月余,便成婚了,成婚当天,三弟还特地从书院大老远的赶回来,三弟可是在祯城读书,赶了十多天的路才终于在婚礼当天赶上了,我们三兄弟那天别提多高兴,喝了好多好多酒。次日家宴,我从楼子里被叫回来,慢吞吞的来到饭桌,却见一旁的三弟整个人沉默寡言的,完全没有昨日的兴奋劲,偶尔注意到他在偷看弟妹。我便心知他和二弟一样,怕是钟情上这女子了,不过我也不放在心上,男人嘛,谁没有点花花、肠子,三弟就是见的女人太少了,读书读傻了,见个女人就瞎想。”
伊姑娘道:“三爷可是和二夫人整上了?”
大爷喝了口茶,点点头:“这弟妹来了我们园子后,把园子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园子里一百多人口,个个对她都服服帖帖的,我这大男人见了,都是心下佩服。三弟那年秋试又没考上,在家被爹训斥了,整天在家酗酒买醉,爹骂他不成器,读了这么多年书,连个试都中不了,索性不让他读书了,吩咐十里八县的媒婆给他说媒呢,让他在农庄做个账房先生,为农庄干点事。爹和二弟秋收后又去压货去了,我看三弟烦心,天天被媒婆呼来唤去的不成样,便拉着他去楼子取乐去了,我劝他:有啥可烦心的呢,反正看见好看的便娶回家,就当娶个免费暖床的不是挺好的嘛,时不时还可以当做丫鬟使唤,这考不上就考不上嘛,当那个屁官做什么,爹挣钱,我们花就行了,这人生也就几十年,费那么多心做什么。”
伊姑娘笑道:“你倒是心大,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你是楼子里泡大的,人家三爷可是书香里长大的,人家心性不在于此。”
大爷道:“所以说他命苦嘛,有颗读书的心,却偏没仕途的命,投个三少爷的身,却没有花钱的心,你说他投胎来干嘛,不是找难受吗,我这做大哥看着也难受,给他花钱找了几个楼子的花魁来陪他,他只是一个劲的喝酒,还发酒疯把人家姑娘都赶走了,不争气的家伙,读不成书,连做个男人的本事都不会,别说爹看不起他,我这做大哥的也是恨铁不成钢,气着呢。”
伊姑娘道:“那后来呢?”
大爷道:“我搀扶着他从楼子回去,那夜已经很深了,刚进入三弟的院子,你猜我见到了谁,是弟妹,她一脸怒气的站在庭院里。”
伊姑娘道:“这二夫人这般关心三爷,或许对三爷有意。”大爷道:“可不是,她还很生气训斥我这做大哥的不该带三弟去那种地方,但她看三弟时,却一副关心急切的模样,我都看在眼里呢。我便猜想他们二人关系好的很,可是后来好几次和三弟在园子里碰到弟妹,那弟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女主人模样,像极了我二弟的做派,对我三弟也一副不多瞧的样子,这女人心真如海底针,问三弟是不是没侍候好弟妹,三弟却一副有气发不出的窝火模样。”
伊姑娘问道:“你可知他们是怎么回事?”
大爷道:“我管他们呢,我当时哪有心思管这些事,我每日在楼子里的开支,按手印都超支了,还是找三弟拿了他的私房钱,他还卖了收藏的字画给我贴钱,这么好的三弟,他爱干嘛干嘛去,我又不是老娘们,干嘛要管闲事惹他心烦,我又不像二弟,什么都爱管。”
伊姑娘给他倒杯茶:“你就算想管也管不了,男女之间的事,动了这颗心,旁人又能如何呢。”
大爷喝了茶:“还是你贴心,最懂我心,这辈子我最有幸的就是遇到你了,当初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下定决心,我卖、肉卖血也要把你买回去。”伊姑娘笑道:“这不如你愿了吗,跟着你受这些年委屈,这怀个孩子也是这般畏缩。”
大爷拍拍他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伊姑娘道:“那后来又怎样了?”
大爷叹口气:“后来我贴身奴仆偷偷和我说,这园子里都传开了,这三爷每天晚上往夫人房间钻,都闹了好一段日子了。我这才有些心慌,没成想,他们弄得如此明显,本以为只是眉来眼去的暧昧罢了,可是到如今好像有点太过了,我去找了三弟,明确的告诫他不许再这样,否则二弟回来不会放过我们的,三弟似乎也有悔意,答应了我。我让人整治了园子下人一番,不准透露半个字出去。那年冬天,爹和二弟高高兴兴的回家来,爹有点不舒服,好像是路途受累着凉了,染了风寒。”
伊姑娘问道:“那你二弟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大爷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二弟自小心思缜密,我又猜不透,那段日子,二弟一直像以往般和和气气的,倒是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许是他根本没发现吧,毕竟我把下人的嘴都堵住了,三弟也是闭门不出,好像和弟妹断了来往。”
伊姑娘道:“那少文呢,少文这年纪,估摸着就是那个冬天来的吧。”
大爷点点头:“那年过年,爹的风寒好些了,我们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园子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除了弟妹脸色不太好之外,三弟也是没多说话,二弟倒是很高兴的样子,爹也很开心。可是次日新年初一,一大早,仆人便来告诉我,三弟和弟妹大年夜私奔了。爹本来没多好的风寒气的直接倒下了,二弟发了疯一般派人去找,我也跟着去了。”
伊姑娘道:“你不会又心善了一次吧?”
大爷望向她,说道:“我带着人搜了一天一夜,在离城门不远的草地里终于找到了他们,弟妹紧紧的搂着三弟,一副死也不放开他的模样,下人们想把他们拉开,我制止了,驱散了下人,我把身上的厚棉衣脱给三弟,手里带的一些碎银子也全部留给了他,事已至此,我希望他能快活一些。我放走了他们,回到家,被爹打了一顿。”
伊姑娘问:“那少文呢?”
大爷又叹口气:“过去大半年多,又是秋收的季节,三弟带着大肚子弟妹,两人很狼狈的模样回来了,爹又被气了一顿,直接卧床不起了。二弟见了,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牵她妻子回房去,自此一家人又恢复平静,只是各自的心像是隔着一层坚冰一般,再也没有以往家人般的感觉。那年冬天,弟妹生下少文,难产死了,爹知道后,直接气死在床上。二弟抱着小少文从产房出来,直接交给了管家,便把自己锁在屋内三天三夜没出来,这两件丧事便由我办了。从此以后,我们三兄弟再也没聊过此事,好像这段记忆都被大家封存了一般。直到五年后,遇见你,你来到我们农庄,连系了我们三兄弟的关系,我们每次的家宴,好像多了丝生气,恢复了一些家人般的感觉。”
两人聊完,都静默不语,各自想着什么。
过来好一会,伊姑娘摇摇头:“老爷那关恐怕难过,以你二弟的性子,绝不会这么轻易算了,大爷,你还是要有所警惕。”
大爷笑笑:“警惕什么,农庄这所有人都是他一个人养活着,这些年,他若想害我们,便是给我和三弟吃穿,给我们分红,还花了一百万两银子买你来我身边,若这算害,那我倒心甘情愿了。”
伊姑娘道:“那老爷真有你说的这般好,那为何明知你对我有意,他还不准你娶了我,不准我为你开枝散叶,这又是安得何心?”
大爷捏捏他的小嘴:“你啊,你瞧瞧你这张脸,我二弟也是男人,他能不对你有想法,再说,虽说这马家不让娼、妓入门,但我知二弟在教什么劲,他那小气性子,就是认为他心爱的女人死了,看不惯我这做大哥的能得所爱,把他比下去了,他不让你怀孕,也是怕我以后生个孩子抢了他这地里的一切,二弟这些小气性,我也能理解,我不会怪他,他怎么说也是我二弟,一家人计较这些做什么。反正,你在我身边就好,如今少文成家了,这赵雪儿接管了地里的一切,我也没啥外心的,你这肚里的孩子,保证没问题,二弟不会为难的。”
伊姑娘还是觉得怪怪的,感觉没这么简单,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且说少文自从知道雪儿怀孕后,便每日每时每刻都待在她身边,帮她看账本,给她做吃食。又过了几日,大爷突然从外面急忙跑了回来,不一会小憨便来通报:“不好啦,少爷,北疆发来征兵通告,这一十八岁到二十五岁的男丁都要被强制性上战场……”
雪儿闻言差点晕倒,少文抱住她:“无事无事,我去找爹商量去。”命小憨好生照顾雪儿,便快步来到爹的书房,推门进去,只见三叔,大爷都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