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这边,等到三更天,始终不见少文回来,躺在床上流眼泪,一宿未眠。
少文守着伊姑娘睡着,直到天亮,才离了伊姑娘的院子。她知道雪儿一定生气了,现在回去,也是碰一鼻子灰,索性去了厨房,自己亲手下厨做了一碗面,煎了一颗蛋。亲手端着给雪儿送去。
大归始终站在门口,少文道:“你都不用休息的?”大归道:“无事,我可以站着睡。”少文道:“里面有动静吗,少夫人醒了没,昨晚有没有闹过。”大归也不多言,看了眼少文手中的面,忙接过来。示意少文进去。
少文轻悄悄推开门,屋里一点动静也无,地上一片狼藉,酒壶,糕点乱七八糟。少文走到床边,大壮随着她进入,把面放在桌子上。
少文看了看雪儿睡着的样子,轻声道:“还没醒么。”雪儿睁开眼,不说话,只是起身穿衣洗漱打扮,完全不理少文。
少文道:“我煮了碗面,你趁热吃吧,待会都糊了。”雪儿道:“你怎不端去给你的伊姑娘吃去,昨晚你赔了她一夜,丢我一人洞房,现在又想用一碗面打发我,马少文,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少文道:“什么算什么不算什么的,你我拜了堂,你是我的妻子啊,我给你做了碗面,吃一下,饱饱肚子不是挺好的吗”雪儿绷着脸,也不理她。少文一直守在她身旁,看着她。雪儿打理好一切,便走到桌边,看了看面碗,伸手过去,端了起来,一松手,直直掉落地上,少文一脸不信的看着她。
雪儿对她冷笑一声,转身出屋,踏出门口,对大壮道:“你把屋子收拾一下,再来找我,我去趟厨房,随后去给老爷敬茶。
大壮领命进屋。
少文呆愣原地傻傻的看着雪儿的背影远走。
雪儿到了厨房后,大娘们都叫她少夫人,雪儿道:“我过来吃点东西。”大娘们哪个不巴结少夫人,硬是端了七八种粥,十几碟小菜摆满了桌子。雪儿道:“不需要这么多,太浪费了。”大娘道:“少夫人吃不完的,我们吃,不浪费的,少夫人捡爱吃的吃点。”
雪儿也懒得和她们多费口舌,只是随意喝了半碗粥,昨天的气还是没有散,吃个早点的时间,脑子里还是一直想着少文,索性没了食欲,便命厨房的丫头端了壶上好的茶水,一同去给老爷敬茶去了。
老爷已经早早的起来了,刚从田间巡视回来,擦了擦手:“雪儿啊,你来了。”雪儿道:“爹,雪儿给您敬茶。”老爷眉开眼笑,问她少文怎么没来呢,雪儿道:“她可能过会才会来,爹,雪儿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为爹分忧的。”
老爷笑笑,其实对于府里的一切动静,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院子里,他不知道有多少眼线,雪儿哪怕明说,他也不会太上心,不明说,他更不会挑出来。
只是喝了雪儿敬的茶,说道:“你今日去找管家看看账本的事,让他教教你。从今天起,每天三遍田间巡视你都得跟着我。我带你认识认识大家。”雪儿很是高兴,又和老爷聊了一会,便去找管家看账本,踏出屋门,正好遇到刚来敬茶的少文,雪儿当做没看见她,少文拉住她的手臂:“你来了,都不和我说一声。敬茶得一起啊。”
雪儿没好气道:“一起,最该一起的时候,你又去哪了,现在还说起我来了。”迈步便走。少文叹口气,进去屋子,喊了声爹。
老爷喝了她的茶,便道:“喜宴已经过去了,该教的规矩也该教了。”忙命门外的小厮把少文拿下,拖去院子外,打二十大板。少文吓得脸都白了,可是也无力呼救。这院子,除了伊姑娘之外,又有谁人疼过她,想到昨晚伊姑娘泪湿的脸,少文只好生生忍了屁股上的板子,晕了过去,被小憨找人抬了回去。
雪儿一直在密室看账本,根本不知外面的事,而且她身边的大归也是老爷的亲信,更加不会给她传播一些老爷的行径,中饭也是端到密室吃的,等要和老爷中午一起去巡视,才出来。
去了田间,听到有农工在嘴碎,才知道少文被打的事,老爷在旁,她也不敢离去,只是魂不附体般附和着老爷,心思全飘到了少文那。老爷看透,也不说破,只是用心的做着自己每天的巡视任务。等巡视完毕,老爷喝了口水:“雪儿,你去继续看账本吧,可别偷懒。”
大归陪着雪儿去了密室。雪儿半个字都看不进去,一直想着少文,直到晚上继续陪老爷巡视完地,后又陪着老爷吃了晚饭,才急急忙忙的回到屋子,少文怏怏的趴在床上,小红在旁服侍。小红一直都知道少文的女子身份。还是老爷让她过来侍候的。
雪儿问道:“就你一个,伊姑娘没来?”小红道:“伊姑娘身子还没好,便让我来了。”雪儿心里有点奇怪,伊姑娘那么关心少文的一个人,怎么变得这么寡淡,实在让她不解。
雪儿见少文还没醒,便道:“你去照顾伊姑娘吧,她伤势也重,少爷这有我。”小红退下。雪儿轻轻摸摸少文的脸,心疼的落下泪来。
少文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雪儿在落泪,微微笑道:“一点都不疼,就是看着吓人一点。”雪儿忙擦擦眼泪:“知道你不疼,反正你就是找打。总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少文笑道:“一天没见到你,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想你。”雪儿有点羞涩:“想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想的。你肚子饿不饿,今天吃了没。这个药一天要换几次?”
少文微微起身牵起她的手:“昨晚,是我不对,伊姑娘那出了点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丢你一人了。”雪儿没有挣开她的手,哼道:“话可别说太满,到时候人家一找,立马分不清东南西北。”
少文大拇指摸摸她的手背,她没有挣开自己的手,雪儿便是原谅自己了,少文心里好开心,喜道:“我这屁股八成要躺月余了,这个怎么办才好。”雪儿道:“长点记性也好,我这几天要看账本顾地的,没有功夫照顾你,除了小红之外,还有没有人知道你的女子身份。”
少文想了想,除了伊姑娘,小红,雪儿,便只有周姑娘这个女娃知道了。正要和雪儿说,没想到门外大归的声音传来:“少爷,少夫人,周姑娘来了。”
碧云进来走到少文床边:“这是怎么回事啊,你爹怎么这般狠心,新婚第二天就打。”少文笑道:“今天一天都没见你,你去干嘛了。”碧云对雪儿少文尴尬笑笑:“昨天喝多了,现在才醒,头还是痛的很,喝酒这么难受,不应该喝的。”
少文心里有点难受,她不是呆子,若说在书院时还没意识到师妹的感情,回家后,有了雪儿之后,她对这感情之事好像一下子开悟了一般,师妹对她的情谊,她无法同等给与,能给的只是亲情,同窗情,姐妹情,其他的,她给不了。师妹喝酒酗酒,无非是心里难过。
雪儿道:“现在好些了吗,要不要喝点醒酒汤之类的。”碧云道:“算了吧,我不喝那玩意,今晚过后,明天应该能缓过神了。”
少文有些心疼:“你都这样了,还费心来看我,我让小憨送你回房去,好好休息。”碧云笑道:“说的也是,我就不打扰你们这对新婚夫妻了。”雪儿送她到门外:“碧云,我这几天农庄的事丢不开,你能不能陪少文几天,帮她换换药也好,她的身份你也知道的,哪怕在农庄也需要隐秘一些。”
碧云一听,二话不说的答应了。
雪儿回到房,少文道:“你是和师妹说事去了吗?”雪儿倒杯水喝了,走过来:“我让她来照顾你几天,有了她,你也不用那么多忌讳了。”
少文见雪儿面色不怎么高兴,知道她还是吃醋,便道:“师妹那孩子,不知道以后嫁个什么郎君呢,一定是上好的男人才行。”
雪儿面色好了一些:“你管人家的事做什么,先养好伤吧,操这么多心,屁股什么时候才能好。”
少文见她说笑了,便也放下心来。
第36章 大壮入伍
马管家弯着腰, 毕恭毕敬的等着老爷说话。
老爷握着手中的茶杯, 细细品味着热茶,过了好一会才道:“那娼、妓脑子,最近是不是不好使?”马管家听了,也有同感,自从这伊姑娘北上之后回来,一是来勾、引老爷,二则少爷新婚之夜,又得罪了被老爷器重的少夫人,甚至还踢了这庄园里唯一宠着她的大爷的命根子。以往的伊姑娘断然不会做这自绝生路的事。
马管家只好回道:“许是被吓到了。”老爷想到了那罪魁祸首,便道:“大壮还没消息吗,这县衙怎么做事的。”马管家道:“我马上派人去催一催。”老爷点点头, 又喝了口茶。
这边碧云给少文换了药, 陪少文闲聊几句,两人一个歪在床上, 一个坐在床边,静静的各自看起书来,一上午倒也很快过去了, 碧云时不时的拿眼偷觑少文,房内静悄悄的, 只有少文偶尔翻书的声音, 窗外还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摩挲声,碧云恍若有一种老夫老妻的静好感觉。
真希望时光停留在这一刻。
小憨推门进来,送来了午饭:“少爷周姑娘, 用饭了。”周姑娘笑了笑,眼底有点幻灭感,是了,就是这样了,刚才的美好都是真的,只不过,也就那么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