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大惊:“那我怎么办呀?”
秘书长叹气:“你也听到指挥官刚刚的话了,接下来重点清查国内,现在咨询部在他手里,分分钟给你揪个小辫子安个罪名,你晚节不保!你还骂人家是走狗,人家看你是丧家犬!”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至少立时三刻,宵山还没把主意打到崔老将军身上。
因为冯继灵交代他了一个重要任务:“爱丽丝知道吧?你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这孩子。”
宵山想起刚刚在门口见到的小女孩,明白了:“看到了,刚刚在前台那个就是吧?”
“一会儿,我让小张带着她跟你见面,你们先熟悉一下。现在,谁说话都不管用,只有这个孩子能牵动人心,她要是有个万一,我们没办法和国民交代。”冯继灵严肃地说:“这个任务我不放心交给任何人,只有你,阿山,我只有相信你了。”
宵山行军礼:“您放心,我在,她在,我会用生命保护这孩子的。”
“很好,有个事情,我提前跟你说,你要有心理准备。”
“您说。”
“关于爱丽丝这个孩子,她的情况有点特殊。”
“报纸和网上的消息我都看到了。”
“不,那只是其中一部分。这孩子,不是月球上出生的。她是个地球种。”
这是真的出乎宵山意料:“地球上不是没有人类了吗?”他有点混乱:“不对,报纸上说这孩子是的工人家庭出生啊,她爸妈都是月球种,怎么她是在地球出生的?”
冯继灵用深沉的眼神看他:“所以,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不是那对工人夫妻生的,具体她是怎么出生的、怎么到了月球上又被工人家庭收养、地球目前的情况怎么样……都还没有调查清楚。这也是我希望你到了咨询部做的事情。这个孩子的来历、她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都要给我查清楚。现在,她的问题就是国务大楼和指挥所最关心的问题,你明白吗?”
宵山立正:“是,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星期一的统战大会。
“星期一的会,爱丽丝要去,稿子已经让人写好了,她只要跟着念就可以。短时间内你要先和这个孩子住一起,保证时刻有人看着她,她的所有行程都必须记档备份,每天晚上十点钟按时送到总统府和统战部来,总统和我各一份。”冯继灵继续说。
“看护的团队,包括保姆、保镖、家庭教师、秘书……这些人你全权负责配置,挑好了来我这里报备一声就好,但是这些人底细要清楚干净,我不希望任何人在孩子面前乱说话。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直接和我沟通,这件事你只对我和总统负责。”
宵山问:“这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冯继灵摇头:“她还小,实际八岁,对外先说她是十岁。”
那就是说连着孩子自己都要瞒着了。
宵山说:“既然是这样,要把这个故事编圆了,她的身世家庭、在工厂的经历最好事无巨细都要清清楚楚,免得被人抓到漏洞就不好说了。她自己更是要比任何人都熟悉这个故事。”
“那就要看你了,阿山。我等你的好消息。”这是总指挥官最后的话。
5:32pm,沈仪祯刚关掉电脑和空调,桌上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直觉这个电话不是什么好事情,干脆装作没听见。
转身出门,一个带枪的人影堵住了办公室的出口。年轻的将军举着通讯器朝他笑:“沈秘书,故意不接工作电话逃班,可以视作失职吧?”
沈仪祯耐着性子说:“您有什么吩咐请先找主任吧。”
宵山从背后亮出一份打印稿:“这个主持稿是你写的吧?有几个地方我不太明白,还要你跟我说说。先找主任也行,但让你下班路上又赶回来不是更累么?”
“稿子是给统战部的,你是代总指挥官的班?” 沈仪祯觉得他是胡闹。
宵山嘴角一歪:“谁说是统战部的?咨询部不是也有一份吗?”
咨询部和你有什么关系?沈仪祯还要问,幸好没傻到脱口而出。一个很不好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袋里,让他警惕地闭了嘴,露出慎重的目光。
宵山朝他伸手:“咨询部部长宵山,今天刚到岗,介绍晚了不好意思。人事命令星期一会在大会上全员宣读的。怎么样?够不够让你加个班?”
沈仪祯只想甩他一巴掌。他连苹果都已经拿好了,准备今天晚上好好享受假期的!
宵山轻佻地抚摸他的侧脸:“要不这样,不加班也行。陪我吃个晚饭吧?”
第3章 劳军的那些事儿
雨是下完了,外头还是热风湿雾。沈仪祯隔着车窗看那铁红色的雾,他怎么也不能习惯这个颜色的空气,看得人心惊肉跳,到底是什么才会显出这种森森的、鲜血活舌似的红色?
车子往长街上走,狼狈淋漓的街,人的背影默默勾叠。头顶是磁悬浮轨道,钢筋铁臂捅进腥色浓雾里,通勤列车一趟趟像影子飘忽来去。
“我看书上说,千年前,人类构想迁居火星,还绘制了蓝图。”沈仪祯的声音显得很安静:“你说,祖先知道现在我们在月亮上,会不会失望?”
宵山对着后视镜挑眉,单手搭在操作盘上:“你又看什么歪门邪道的小说了?”
沈仪祯因为这话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
宵山把收音机打开,音乐频道正放凯旋交响乐。将军拍了拍操作盘,收音机啪地又关上了。
沈仪祯诚心讽刺他:“放呀,举国庆祝你凯旋呢。”
宵山说:“让你陪我吃个饭而已,不用怨气这么大吧?”
沈仪祯答:“这是公权私用。”
又是一条大罪。宵山算是明白了,他在沈仪祯心里的形象是改不掉了,转头一想又有什么关系呢?再看不上他还不是乖乖上他的车、陪他吃饭吗?
“公权私用就让你去劳军了,要不要?”宵山问。
沈仪祯一僵,用力抿着嘴,他说不好宵山会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
将军忍俊不禁:“傻不傻?十三区都拿下了,前线现在是消停状态,劳什么军?”
沈仪祯一记眼刀横过来,被他轻轻接下了。车子停在红灯前,宵山腾出一只手来刮了刮他的鼻子:“胆小。”
气氛过分亲昵。沈仪祯被那句“胆小”震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劳军很可怕吗?比上前线肯定好一点,但是他害怕,怕得不愿意想,怕得连提起这个词他都惴惴不安。那是心理阴影,是屈辱的过往。22年他刚毕业参加工作,被分配到指挥所的秘书室,那一年五区打得焦灼,断断续续打了七个月都没有结果,前线疲乏,军心涣散。上头于是组织劳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选上,去之前说是唱唱歌、跳跳舞就好。
那是政治任务,选中了就是荣幸,还有很多好处——参加一次劳军绩效涨百分之十,功勋录上会记一笔,据说很多人巴不得要去。沈仪祯心里再不愿意也不能露出来,他去了,勤务兵告诉他这是78师先遣队,刚刚完成救援任务,把一位著名的音乐家捞出了敌营。他有点感动,音乐家很重要,能救出来是有意义的。这时几个大兵过来,让他去台子上跳舞,他说我不会跳舞,其中一个用粗野的笑声说那你就站着脱衣服也行。
他想他们不是救人的吗?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干脆逃了吧,工作也不要了,哪怕被抓进军事法庭也比跳脱衣舞强。有人从后面把他搂过来,嘴对嘴就是一口酒,酒很辣,呛得他咳嗽。他奋力地挣扎,男人在他耳边低声警告,你乖一点,不然我把你丢给他们。他被灌了很多酒,喝得头晕目眩,他怀疑那不是酒是迷药。
第二天在简易的行军床上醒来,宵山还在他身体里。
那是他的第一次。
沈仪祯生硬地说:“我不是你,不会出卖自己换前途。”
这是赌气话,做也做了,再不心甘情愿也已经发生了。
宵山当他是闹脾气:“你这个话跟我私下说可以啊,给其他人听到了你自己小心点。”
扣个帽子就是不尊重劳军政策、不尊重所有劳军慰问的人,再加一条侮辱现役军人和国家高级军官,就这一句话,宵山录下来,转手丢给指挥所,沈仪祯明天就可以被判决了。
但凭什么呢?明明牺牲的是他,他不愿意,要强迫他,他屈服了,连抱怨都不可以。
沈仪祯委屈:“我就说了,你怎么着?要上报吗?去啊!”
宵山有点烦躁,车子哗地路边刹住,把沈仪祯吓得往后缩。宵山捏着他的下巴强硬地拉近:“沈仪祯,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怎么说话、怎么生存还要我教你?全天下只有你委屈?只有你吃苦?”
“我不知道!”沈仪祯尖叫,红着眼睛瞪着他:“你去!你让一个陌生男人灌酒拉上床,翻来覆去折腾,你去啊!我恨不得去死——”
一张满是烟味的嘴覆盖上来,堵住了后面的话。
宵山的手改为托住他的侧脸,轻柔地摩挲安抚,实在太不像他的风格。沈仪祯恐惧而僵硬,幸好嘴唇只是短暂地接触,只听男人一边叹气一边说:“你死了,我会难过的。不说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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