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捅飞的石板下飞身上来一个壮汉,手拿竹篙看也不看四面真刀实剑的护卫,冲上去对着侧翻的马车就劈下去。
竹篙被一剑拦腰斩断,姜虞大吼:“元生!!”
郑序破窗而出,手里寒光一闪,抽出腰间佩饰用的玉具剑,反手就对着那壮汉刺客斩去。正与姜虞形成夹击之势。
岂料刺客将竹篙一扔,从麻布衣裳里摸出两柄砍刀,架住一前一后两处攻击,抬脚朝郑序踹去,腿势带风,坚如金石。郑序华丽厚重的衣摆一掀,也飞起一脚踹去。
郑序虽然习武,却并非虎背熊腰,反而骨肉匀停、身姿修长。这一脚对踹,瞧着竟似铁杵擂针,叫人心惊胆战。但落到实处时,场面仿佛静止了一瞬。“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收腿后退一步。
延林卫士顺势上前,将刺客团团围住。
看了全程的郑喆这时才松了口气,然而立即又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有暗箭。”是姬疏。
场间那个刺客还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但武力着实高强,连围攻都一时拿他不下。姜虞抽剑横在胸前,守着郑序警惕四周。郑序似乎在破窗时被碎木划伤了腰,皱着眉头靠在翻倒的服车上。那驿丞吓得脸色煞白,早跌下马躲在鞍后对着刺客瑟瑟发抖。
看不出哪里有暗箭。
“对面酒楼。”
那座酒楼二楼被酒幔挡住的半扇窗户后头,一道人影一晃而过。
“赵四!”郑喆大喝。
最后头郁良夫的马车里传出一声口哨。耳聪目明的侍卫翻窗而出,脚尖一点桥栏,飞身向对岸酒楼。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几道黑影,速度迅疾地跟在他身后。这是郑喆的暗卫第一次在人前现身。
“姜将军小心暗箭!”郑喆这才得空提醒姜虞。
“无妨,已经被我拦下了,”姬疏又说,摊开手掌,但距离稍远看不清楚,“是几根针。”
姜虞脸色陡然一黑。郑序捂住腰一声咳嗽。
桥下有卫兵奔来,是守备的虎贲军。
场间的延林卫士终于一鼓作气拿下刺客,刀戟架在那壮汉脖颈上,将他压跪在地上。
诸侯侍臣境内遇刺,刺客被押送至衡城大狱,虎贲军将郑驿馆里三成外三层保护起来,小司寇亲至驿馆为护卫疏忽赔礼道歉。
郑序确实受了伤,驿馆的疡医揭开他腰间和血肉糊在一起的衣料,露出一条狭长纵深的伤痕。伤口里有碎木头渣,是被破裂的车窗划开的。
腰部最不外露,连郑序这种成日摸爬滚打的人,腰间皮肤都十分白皙,因此趁得血肉模糊的伤痕格外骇人。姜虞全副武装站在一旁,佩剑的剑柄被攥得一响。
疡医看了他一眼,一边清理伤口一边汇报:“大公子这伤看着吓人,实则不算严重,取猪油、松香、黄蜡熬化敷上,即刻就能止痛止血。”
郑序宽慰姜虞:“不敷药也不痛,真的无碍——”话音未落“嘶”地抽一口冷气——疡医从伤口里夹出一根略长的木刺,头也不抬道:“虽不严重,大公子最近也要小心保养,不要有大幅动作,以免伤口开裂。”
姜虞黑着脸,腮帮绷得死紧。
有人敲门。
“进来。”郑序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好像正咬着牙根。
郑喆推门进来,身后跟着衡城小司寇。
“大公子,”小司寇同郑序见礼,“今日虎贲军护卫不力,令大公子受惊了。”
“那刺客究竟是何人?”郑序皱眉问,他是能上阵拼杀之人,不习惯别人拿他当娇生惯养的安抚。
“目前还没有更多消息,只知此人是今日突然出现在朱雀桥下,虽然一身船夫打扮,但惯在桥下做生意的船夫都不认识他。不过大公子请放心,此人已经下狱,审讯之后自会给大公子一个交代。”小司寇说话很谨慎。
郑喆从郑序的伤上收回目光,说话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刺客有两个。”
郑序看过去。
“是是是,”小司寇连忙应道,“既然二公子看见了,想必不会有假。只是目前完全没有第二个刺客的线索,加上现在各国使臣活动频繁,无法全城戒严,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房里三人都不说话了。
姬疏截下的针几人都见过,足有十寸长,细如发丝通身银白,光天化日下电射而来,非常人所能察觉。隔着一条河的距离不能指望那针能正好射中要害部位,姜虞于是逮了递铺的一只鸽子来试毒,几乎见血封喉。
鸽子咽气时,姜虞脸都白了。他是真没察觉到刺杀的关窍所在,那怪力壮汉原来只负责将郑序引出马车,真正致命一击来自暗处埋伏。若非姬疏出手,郑序此刻的情形真是令人不敢设想。
“您这是什么意思,”姜虞冷冷道,“我们大公子在衡城受到刺杀,您打算不予过问吗?”
小司寇又赔礼道:“将军哪里的话,桥上那刺客还关在牢里审着呢。”
郑喆道:“那刺客目的为何尚不明确,若是放任在外,对其它使臣的安危恐怕也非好事。”
小司寇一阵头疼。郑国两位公子中,不愧是郑二名声更响亮,话里话外都只是平平淡淡陈述事实,偏偏又要逼他出力。“二公子说的是,一旦有了线索,虎贲军一定全力相助。”
“我等远来是客,行事诸多不便。虎贲军奉王命守卫衡城,若能得倾力相助,实在感激不尽。”郑喆客气道。
郑序低垂目光看疡医给伤口敷药膏,一副弟弟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小司寇一边琢磨郑国这个局势,一边暗暗打起小算盘。有了线索还不抓人当然说不过去,只是您二公子也就看了个影子,这人海茫茫的,等找到线索都不知何年何月了。大不了加派人手给郑国使臣护得严严实实,熬过朝觐把人送走再说。
却在这时,又有人叩门。
郑喆仿佛知道来人是谁,径自走去开门。门外是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眼神精亮,低声对郑喆说了什么。
小司寇见郑喆回过头来看着自己露出一个微笑,脖颈后寒毛瞬间就炸起来。
第24章
“二公子这是何意!这里是衡城不是你郑国,天子脚下岂容你放肆胡来!”门神似的守着驿馆入口的齐使臣气得吹胡子瞪眼,面前是一队虎贲军的铁甲精英。
领头的是郑喆,远山赵四护在两边。背后还缩着一个小司寇。
小司寇很憋屈。郑二公子的厉害他也有所耳闻,可也没想到是能在茫茫人海里转眼就找着人这么个厉害法啊。才说有线索就抓人呢,转头线索就来了,叫人不得不怀疑是郑二故意套他话。虽说齐国堂堂侯国不好得罪,但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小司寇只得硬着头皮带上人马跟郑喆走这一趟。
“我郑国使臣就在天子脚下遇刺,侍卫一路追捕刺客到此,还请齐使行个方便,允以搜查。”
郑喆一开口,齐使臣就很愤怒:“一国驿馆岂能说搜就搜!此等行为置诸侯威严于何处!”
“齐使此言差矣,馆内进了刺客,难道不会威胁齐使安危吗?此举也是为了衡城治安,由小司寇甩虎贲军搜查,与我郑国有何干系?我们使臣深受其害,不过凭良心特来提醒齐使罢了。”
语速缓慢,颇有些令人咬牙切齿的胸有成竹。小司寇看着齐使额角暴起的青筋,感同身受地觉得脑仁疼,赶紧从郑喆背后冒出个头:“齐使切勿见怪!齐使有所不知,郑使今日在朱雀桥上遇刺,那刺客武艺高强手段狠辣,郑使现下正在驿馆里养伤呢,据说有十天半月不能动弹。按理应该封锁全城,各个角落都要严查。还请齐使行个方便。”
齐使大概心中也有些担心,只是敞开家门让人带兵搜查多少于颜面有碍,但小司寇话说到这份上,也只能趁人进门时阴阳怪气地补一句“要说还是你们郑使有面子”。
郑喆抱拳致以歉意。
相较郑驿馆规规矩矩的四合院落,齐驿馆建得十分气派精致。馆内引水挖了流曲,回廊四弯八绕,院里丛丛枝叶细密的鸡爪槭,褐红绛紫团团点缀。赵四一脚踏上院内小石子铺就的地面,忍不住啧了一声。
“人在哪儿?”郑喆问。
赵四连忙回话:“后院柴房。一直盯着呢。”
毫不意外的小司寇立刻领人跟上。虎贲军浩浩荡荡的人马拥进齐驿馆小巧的幽径,吓得一众驿馆侍从贴着墙根瑟瑟发抖。
郑喆留在原地没动,齐使见状,也脚步一转停在他身边,顺便瞪了一旁抱剑警惕地盯着自己的侍卫一眼。
“诸位捉拿刺客,追进我齐驿馆,还真是来去自如啊。”齐使斜睨郑喆。
郑喆道:“事急从权,还请见谅。”
“当然当然,”齐使道,“郑使多大面子,一出事全城都要戒严。”
无话可说。
“这人该不会是因为受到你们追赶,才躲进我们这儿的吧?”齐使突然怀疑,“二公子,若是如此,合该你们给出个交代才对!”
远山立刻警醒,贴近郑喆。
郑喆叹气:“即使受到追赶,为何单单躲进齐驿馆?究竟是谁该给谁交代,等小司寇查清刺客来历,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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