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藤蔓铺满了褐色潮湿的土地,宛如脉络一般缠绕在半脱落的树皮之上,肥厚宽大的叶子足足可以包下一颗人头。
慕倾不是没有见过奇树异草,对于它们的形态并不感到有多奇怪,然而诡异的是,它们全部都是深黑的颜色,连在一起无边无际,仿佛地狱中永恒的黑暗,蕴藏着可怕而邪恶的力量,能够吞噬一切。
四周一片死般的寂静,感觉不到丝毫生机,然而,拂过耳畔的冷风中,依稀传来奇异的声响,时如婴儿低泣,时如夜鸦鸣啼,若有若无,忽远忽近,宛如梦幻一般无法捉摸。
黑暗深处,不知隐藏了多少诡异的东西!
烈日晒红的脸颊瞬间褪去了灼烫感,冰冷的气息无孔不入,嗅着空气中浮动的尸臭,慕倾感觉全身都开始炸毛了!
“嘎吱,嘎吱……”还没从陡然的异变中回过神来,头顶忽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仿佛上空挂着什么东西,在即将断裂的树枝上晃动。
嘎吱声一下又一下地响着,在这死寂一片看不到光亮的黑树林中显得格外阴森刺耳。
慕倾咽了口口水,然后僵着脖子极慢极慢地抬眼,然后……
两个腥红的血洞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黑色的血合着腥臭的脓水从眼眶溢出,一张死白死白的脸悬在头顶有节奏地晃动着一分分下移,表皮深处透出了青黑的颜色,显然里面已经腐烂了。
黏稠的黑水从布满尸斑的鼻端缓缓流下,濡湿了残缺不全仿佛被什么啃过的双唇,然后那张嘴忽然咧开,发出风吹木门般的嘎嘎声,尸水淌过森白的牙,然后汇于血肉模糊的颈部,滴落在慕倾俊雅的眉宇之间。
仿佛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少年的身子猛然一个哆嗦,瞬间从惊悚中回过神,忍着恶心一翻白眼从树上掉了下来。
那个刹那,慕倾身形随下落之势轻轻几个旋转,便如一只灵蝶般翩然落地,然后几乎是本能地反手拔起地上的仙剑,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跟着,那雪亮的剑刃便破空劈出一弧冷月,撕裂了黑暗。
凌利的剑光冲天直上,向着那颗头颅飞斩而去!
刺耳的剑啸中,那颗头颅微微一振,皮肉剧烈鼓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烂掉的头颅内乱蹿,随时都会破皮而出!
怪异而尖锐的嘶叫同时响起,宛若厉鬼泣血,恐怖至极。
慕倾劈出的冷月疾啸猛冲,几乎是在嘶叫发出的刹那破开了头颅,如切豆腐般对穿而过,直直砍向上空的枝桠!
“啵”地一声,头颅顿时炸裂开来,腐烂的血肉浓汁四处飞溅,旋即被掉落的断枝树叶掩盖。
慕倾惊魂未定地盯着落叶底下渗出的黑血,脸色微白。
虽然一击得手,那颗头颅无疑只是有些恶心,并没有想像中的可怕,但少年仍是感觉头皮发麻,盯了片刻后发现并无异样才长长吐出口气,拍了拍心口,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
然而,才退了三步,脚下似乎拌到了什么,他一个立足不稳猛然向后跌去。
“啊!”慕倾惊叫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然后,他看到了那个拌倒自己的东西。
白色靴底旁,是一片黑色的藤蔓,一颗腐烂的头颅被簇拥在硕大的藤叶之间,无数细小的黑色根胫如血管一般爬满了整个头颅,将其与大地完全连在了一起,甚至有一些已从眼部的血肉中破出,生出嫩芽般的叶子,尽端处簇生着红色的花朵,艳红如血,极尽妖饶。
那是这片黑暗中唯一不同的颜色,一种纤弱的花儿,仅仅三寸高的花茎纤细柔弱,在森冷的林风中袅娜轻舞,带着顶端如火焰般跳跃的花儿,竟化生出一种莫名而奇异的美。
尽管有着动人心魄的形态,但从人的颅脑之中生长出来,就变成了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邪异,充满了不祥。
“卧槽!这是什么鬼!”慕倾如触电般缩回脚,猛地从地上跳起。
就在这时,轻微的簌簌声响起,仿佛是泥土松动的声音,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噗噗噗”几声响,那颗头颅忽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连根拔起,像个皮球般一路蹦蹦跳跳地向着少年扑了过来。
“嘿嘿嘿……”那张只剩两排牙齿的嘴忽然张开,发出渗人的怪笑,跟着,仿佛受到什么刺激般,漫山遍野都响起了噗噗声,无数人头带着奇异的根茎从铺满大地的藤蔓底下蹦起,向着慕倾所在之地飞速云集。
“搞什么啊!”慕倾四顾之下全身猛地一颤,差点连手中的剑都丢了,竟然忘了一身本领,大叫一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身,几乎是飞一般地向前狂奔而去。
那是一个充满恐惧的恶梦,曾有多少个夜晚,他都会在梦中被记忆里那可怖的场景惊得醒来,然后再也无法入眠。
那段黑暗的时光,深深刻进骨子里,无法抹去,即使已经过去了八年之久,他仍旧不愿回首,更不愿再踏足那个地方。
所以,当看到陆常飞逃入那片无边无际的黑色山岭时,寒城的脚步骤然停住,握剑的手微微一颤,久远而深刻的回忆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带着无尽的黑暗和恐怖,笼罩了一切。
那个地方被称为神魔岭,是整个妖冥岛最黑暗,邪气最重的地方,里面不知滋生了多少邪魔鬼物,视为禁忌之地,千百年来,除了误入的凡人,没有谁敢单独擅入。
然而,童年时的他,却独自一人在那个恐怖至极的地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残忍地杀死。
八岁那年,鬼鸟神凤将寒城全家抓来了流鬼国。
寒城并不明白,鬼鸟神凤为何会看中自己,执意要将自己打磨成最毒最强大的武器,用来对付流鬼国的太子殿下,谋取王位掌控整个流鬼。
他并不是很在乎会成为别人的傀儡,但是,鬼鸟神风的手段太过丧心病狂,那个魔鬼竟然要用仇恨痛苦和血腥杀戮来喂养自己,因为鬼鸟神凤所传授是妖邪鬼道,心中怨念越深,所能达到的境界越高。
在那个漆黑的夜晚,除了弟弟阿九,父母和他都被铁链锁住手脚,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那片山岭最深处。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父母便被如同洪水猛兽般涌来的邪魔撕成了碎肉。
寒城已记不清那时突然而来的恐怖场景,只记得当时在魔物眼里血光的照映下,父亲被啃咬得血肉模糊脑浆迸裂的头颅,狠狠摔落在自己脚边,溅了自己满脸的鲜血。
身上被凌虐留下的无数伤口不停地渗出血来,黑暗中,他用稚嫩的双手在充满腐臭血腥的土地上刨坑,手掌磨破了皮磨出了血也不停歇,然后用膝盖艰难地在潮湿的泥土中挪动着爬行,默默将父母的残肢收集归拢,埋入土坑之中。
从始至终,他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没有哭过一声。
只有痛苦和仇恨能让人迷失本心,不顾一切想要获得力量,那时候,寒城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死,更不知道鬼鸟神凤是要以最极端的痛苦和怨恨来激发他的潜力,但他的确是恨她了。
然而,即便是后来被迫杀人饮血,寒城依旧做不到百无禁忌,所以修为始终无法达到最高境界,要打败太子实在太难。
所以……鬼鸟神凤便开始折磨阿九。
第四章凶险诡异的境域!
苍穹辽远,冷月高悬。
天际潇疏的浮云泛着淡淡白色光晕,如暮春残存的雪,无法遮掩暗沉的天空,却托着姣姣月轮,将略带红色的清辉洒遍大地。
“二弟!你这是要去哪?”身后突然传来轻浮而冷傲的声音,语含不善之意。
寒城的肩头微微一振,所有思绪骤然停止。
缓缓转过身,少年抬起双眼,直视扶风太子。
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空洞,配上僵冷有如石刻的脸,便隐隐透出了几分目空一切的桀骜。
少年自然而然地垂眸,好像并没有注意道扶风太子对他的称呼,施礼道:“寒城只是随意走走!”
背着月光,扶风太子狰狞的五官浸在暗影里,显得极为阴沉,而那双深红的眸子在阴暗之中仿佛燃烧的血,可怖而肃杀。
他的腰间挂着一柄刀,那把看似普通的妖刀即使归入空桑神木所做的刀鞘之中,重重黑气依旧蔓延而出,如黑雾般缭绕不绝,将扶风太子的半边身子都笼住,说不出的诡异阴邪。
目光转动,扶风太子看了一眼寒城的右手,笑得有些阴沉:“二弟可真会说笑,哪有出来随意走走身上还带剑的?而且……还沾了人血!”
“莫非……”微微挑眉,扶风太子阴阳怪气地嘲弄:“一贯涅而不渝,谨身自持的二殿下终于背弃所谓的道德人性,开始主动猎杀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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