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来回翻滚几圈后,沈慎起身穿好衣服,打通了节目组的电话。
安静的凌晨,电视台却是忙忙碌碌,负责沈慎的编导接通电话时气息还是喘着的:“沈慎?有什么事吗?”
“如果我做一些简单的改动,会对你们产生多大的影响。”沈慎说道。
第一场国际战,备受瞩目。苏漾在观众席的位置有很清晰的视角,却不会轻易被摄像机捕捉到。
德国的选手们各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一出场便引起观众席一阵惊呼。中国队迎战的三位队友各有风骨,当沈慎上场时,观众席上的欢呼上如浪潮般猛然涌动起来。
在观众兴奋的声音里,苏漾看到台上沈慎镇定温和的笑,也看到周围一圈小姑娘激动的脸。
沈慎的比赛在第三场,前两场结局一比一平手,等到了沈慎,观众们恨不得上去搂着他喊:“一定要加油啊!”
但沈慎上台语出惊人,开口便道:“我希望可以提高项目难度。”
全场哗然。国际赛早就定好的项目,是可以随便临时更改的吗?
“单是在多副声波图里辨认图像形声波,我觉得有些浪费导演组采集这些声波时下的功夫。既然是声波,我们是否可以在鉴别时只靠声音判断。”沈慎笑着看向观众:“这样也可以让大家聆听到各个大洋岸海的声音。”
苏漾心头一跳,沈慎说完话,评委席上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苏漾看着台上面色温和的沈慎,心里恍悟这一定不是节目的设计,而是他临时起意。
她让沈慎好好比赛,不是让沈慎自负地去尝试自己从未训练过的领域!相似图形辨认,考察观察和记忆能力,这是沈慎最擅长的。而现在他要求用声波去直接鉴别,这需要有听力方面的专业训练啊。
苏漾瞬间有些手指发凉,她不怕沈慎输,但她怕沈慎是为了她故意输。
评委席在讨论后,觉得这难度加得太过突兀,正要拒绝。德国选手突然开口道:“我愿意接受挑战。”
全场又是一次惊呼。
“沈知道我做过听力训练。”德国选手看向沈慎笑着道:“看来我们都要全力以赴了。”
沈慎回以微笑。
苏漾默默在心底骂了句脏话。
比赛开始,五百二十张声波图在滚筒上一一展现,两位选手有不定时的观察时间。而后,便会播放三段评委挑选出来的音频,靠声音去判断声波图,写出坐标答案。准确度为首要判断标准,准确度相同,用时短着获胜。
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时,德国选手手长脚长冲到了滚筒前,开始认真观察每一副声波图。
沈慎却以正常速度走过去,隔了一米远的距离,用目光扫视滚筒。
评委席和观众们又是一阵骚动。苏漾看到主持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十分钟后,德国选手第一个滚筒看到了第三行,沈慎抬手冲主持人说:“我观察完毕。”
这下不止是骚动,惊呼声充斥了整个演播厅,评委席上的中国评委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确定观察好了?时间是没有限制的。我们首先要保证准确度。”评委焦急劝道。
“我确定。”沈慎依然微笑。
而后没有给主持人更多的渲染时间,沈慎走向了自己的挑战位,带上防干扰耳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闭目养神……
苏漾好想拉他去厕所问问他是怎么想的哦!
德国选手在最初的震惊后,很快恢复了冷静。他不再急于时间,反而慢慢地观察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随着时间的拉长,德国选手的记忆在增强,而沈慎的在迅速减退。一个小时后,德国选手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苏漾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起身出了演播厅。
天刚刚擦黑,苏漾不想回酒店,她心里乱糟糟的,难得地想要喝点酒。
发消息给许意问了她的位置,知道和自己在一个城市后,苏漾打了电话过去,说:“我回来了。”
许意兴奋地嗷了一声,嗷完了以后愣了愣道:“你回来看沈慎比赛的吧?”
苏漾有点心塞:“嗯。”
“啧啧啧。”许意那边的声响听起来出了门:“结果怎么样啊,透漏一下?”
“不能透漏。”苏漾催道:“你快点。”
说完地址便挂了电话。
许意来得很快,苏漾的咖啡才喝了一小半。
许意坐下时将手上的东西炫宝一样在苏漾面前晃了晃:“你喜欢的大蜜柚,味道超级好,我尝过了的。”
苏漾看着她一身帅气机车服,手上却提着两个大柚子,郁闷的心情通畅了不少。
“我来给你剥,”许意掏出一个在手里转了两圈:“说吧,为什么不开心?”
苏漾摇了摇头:“看见你就开心了。”
“忽悠我。沈慎呢?”许意一针见血。
“大概还在录节目吧。”苏漾低头摩挲着手机。
许意没说话,剥出一瓣晶莹剔透的柚子,递到了苏漾面前。
闻见令人心情愉悦的水果香气,苏漾轻轻咬了一口柚子,美妙的味道在舌尖绽开,瞬间觉得脑袋都清醒了。
吃完一整瓣,苏漾豪迈地双手往桌上一摊:“我要开始吐槽了哦,我告诉你哦,沈慎真是夭寿咯……”
这个腔调出来,就是另一个苏漾了。
温柔迷人的苏漾,有她活泼可爱的一面,许意见得不少,但每次还是会感觉十分开心。
表情生动的苏漾,就像青春年少时的一幅画,落叶梧桐,阳光金灿灿的。
“总之,我觉得这个人嘚瑟得要上天了。”苏漾说完最后一句,狠狠咬了一口许意再度递过来的柚子。
许意看着她的眼神飘到了她身后,嘴角上扬笑得十分灿烂。
苏漾没来及回头,就听到沈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就算上宇宙了,线也在你手里,拽一拽就回来了。”
苏漾坐着没动,沈慎只能和许意坐在了一边。
许意继续慢条斯理地剥柚子,沈慎一伸手从她手里抢了过来:“我来吧。”
许意擦干净手,笑着不说话。沈慎细细地剥好一瓣,切掉了苏漾不是很喜欢的靠心的部分,在盘子里摆得漂漂亮亮地推了过去。
“我没输。”沈慎说:“有你看着,我肯定要赢的。”
苏漾低头吃柚子,不说话。
“我有把握的,没你在我正常地赢就好,你既然说了希望我全力以赴,我想赢得漂亮一些。”沈慎认真看着苏漾,将旁边的许意视若无物:“之后的比赛我也会赢得漂亮,你喜欢我什么样我就什么样。”
许意咳嗽了两声。
“对了,许意你有时间吗?”沈慎转向许意,笑着道:“待会我们去跑两圈。”
沈慎当然不再是五年前的沈慎,他的学识达到了常人一生难以企及的程度,而他的身体素质也在高强度不间断的训练下与日俱增。
凡是三个人能聚在一起的日子,沈慎总要提议去跑两圈。许意刚开始还可以轻松应对,现在已经有点担心了。
“还记着呢。”许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早都不是沈麻杆了,咱没必要比了哈。”
“输你的速度总要追回来的。”沈慎笑得温和。
“走。”苏漾站起了身:“我今天认真给你们数数能跑多少圈,最近的体育馆在哪里?”
许意只能前面带路,沈慎没忘了带上她买的柚子。
到了地方,沈慎将自己外套脱下来给苏漾垫着坐,路上剥好的柚子整齐码在包装盒里,笑着对苏漾说:“这次我肯定赢她。”
苏漾挑挑眉,看比赛。
这场比赛,比在演播厅里的那场可是轻松多了。
许意和沈慎一圈圈地在跑道上奔跑,朝气蓬勃意气风发。他们是她最爱的人,他们跑着,如同她跑着。
中德对战播出时,苏漾和沈慎已经回到了大洋彼岸的学校。
虽然知道过程和结局,苏漾还是在首播的时间守在电脑前观看了比赛。
从屏幕上看见沈慎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七分熟悉三分陌生,七分她用时间酝酿的牵绊和深情,三分她永恒未知的探索和新奇。
她喜欢他,也崇拜他,想到他都是骄傲和笑。
最后几分钟,苏漾看到了她未在现场看到的沈慎的胜利。看到了主持人在祝贺他时,不忘借机问一句:“为什么突然想到提高项目难度,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沈慎笑着看向镜头,也是观众席里苏漾曾经坐的位置:“基本的原因当然是对自我的不断挑战,特殊原因是我的女朋友喜欢听海的声音。”
“我陪她从大洋这端听到那端,还将继续陪她去探索无尽的自然。”
苏漾捂着嘴,哭笑不得。她从不知道沈慎如此霸道,单方面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决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手机短信通知,来自沈慎的讯息:“大大奶茶店,老位置,再十分钟汤就好了。”
大大是家当地人开的中国饮品店,原名叫太太,奈何做广告牌时大家都不懂汉字少了两个点。苏漾每次路过都笑,于是沈慎常和她约在这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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