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琴座不眠 完结+番外 (忆梅下西洲)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忆梅下西洲
- 入库:04.10
待他退下,游不殊把凯哈克重又收回掌心,沉声问:“诸位都是皇室的服务人员,请问可有医生。”依然是极有礼貌的语气。
原来经过刚刚的一役,还是有士兵伤重,无法靠简单的包扎处理和医疗仪解决。
无人应答。
副官大胆说:“搜查时,这座行宫里有医所,医生大概就在这群人之中。”
游不殊闻言,平静道:“哦,原来是不愿意出来吗?”
话音未落之时,那最先说话的老人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是游不殊猛然拔出副官武器带上的激光枪,冲他扣动了扳机。
他大腿上开了个可怖的窟窿,汩汩地流出了暗色的血,游不殊避开了他的动脉,是以现在老人还能低低地呻吟。
游不殊又扫了一遍所有人,问:“现在呢?有没有医生在这里。”
那个只穿着衬衫的年轻人快步抢过去,蹲下把老人半扶在怀中查看他的伤势,而后一双眼睛似有寒芒射出,怒向游不殊道:“为什么平白无故伤人?”
游不殊神色不动:“我想要个医生罢了。如果他现在站出来,救完我的士兵之后,或许还有机会让这老头活命,止不住血的话他可撑不了多久。”
年轻人抹了一把脸,重又变得平静,他把老人交给身边一个近侍,站起来挺直了背:“我就是医生。”
他神色冷冷,虽然样貌温如月华,但那种无惧无畏的神气却让游不殊都怔了一下,半天才笑说:“真是巧啊,大美人。”
年轻人坚持:“我要先给总管止血。”
游不殊断然拒绝:“你没有选择,先救士兵,动作越快,你的总管就越有希望。”
年轻人不再看他,向副官道:“带我去救人吧,请快一些。”
“等等,”他们将转身出门,身后传来游不殊的声音,“别耍什么花样,为你好。”
年轻人并未回眸,硬邦邦地回道:“游元帅安心,我和您不一样,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丧命,无论是你的人,还是……”他握紧拳头,不再说话,快步踏出殿门。
耶戈尔按了暂停,游竞还沉浸在录像中,慨叹道:“这哥们儿可真是有礼有节宁死不屈,衬得我们家游不殊同志这叫一个猥琐啊,啧啧。诶,你怎么给停了?”
耶戈尔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游竞一脸懵:“我说啥,天琴座共和国万岁?”
“你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也不想认识。”游竞反应很快,表情纯良,“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长得没有你好看。”
耶戈尔扶住额头说:“百年战争之前,没有人见过皇帝的真容。战后齐知闻自杀身亡,还是通过DNA手段确定的身份,虽然遗体的面貌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但皇帝容貌不俗,仔细端详,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的……”
游竞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你不会想说……”
耶戈尔表情凝重:“这个‘医生’,就是齐知闻。”
第四十五章
游竞呆滞了片刻,默默吐出一句脏话:“卧槽啊。”
耶戈尔观察着他的表情,似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你真不是皇帝。”
“是个屁,”游竞说,“我有那么高岭之花吗。”
他极其怀疑那些关于齐知闻的负面言论,都是天琴座惯用的宣传手段。这家伙看上去可不像是个专横跋扈的昏君。
耶戈尔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善良和叛逆是并行不悖的两种品格,但它们都不应当出现在一个君主身上,所以齐知闻最后败亡了。”
游竞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耶戈尔没理他:“我以为你会更关心,为什么游不殊和皇帝提前三年了见面。历史上他们唯一的交集是在皇宫陷落之后,而且那时候齐知闻已经自杀了。”他若有所思地把时间线往后微调。
游竞咳了一声,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你既然确定了我不是齐知闻,能不能把我先放开。”
耶戈尔轻轻打量了他一眼,说:“你难得这么老实,我不放。”
游竞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始大叫:“背好痛,一定是你绑在了我的伤口上!还不快放开我!”他使劲挤了挤眼睛,果真挤出了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
耶戈尔烦不胜烦,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从游竞那双朦胧含泪的眼睛里中看出了一丝的熟悉之感,仿佛和另一个人的眼睛渐渐重合了,但是他没有多想,冷冷地警告说:“把你解开之后,不准打击报复。”
使用行宫的通讯系统,游不殊重新和军部恢复了联系。他的军舰原本是因为超速引擎失灵坠落到这里,帝国行宫中只有非军用的星船,承载不下这么多军人,他和部下必须等待军部派遣舰船来救援他们。
战事吃紧,调遣一艘大型军舰并不是易事,所以他们还得等个两三天。
游不殊很爽快地答应了:“上一次战役,对方主力军元气大伤,短时间无法再次发动大规模袭击了。我就当在这里休养两天。军部的事情拜托你费心了,苏诃。”
苏诃在加密无线电里笑着说:“你可小心,别在帝国的地界被人家一锅端了。”
游不殊不以为意,说:“就那些废物?打阵地战还没有人能赢得了游不殊。”
两个人同时在通信的两端笑了起来。
游不殊断开通讯,转过身看见俘虏的那个医生站在门口,一脸复杂的神色。
行宫中发现的那些俘虏一直被关押在主殿中。但是因为军人们需要医生,这个年轻人可以随意走动。
反正他手无寸铁,手腕细得能让这些孔武有力的士兵一下子折断。
游不殊脸色冷下来,问:“你来做什么?”
医生手搭着门,没有表情地说:“副官让我过来的,他说你也受了伤。”
游不殊略略放松,军舰落地的时候已经失去控制,自动驾驶系统和武器系统完全失灵,如若不是游不殊及时扑上去抓住了控制台,早就落得一个船毁人亡了。
虽是这样,在操纵飞船撞向堡垒时,他也在极度的冲撞之下受了不少伤。
他坐在床沿边,把自己的军装衬衫脱掉,露出满身的瘀伤,有些已经高高肿起,紫红骇人,甚至有凝结的血污,把布料黏在皮肤之上,被他干脆地扯了下来。
光从外表,完全无法相信,这个刚刚谈笑风生间取人性命的男人,竟然伤得这么狼狈。
医生别扭地转过头去,似乎非常不惯直视一个成年男子的胴体。
游不殊探身向前,捏住他的下巴,似笑非笑道:“这就受不了了,你可是个医生。”那人狠瞪了游不殊一眼,似乎完全无惧于目前受制于人的局面。他伸出手去取愈合剂,那一瞬间,游不殊看见什么东西在他掌心划过。
那纤细的手腕猛然被握住了,游不殊的手掌如同镣铐一般牢固地控住了他,冷然问道:“张开手。”医生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珠,没有动。
游不殊手上更用了些气力,道:“张开手。”他解衣之时,把配枪也取了下来,但是只要对方神色不对,他有把握瞬间出手捏断这个小医生的脖子。
医生在这用力的逼迫下,不得以张开了五指,一道鲜明的血痕横在他如玉的手心里。
他面无表情地舒展另一只手,又是一道血痕,像是两把赤红的刀子,划过游不殊的眼睛。
仔细看,那血痕明明是四个弯弯的指甲形状,不知道是多用力的握拳,才能留下这样触目惊心的残破。
或者就是想要留下伤痕,因为那时刻如山洪海啸而来的愤怒与仇恨太浓重,非得用痛用血记下来,提醒自己既不得动弹,却不能忘记。比如站在人群之中,眼睁睁地看着熟悉的好友被残忍地射杀,化为齑粉。
游不殊扔开他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那么平平地对上他的眼睛:“我叫阿念。”
“你姓什么?”
“我无父无母。”他干脆道。
游不殊抬头不再看他,他暂时居住在皇帝的房间里,并不是因为他仗着军职耍特权官威,纯粹是因为这个房间在行宫的最中央,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且易守难攻。
灯光如同蓝色的水母幽幽地飘落在他眼前,大概是皇帝的品味,那小医生的手指也像水母一样冰冷而柔软。
他突然开口道:“阿念。你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吗?这一身的伤,换掉了这座行宫三千驻军性命。”他侧过头冲阿念笑笑,但眼睛还是冷的:“这样,你替我治伤,是不是觉得特别恶心。”
阿念下意识又要去握拳,游不殊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五指一根根掰开:“但是你不得不治,你要是拒绝的话,会死更多的人。在战乱里,你自己能保全性命已经很不容易了,不需要于心有愧。非要恨的话,可以恨我。”
“这里的每个人都恨你。”阿念突然出声道。
游不殊没心没肺地摊开手:“立场不同,我还讨厌齐知闻呢!”
“是共和国发动了战争,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和平,你们让自己的平民去送命,把无数行星都变成战场,甚至把恒星变成炮弹……天琴座疮痍满目,只是为了你们高层的一己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