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墓石门关上的那瞬间尘土四溅,谢庭远远看着元昼身影晃了一晃。
这一位帝王终究是入土了,恩恩怨怨也该了解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在黄泉相见,又会掀出一阵什么样的风浪来。
登基大典谢庭没有看到,那时候他正抱着一个沉木匣子坐着船一路向南,他孤身一人走的低调,也就没人发现他究竟是去做什么。
江水滔滔,船公接了他的银两,一路咧嘴撑船顺流而下,谢庭回头看着京都在自己眼中成为一个小点,心中竟难得的有些欢喜。
“公子这是要去邢阳做什么去?”
谢庭坐在船尾道:“去拜访一位故人。”
船公笑的胡子都在抖:“那可是个好地方,邢阳的姑娘俏着呢,我年轻的时候在邢阳讨过一段生活,那时候那边还归燕王管辖,这说起来一眨眼三十年过去了,我也从小伙子成了糟老头子,人生啊,弹指一瞬……”
人生啊,弹指一瞬。
谢庭笑了笑,人生短了好,这样就不会难过的太久。
“这说起来就是先皇了,先皇年轻的时候长得好看,脸可俏了,引得一群小姑娘魂牵梦萦,天天守在那王府门口等着先皇出来看自己一眼。可惜了,先皇天天板着一张脸谁都不看……哈哈哈哈。”
船公话多,江水又急,谢庭慢慢听着他说那些陈年旧事,偶尔也会附和一两声,这路途倒也过得并不难熬。
又倒了两次船,谢庭终于到了邢阳燕王旧宅,旧宅大门紧锁,石阶上倒是干干净净的,谢庭抱着匣子上前敲了敲门,大门咯吱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一个白发老媪露出来小半张脸:“谁啊。”
谢庭道:“大理寺少卿谢庭,送人来的。”
老媪听了这话把门打开了一个可供一人侧身进来的缝隙:“是你来了啊,陛下的信一天前刚到,你来的也算是及时,进来喝口水吧。”
谢庭侧身进去,盯着这座旧宅仔细看了看,这座宅子虽说是破旧,但是当年的气势还在,谢庭跟着老媪进了一个小花厅,老媪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凳子让谢庭坐下,又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还是说你后面还有人?”
谢庭微微起身:“就我一人来。”
他说完这话,将匣子打开露出一件龙袍,老媪看着那件龙袍愣了一下,伸出那双枯瘦的手接过谢庭的匣子。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先皇果然没来,他有白等了这两年。”
谢庭知道她说的是谁。
老媪将匣子抱走:“老妇过会子再来安排谢大人的住宿,等明天咱们一块上山将这件龙袍和那人合葬了,也算是成了他们两个的心愿。”
谢庭点点头,自己坐在花厅里面喝着凉茶,日头渐渐偏西,谢庭在这座老宅子里面压抑的慌,想着要出去走走,刚刚走出花厅便又被那老媪拦回来了,老媪将他安排到一件客房里面,又安排下人过会端饭过来,便又消失了。
谢庭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熬到了天蒙蒙亮,便被一个年轻小伙喊起来,说让谢庭吃了饭去后门找赵姑姑,谢庭吃完饭到后门时,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了。
谢庭打帘上去,看到昨天那老媪端坐在马车里面冲着谢庭微微颔首,这想必就是那小伙子口中说的赵姑姑了,如今看来这赵姑姑应该是宫里出来的人,一举一动都透漏着规矩。
车轮滚动,赵姑姑一路上坐的笔直,谢庭渐渐的犯了困,脑袋不停的往下磕。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姑姑起身将谢庭推醒,轻轻道:“谢大人,不要再睡了,我们已经到了。”
谢庭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等下了马车发现外面的场景异常熟悉。
当然熟悉,他上辈子就是死在这座山头上,镜十二也是在这座山头上被骗,能不熟悉吗?
赵姑姑见他神色有异,询问道:“谢大人来过这里?”
谢庭摇摇头道:“未曾。”
“那就请谢大人跟着我们上去吧。”
谢庭这是才发现后面跟了几个青年男子,皆是带着工具。山路陡峭,马车到了这里便只能止步,谢庭跟着一行人慢慢走,他偶尔闭上眼睛便会听到声音。
“道长,道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吃不完的果子啊。”
“道长,道长,我们到底是要到那里去啊。”
“道长,道长……”
草木依旧,物是人非,就连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后山清净之处有一座石头砌起来的坟墓,墓碑上未曾刻字,赵姑姑见了那座坟墓对着后面人安排道:“从后面挖开,咱们进去放点东西。”
坟墓挖开,里面倒是一座挺大的地宫,赵姑姑从袖中拿出一根蜡烛率先下去,谢庭看了看,也跟着下去了,里面空旷而大,赵姑姑走到一扇门前,上面落着一把青铜大锁,她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将门打开,将手里的匣子交给谢庭,自己去拿着火折子点上里面的灯。
十二盏灯笼亮起,墓室正中间放着两口漆黑的棺材,一谢庭走近,一口是已经钉上的,另一口……
赵姑姑推了推并没有推动,回头对谢庭道:“谢大人,来帮帮忙吧。”
谢庭顺手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帮着赵姑姑推开棺材盖子,赵姑姑将那件龙袍放进棺材之中,又走到另一口棺材前面,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来细细的擦拭,她慢慢擦着,嘴里轻声细语与那长眠在此的人说着话。
“他没有来,兴许是那边不让吧。”
“不过他送了东西来陪你……”
后面声音越发的低起来,谢庭已经听不清她到底在说着什么,只看着她才慢慢的擦着眼泪,兴许是说到伤心处了。
说了这么一刻钟,赵姑姑又恢复到往日的形态,对着谢庭道:“谢大人,咱们走吧,这段事情算是完结了。”
谢庭又做梦了,这次他不光做梦还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右肩膀上的陈年旧伤都隐隐作痛。
赵姑姑天天在旧宅客房里面熬着药,谢庭想起来道谢,可是连那个谢字都说不出口。
“这是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镜十二坐在一间屋子里面,坐立不安,他看着元启阴沉的脸有些害怕,但是又不能说出口,只能站在青尧身后一声不吭。
青尧接过那张纸递给镜十二:“你仔细看看,这次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镜十二接过,上面写着的是:诛杀君朝余孽。
他摇摇头,对着青尧道:“不必,我自己可以。”
他想这一次做的好些,说不准这位人间的皇帝就会交给他更好的事情做,说不定他就能够更早的见到道长。
他的脚还未跨出门槛,就听到后面元启幽幽的来了一句:“记得,是全部诛杀,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下。”
镜十二找到君朝余孽的时候,那一群所谓的余孽正缩在山洞中分食饼子。见到镜十二进来的时候一群人都下意识的往里面躲了躲。
里面多的是妇孺。
为首的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挺身挡在那群人前面,咽了咽口水开口道:“这位公子,你也是来找地方栖息的吗?可惜我们这边已经满……”
满字还未出口,镜十二已经出手割断了他的脖子,那人头滚落下来是还没有闭上眼睛。
“你们是前君朝余孽吧。”
镜十二低着头看那十几个缩在一起的人,其中大部分是妇人和孩子,尽管他们穿着粗布麻衣,但是仍旧能够看出容貌倾城。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出来怒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十七皇兄,我们这一群老弱病残对你们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你们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我不知道。”
镜十二用袖口擦了擦刀刃,刀刃上映出他的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挥手之间刀柄已经没入少年的腹中,少年吐出一口血沫,往前一步狠狠抱住镜十二,对着后面的人道:“我拖住他,你们快跑。”
看着那些人还愣在那里,少年猛地扑倒镜十二,激起一阵灰尘,后面的人急忙忙往外走,镜十二也不忙着去追,只是将匕首□□,看冷着脸看少年在地上胡乱挣扎。
少年眼看着断了气,镜十二往出口走去,看到了一群挤在洞口却无法出去的人,他道:“你们当然出不去,这里我设了结界的。”
“算了,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们死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杀到最后,剩下一个奶娃娃,奶娃娃还在襁褓之中,没了人抱在地上嚎啕大哭。镜十二手伸到那个娃娃脖子上面时又犹豫了。
他还小,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若是将他抱到村子里面让农户收养,是不是就不用……
不对。
镜十二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他长大之后与君朝前皇贵族生的一模一样,只怕会引来祸端。
镜十二闭上眼睛,手中用力,狠狠掐在那个孩子脖子上,孩子挣扎了一会便死去了。
他冷静的做完这些事情,打开结界,手中招来一团火苗将洞内的东西烧的干干净净,自己坐在洞外的一块石头上发呆。
“对不起。”
谢庭听见这么细微的一声不由得回头,镜十二又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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