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啊师尊……”
“你竟……要与我同归于尽么?”
以精血逼出归一阵意,江映离这是不要命了!
扯住江映离的衣领把他一把甩在地上,探手扼住了他的咽喉。阮舟摇欺身而上,手掌用力。
江映离躺在血泊中紧闭双眼,脸颊胀红,喉咙中发出“嗬嗬”声响,握住他的手腕,却连挣扎都没有挣扎。
阮舟摇低声喃喃,神色已近残酷:“你凭什么与我同归于尽?我有那么多的炉鼎……”
江映离睁眼,面上忽然浮现痛苦神色。
阮舟摇眯着眼睛半晌,松手。
江映离剧烈地咳嗽,手肘撑在地上,一手捂着嘴,血沫子不住地从指缝中喷出来。
阮舟摇冷眼看他,不过一掌,就将归一大阵的壁垒破开了个大口。
“你……”江映离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绝望。
阮舟摇头也不回行至归一阵外,歪了歪头,对着阵内的江映离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来:“我还是在外头瞧着师尊怎么唱这独角戏,这九九归一大阵,也不过如此。”
江映离捂住嘴,又咳了几声。
“你……你可知……我当年,为……为何……选你?”
阮舟摇面色一沉,嘲讽道:“当然是因为你不要脸!”
“其实……其实我……”江映离颤声地道,“我……我……”琉璃般的眸子,仿佛带着什么似的凝视着他,往日里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神色终于尽去,其中竟有痛苦,还有说不清的某些情感。
发丝凌乱,神情也似凄楚……
阮舟摇皱紧眉头,眯眼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江映离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他还未说出口来,双眼一闭,身形一软,向后栽倒在血泊之中,昏死了过去。
“江映离?”
“江映离……?”
阮舟摇皱眉,身形一闪,入阵中,将浑身血迹的男人抱起。
“你……”
“太极乾坤,九九归一!!”猛地睁开眼,江映离翻身一掌击向大阵。
“嗡嗡嗡嗡嗡——”
繁复的阵纹自脚底炸开!
金色符咒腾空,仿佛有生命一般将两人团团封围。
阮舟摇大怒:“江映离?!”
江映离神情冷漠,便似十几年前的每一刻!
“我这是让你,不要再作孽!——”
筋脉剧痛,阮舟摇能感受到全身骨骼都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九九归一,归为虚无——只要有祭品,无论如何强大的存在都能吞噬。
“江映离!你有种!!!”
啸声响彻云巅,然而,不过几瞬,阵中两人的声音身影,与那遮天蔽日的金色符文一起——眨眼便烟消云散了……
第2章
阮舟摇平生有五大恨!
一恨姓阮名错,二恨太衍受欺,三恨天资卓绝逼作炉鼎,四恨众目睽睽惨被抛弃……
除却不能与人说的第五恨,这前四恨都和太衍山剑宗宗主有关。
然而人死如灯灭,哪怕是三界至尊也干涉不了鬼界,何况归一阵那般厉害,少说得有一个魂飞魄散。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却躺在冰冰凉的石板上。
远山苍翠无尽,花树落红如雨。
巨大的榕树下,融金般的阳光从枝叶的空隙间碎撒下来,阮舟摇的眼珠在眼皮子底下动了动,一片叶子便慢悠悠地飘下,掉在了他的眼皮上。
睫毛轻颤,抬手,将叶子捏起。
脆生生的脉络,手指一用力,便捻磨出浓稠的汁液。
阮舟摇醒过了神,睁开了被光色镀了一层金辉的眼睫。
嫌恶地将那片叶子扔了,起身,下地。
鸦羽般的长发自肩头漏下,雪白的内门弟子服饰就这么撞入他的眼帘。
素白衣带,鎏银纹路,传音符与枚双龙含珠的配饰就挂在那素白的衣带上。阳光一照,仿佛有流光溢彩。
阮舟摇愕然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袍,看着自己白皙却似乎小了一号的手。扭头,看向那巨石堵住的硕大洞府……
这是太衍山思过室,他在打上太衍后便将这处给夷平了,如今看那石头的样式、苔藓的色泽……
难道……是江映离给他设了什么幻境?
面色一沉,种种黑暗的想法都从心中淌过去。
阮舟摇还记得神识未昏之前江映离假装晕倒,骗他入阵!映离仙君,无耻之尤!!
一个能逼.奸亲徒的人能指望他是什么好鸟,这么多年,他竟然又被他骗了一次!
“……大错,大错!”清脆的少年音自山下传来。
阮舟摇正自陷入狂躁忿怒无可自拔,那少年迈上台阶,一见阮舟摇正坐在榕树下的青石板上,皱了皱鼻子,踹了一颗石头到阮舟摇脚下。
“大错,让你看门,你发什么呆呀?”
阮舟摇扭头,带着凶戾杀气的眼直刺来人。
“!!”少年被那目中的戾气凶煞所惊,后退了一步,差点没被榕树树根绊倒。
“阮大错!”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少年面上立时出现了凶意,“你偷懒还吓人!看我去告诉掌门,他不打下你下半截来!”
阮舟摇轻易便认出这少年身份——尚还有年轻稚气的,丹宗小师弟,孟航一。
三大仙山的仙二代,整个太衍山最最受宠的宝贝疙瘩。自上上任太衍掌教飞升后,孟航飞与孟航一两个儿子就被留在了人间。
方丈山与蓬莱山都与那太衍掌教有亲缘关系,再过几年,孟航一便会与孟航飞一样,到蓬莱修习,而后……
咧开嘴,站起身。猩红的舌头轻轻舔过齿尖……漆黑的眼珠紧紧地盯住了孟航一。
阮舟摇只当此时是幻境。但是,谁说幻境中不能报仇?若不是这孟航一,他与江映离的事怎么会传得天下皆知?他早前本欲将这骄纵少年一拆两半,令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被研磨成肉糜。
可惜的是,打上太衍后,孟航一早已死去多时。
孟航一仿佛被蛇盯上似的,打了个哆嗦,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甚至还看了一眼远方盛放的桃花……
奇怪,不应该冷啊?
阮舟摇此时已欺近他身前,十分不客气地推了他一下。
孟航一一个踉跄,对上阮舟摇冷冰冰甚至写满了狠辣的眸子,惊慌失措地后退……
“你你你……你干嘛?!”背脊抵靠在了榕树干上,那人却还在欺近!孟航一只觉得此时的阮舟摇仿佛从深渊里爬上来一般,恐惧令他血液都要冻住了。
眼珠子漆黑,嘴唇也是猩红……白皙得没有多少血色的手向他伸来……
“啊啊啊啊--”眼见着阮舟摇离他越来越近。孟航一忽然闭上眼睛,大喊大叫。疯狂地将篮子扔向他,扭头,撒腿就跑!
阮舟摇挥落了孟航一的篮子,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呵……”
哪怕是幻境,孟航一仍旧如此胆小。
……
真是无趣。
没了孟航一的扰乱,这山间便只听得到风声,专属于枝叶摇晃的飒飒声响。
“……”
“……”
“好香……”
已不知多久没闻过这样纯净的味道。
风裹挟着桃花的香气吹拂上阮舟摇的脸颊,阮舟摇闭目轻嗅,探手,轻而易举便捏住了一片桃花花瓣。
落红如雨,花香阵阵。
阮舟摇瞧着远方脱俗柔美的花雨,面无表情,眼睛都比先前漆黑了几分。
他已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色了。
江映离在思过室周围种满了桃花,还有他的居所——近水楼台。
近水楼台里江映离种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花,一并还设了法阵,独创出一方四季盛放的天地。
把他抓到重华殿后,阮舟摇特意效仿近水楼台给江映离辟了一处宫室。而后,便带着他在各种各样的花间厮混。
江映离往日里和他欢.好事多得很,不愿意脱光衣服,不愿意平躺下去分开大腿……他多是骑.乘,还要把他的眼睛给蒙住。但被他抓到以后,阮舟摇却硬逼着他脱光衣服,腿大大分开,各种羞辱的姿势都尝试过去,且多是野.合,在那光天化日之下……
后来,大概是气急了,某日江映离一把真火将重华偏殿给烧了。
他太不识相,阮舟摇打了他三十鞭后,再未和他弄什么情趣。
桃花瓣飞飞扬扬的,落在了孟航一遗落的篮子上。
视线因着桃花而落在了那篮子上。阮舟摇盯了半晌,提起篮子,看了一眼里头的东西。
这是个竹篮,篮身还有些青翠颜色。竹篮盖着的白布已经掀开了一半。几个大瓶子躺在里面,瓶身可见,都是细腻无暇的白玉。
眯了眯眼,摸出瓶子打开,轻轻一嗅,花露芬芳,便从瓶口溢出。
果然,是花露!
修士自辟谷期始,便饿上个一年半载那也是饿不死的,然平日里灵谷灵禽,亦是从不忌口。
闭关时,应饮朝露晨霜,孟航一亲送这东西来,这幻境之中,必是再现了江映离闭关的场景。
视线扫向思过室的石门,阮舟摇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
残忍,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