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离趴在拂羽身上,身下的人心脏跳动的很快,胸膛很热也很暖,周围都是雪后清冷的味道,宣离趴在人耳侧,轻轻的说:“谢谢。”
今日,是宣离的生辰。
拂羽避开宣离背上的伤口,温热的手掌轻轻拍打着,笨拙的说:“我,我没什么会的,以前在天上除了闯祸就没什么别的事儿了,没学到什么厉害的法术,只能勉勉强强变些这种东西,听坤沅说阿陵很喜欢红梅,所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宣离,语气停顿了片刻,结结巴巴又满含期待的问,“你你喜欢吗?”
头顶恰好落下几瓣红梅,细嫩的花瓣摇摇晃晃落在拂羽的发上,宣离从人怀里抬起头,点点朱红印在雪上,团团簇簇,生机盎然,他郑重的点了点头,说:“喜欢,我很喜欢。”
天地寂静,几度春秋几度忧,春宵暖帐,花鸾簇簇,这场红梅映雪,宣离一生,从未相忘。
一连多日,天界安安稳稳,没再出什么乱子。
一日晨起,拂羽正在殿外收拾昨日洗过的衣服,忽然间,一阵厚重的仙气由远及近,除了仙气,还夹杂着几缕十分陌生的气息,像是人气又隐隐带着魔族的气息,来人速度极快,不等拂羽想出个所以然,人便到了府门前了。
拂羽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尧川和公良洛!
他们知道了?
拂羽抱着衣服站在原地,宣离刚刚睡醒,打着哈欠从寝殿出来,大约也是感应到了尧川仙气,睡不住了。
宣离走至拂羽身侧,看着匆匆忙忙跑进来的坤沅在人耳边轻轻说:“没事的,先进去吧衣服收好,乐意出来就出来待着,不乐意打个招呼就随意去逛吧。”
说话间尧川和公良洛已经踏进了后院,拂羽抱着怀里的衣服匆匆忙忙进了寝殿,“咔嗒”一声将门关上了,这一幕刚好被尧川看到,他牵着公良洛,有些诧异的看着宣离,问:“这什么意思?”
宣离并未直接回答他,反倒将视线放在了尧川身后的公良洛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见这小娃娃,他还真想看看,这不惜让拂羽冒着暴露的危险也要救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公良洛一双杏眼咕噜噜的转,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新奇的紧,见宣离看过来,当即咧着嘴笑了,肤色白净,五官也柔和,确实是个讨喜的好样貌,难怪尧川喜欢的都快不要命了。
尧川虽然吃瘪吃习惯了,但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多少要装一下,何况他的仙阶本来就比宣离高,见人不理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看向宣离。
宣离自然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虚虚弯了弯腰冲人行了一礼:“尧川尊上,有失远迎。”
这话说的漫不经心的,说了反倒不如不说。
尧川无奈的
将公良洛拉到身前,指着宣离道:“这是天界的凤陵帝君,该称一声尊上,你的救命恩人,刚刚跑进屋子去了,你不是要当面感谢他吗?你去门口把他叫出来吧。”
宣离倒也没拦着,事情迟早都要说开。
公良洛兴致盎然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寝殿门,刚要走又返回来,尴尬的朝宣离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尧川:“陛下没告诉我怎么称呼啊”
尧川一顿,笑了,倒是把这事儿忘了,他也配合的压低了声音,宠溺两个字几乎写在了脸上,“那是拂羽殿下,龙族的太子,叫殿下即可。”
“哇,龙族”公良洛睁大眼睛,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公良洛身量不高,还不够尧川的肩膀,看着有些小鸟依人,倒是灵活的很,三步两步跑上寝殿的台阶,敲响了殿门。
上梧宫的节奏向来慢的很,突然来了这么一个火急火燎的,宣离还有些不习惯。
“拂羽殿下,你在吗?我是公良洛,是特意来和殿下道谢的。”
拂羽其实就站在门后,他虽然未曾真正的炼成魔神,但顶着这么一顶帽子,心里一刻也得不了轻松,仿佛一把利剑悬在心口,既怕伤了自己又担心伤了别人。
何况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儿,说来多少会让人恐惧吧。
“在吗?我进来了。”公良洛说。
尧川错愕的回头,没想到自家小孩儿胆子这么大,这可是人家的寝殿啊,说进就进?正要出声阻拦,殿门从里面拉开了,拂羽面色和善的对人笑了笑,说:“刚刚在收衣服,我们出去说吧。”
“啊,好。”
公良洛大约是个颜控,见着拂羽眼睛都直了,他艰难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心里已经被天界这些貌美如花的神仙迷的不想回去了,正盘算怎么能让尧川在天上多留几天,坐在宣离对面的尧川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思,冷淡的开口说:“留是别想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呢,再说也不是每个神仙都长得好看,你见着的这两个,是天界的极品。”
宣离越听越觉得酸的厉害,挑了挑眉说:“啧,谁在上梧宫放醋了?”
尧川就知道这人准要拆自己的台,冷淡的瞥了人一眼,摆手示意公良洛过来,拂羽也坐在宣离一侧,一时间,四个人的布局还有些奇异。
公良洛的眼神在宣离身上停停,又在拂羽身上停停,就是不在尧川身上。
尧川彻底无奈了,他这次过来,一是带着公良洛来道谢,而是人间朝代更迭频繁,祸事不断,尧川做皇帝做的烦了,打算卸下重担,浪迹江湖去。
反正他不做,天上还会派别的神仙去。
刚说完,宣离突然问他:“那你当时去做皇帝,是谁授意的,又是谁将你从乾殿放出来的?”
宣离一直很疑惑,乾殿如此严密,怎能就接二连三的让人跑了,前有尧川,后有魔君,是谁背着他这么做的,又是为了什么?
尧川神色不急不缓,甚至有些悲悯的看着宣离,宣离不懂他的意思,尧川说:“有人授意?天上的这些神仙哪个不希望我直接死在乾殿里,谁会好心的放我出来,还让我去做皇帝?”
宣离眯着眼睛看他,他明明记得,尧川的封魂玉只剩一丝生气,最后跑出去时,却根本不像濒死的样子,说无人授意,宣离不信。
然而尧川咬死了真的是自己跑出去的,为了皇城的气脉才决定附身在皇帝身上,尽快修出人身。
自古人皇皆是上天派遣,那尧川去了,原本的天神呢?
宣离仍觉得不对,即便尧川真的是自己跑出去的,那皇城之上的结界和身后刺伤自己的人又是
谁?
尧川与公良洛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了,临走,公良洛从袖口里掏出一方小小的荷包,那荷包的材质是一块月锦,里面大约放了香草一类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他说:“人间的男子多会戴这个,别的我也不会做,十分感激拂羽殿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有机会我还会来的。”
拂羽僵硬的收下荷包,点了点头冲二人挥手,不知怎的,今日从早上起来便感觉力不从心的厉害,说话的时候就在强撑着,到这会,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浑身有气无力,像是病了一般。
宣离看出了拂羽的不对,匆忙扶着人往寝殿去,还未进去,拂羽便脚底一软,晕了过去。
第68章
刚好了一个又病倒了另一个,宣离急匆匆的将人抱回寝殿,约莫是走的太过着急,刚刚才被拂羽收在袖子里的荷包随着颠簸滚落进了一旁的草丛,坤沅跟在身后,看见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左右寻了几眼没发现,便也没再多想,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宣离守在床边,探了探拂羽的气脉,一切确认无碍之后舒了一口气,手掌在人手上摩挲了片刻,想起了公良洛送给拂羽的那个荷包,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拂羽收别人的东西,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伸手想去摸一摸拂羽的袖子,手都探上袖口了,还是左右觉得不合适,荷包而已,自己这样未免太小气了。
拂羽睡得昏昏沉沉,他似乎被带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大片的浓雾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四周安静的几乎诡异,从脚底窜上来的阴寒让人心里发怵,拂羽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挪。
他甚至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在做梦。
踌躇片刻,四周的雾突然更浓郁了些,紧接着原本安静的梦境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闷闷的,像是鞋底带了湿泥,抬不起脚一般,那声音由远及近,拂羽感觉周围越来越凉,像是掉进了阴曹地府,渗人的厉害。
终于,在大约离他还有四五步的地方,那人停下了,浓雾依旧遮在眼前,拂羽想挥袖驱散一些,刚抬起袖子就发现自己的神力被束缚了,根本不能用。这场景,拂羽似曾相识,这不就是灵漪将他关在识海里那次吗?难不成还是他?
往事太过苦涩拂羽不想再提,他辨不准人的方向,四处往前探了几步,兜兜转转又回了原地,奇怪的是,那人竟也不说话。
正当拂羽打算敌不动我不动,实在不行睡个午觉时,眼前的浓雾突然散开了些,紧接着虚晃的雾中央出现了好些人的影子,那些影子大多模模糊糊的,也没有声音,拂羽不由的往前走了几步,待快要走近时,一个分外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的掉入拂羽眼底,只可惜画质太差,拂羽要仔细辨认才能勉强从那熟悉的身量里辨别出宣离的五官,就如同人间被形象化了的各路妖神,皆是抽象的很,这个严格说倒也算不上抽象,就是不太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