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篱被反将一军,不爽地否认道:“当然不是!”
楚靖笑意加深,“那你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我——”苏篱一顿,掩饰般说道,“我自然是听人说的——春雨娘子的大名谁人不知?”
“哦?原来如此。”楚靖笑笑,貌似接受了这一解释。
苏篱垂下眉眼,暗自松了口气。
实际上,他之所以知道春雨其人,是因为他家二哥——苏玦。苏玦喜好音律,对春雨可谓是推崇备至,恨不能引为知己。
楚靖将桌上的白瓷瓶捞到手里,状似无意地说道:“早些时候,我帮过春雨一个小忙,许是出于感激之心吧,她才对我多了些关注。”
这俨然就是解释了。
“原来如此。”苏篱笑笑,顺势转移了话题,“殿下当心,打坏了我的瓶子可是要赔的。”
楚靖手上一顿,眉眼间现出几分桀骜,“区区一个定窑瓷瓶,我还赔得起。”
苏篱轻笑,“殿下家资丰厚,自然不在意区区一个瓷瓶,只是,送瓶之人的情分您可赔不起。”
楚靖长眉一挑,“谁送的?”
苏篱扬起下巴,灿如星辰的眼睛里盛满得意,“一位博学多才的先生。”
楚靖薄唇微抿,“唐悠然?”
一下就被猜到了,苏篱不满地咬了咬嘴唇。
“啪哒”一声,瓷瓶落地,碎成数片。
苏篱半张着嘴,满脸讶异——他是故意的吧?他一定是故意的!
“抱歉,没拿稳。”楚靖掰了掰手指,十分没有诚意地说道。
苏篱看着淌了一地的梅花雪水,气红了脸。
楚靖担心把人逗恼,连忙补救,“别气,回头叫人去趟曲阳,瓶碟碗罐给你买上一车,可好?”
苏篱抬起眼睛瞪他,“还有梅花雪水!”
楚靖被那双精致的桃花眼一瞪,没由来的浑身舒坦,“好。”
***
苏篱刚把楚靖赶走,槐伯便满脸焦急地找了过来。
尚未进门,便惊慌地喊道:“篱子,不好了,出事了!”
苏篱心头一紧,强作镇定,“槐伯别急,先说说,出了何事?”
“你给我们画的那张花肥方子……让人给偷了!”槐伯愧疚不已,恨不得拿巴掌扇自己。
苏篱一听,反倒松了口气,“是被偷,还是不慎遗失?”
槐伯连连摆手,“方子一直是你柱子哥贴身收着,连他媳妇都没让看过,不过洗澡的工夫就不见了,八成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苏篱不仅没着急,反而带上了些许笑意,“槐伯大可不必自责,此事我早有准备。”
槐伯一愣,颤着声音问道:“这、这话怎么说?”
苏篱笑笑,没有立即回答,他还要亲自确认一下。
他同槐伯一起去往隔壁院子,短短的时间便把能想到的情况全都推演了一遍,尽可能做到胸有成竹。
槐伯既忐忑又期待地跟在他身后,不由被他沉稳的模样所感染,也渐渐地定下心来。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进了槐家的院子。
院内已然乱成一团,尚未沤好的花肥随意堆着,刚搭好的架子散落了一地,槐柱赤着脚瘫坐在地上,眼圈赤红。
他看见苏篱,情绪再也绷不住,失声叫道:“篱子,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对不住你哇!”
看着他的模样,苏篱不免有些愧疚,连忙劝道:“柱哥,先起来,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
李贵站在旁边,也跟着说道:“你看,篱子都这么说了,快别自责了,先起来再说。”
槐柱恨恨地捶了捶地,粗着声音骂道:“若是让我知道哪个王八犊子偷了方子,看我不掀了他家灶台!”
这一句,可谓是骂出了槐家诸人的心声。
自有那些心虚的,“哐当”一声关上窗户,回也不敢回一句。
苏篱暗自哼笑,终于确认了。
就算这事不是东西屋那两家干的,也定然同他们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心里有鬼,以那两家人的脾气,岂会乖乖听骂?
槐柱被几个男人合力搀回了屋子,苏篱拿眼瞅了一圈,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嫂子和小妮呢?”
槐婆婆拢了拢凌乱的鬓发,叹道:“家里乱,我让你嫂子带着妮子回了娘家。”
“刚走的?”
槐婆婆点了点头。
苏篱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李家父子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实际上,不用苏篱说,他们也早已想到——能在槐柱洗澡时接近的,除了他家媳妇,还能有谁?
槐伯猛地反应过来,惊声叫道:“篱子,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苏篱笑着打断他的话,“槐伯,这种事可不能胡乱猜测,以免伤了和气。”
槐伯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压住了翻涌而出的火气。
槐柱却不能忍,咬牙说道:“娘,劳您去趟岳家,把那娘俩叫回来,此事若真是林娘做的,我、我定不饶她!”
槐柱夫妻一向亲厚,林娘更是个和软妥帖的性子,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狠下了心。
苏篱的目的却不在此,他拦住傀婆婆,语气中带出难得一见的强硬,“柱哥,你先听我说!”
槐柱连连点头,“篱子有啥话尽管说,我都听着。”
苏篱示意槐婆婆关好门窗,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他在画那张花肥方子的时候便留了后手。
当时,他只将要点记在了羊皮上,至于那些关键的细节,都是以口述的方式教给槐伯的。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防止心怀不轨之人偷走方子。
若当真按照那个方子去沤肥……呵呵,那些人很快就会知道,他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当然,若是没人偷,之前的事苏篱便打算一笔勾销,若是有人死性不改,他不介意新账旧账一起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大妖现形
依旧是早上八点更新哦~么唧唧~
第23章 潘玉 ...
【倾国倾城的大妖】
不需要苏篱做什么,事情很快就见了分晓。
花肥方子丢失的事和槐柱的媳妇林娘无关,是小妮子做的。
妮子年纪小,受了刘二家的闺女大丫和二丫的哄骗,以为他爹爹藏的是“杀头的东西”,这才趁槐柱洗澡偷偷地将羊皮拿了出来。
大丫二丫得了羊皮,喜滋滋地去找刘二邀功。
刘二难得给了俩闺女一次好脸色,还让自家媳妇给她们买了朵绢花。
娘仨高兴得眼圈都红了,更加觉得这件事做得对。
事情说到这里,苏篱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槐婆婆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好的孩子,全让那些黑心的给教坏了!”
刘二的心还能更黑。
他拿到花肥方子,原本想独吞,没料到葛三早就防着他。葛三把前面坑过苏篱的那几家全都叫到一块,逼着刘二交出了方子。
苏篱的方子画得简单明了,即使不识字也能看懂。那几家谁都不信谁,照着方子各抄了一份。
原以为从此就能养好花、发大财,没成想,按照方子配出来的花肥不仅没有让花苗长得更好,反而险些把那些名贵的花木给沤死。
这对他们来说当真是倾家荡产的大事故。
倘若苏篱再狠心些,大可以等到他们的花木都死掉再出手,但是,和家里的小花灵们相处久了,他已然把这些花花草草当作了平等的生命,实在不忍心再看它们受苦。
于是,他便同槐伯、李叔等人商量,找了人从中协调一番,以极低的价钱把那几家的花苗买了过来。
即使心中不甘,那些人却不敢不卖——如果不卖给苏篱,他们一个铜钱都得不到。
给了他们这样大的一个教训,苏篱也算报了先前的加害之仇,就此收了手。
没成想,那几户人家竟连夜搬了家,听说是离开了汴京城,各自投奔亲戚去了。
苏篱心情有些复杂,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到底是他们自作自受,无须同情。
槐伯等人却是高了兴,没了那几家搅屎棍,百花巷只剩下几户踏实勤恳的人家,从此便能安安生生过日子了。
因着花肥的关系,他们家的花长得不错,这些日子也算攒下了一些银钱。老夫妻俩商量着,想将空出来的东屋买下。
李贵家也是同样的打算,他们虽然住着采光最好的南屋,却也是租的。
两家人一起到了京兆衙门,却被告知,那个院子已经被人买了,不仅是东西两屋,就连他们都要搬出去。
好在,办差的吏官还算和气,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这次搬走的人多,挨着巷口的那个院子空出来了,他们可以各自买上一间。
槐伯和李叔双双松了口气,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只要还在百花巷就成。
于是,槐、李两家选了个黄道吉日,高高兴兴地搬了家。
苏篱不禁疑惑——旁边的院子被人买了,他怎么一点信儿都没听到?
他特意关注了半晌,并没有看到人过来收拾,就连门上的锁都没换。
这就奇怪了。
不过,苏篱很快便无暇他顾——家里刚买来的那些花草们还需要他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