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清如看着江梓念,道:“他曾用沉阳木帮你滋养神魂。”
如此不过一句陈述,并非疑问。
江梓念看了邶清如一眼,只见邶清如的面色却带了几分阴沉。
这一句话,似是无需江梓念的回答。
江梓念有些疑惑他如何知道这事,又疑惑他如何知道他神魂有损。
但他对上邶清如冰冷的目光,江梓念微微一怔,在那等神色之下,江梓念只好道:“他与我曾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邶清如听了他这话,眉间又微微浮现出些许的褶皱。
他看着他的神色,越发带了些冷冽。
他整个人本就宛如寒冰一般,此番听了他这话,似是目色中冷冽之色越深。
邶清如与穹天这些年来针锋相对,修仙界与魔界势同水火。
江梓念刚想解释些什么,却听邶清如道:“那现在呢?”
他竟很好地抓住了江梓念话间的关键。
但这一句话却将江梓念问得沉默了一下。
他只觉得邶清如此刻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太过于凌厉。
江梓念并没有直视他的双眸。
他道:“现在,大概已经不是了吧。”
邶清如的目光好似又不再那么的冰冷刺骨。
他看了一眼江梓念,再问过问什么。
两人都并未再说话,一路沉默。
邶清如身上受了伤,且伤势不轻,实在不适宜奔波劳碌。
邶清如带他去了就近的一处住所。
那小屋地方在魔族与人界的边境。
那是近些年来邶清如居住的地方。
如今,他已然鲜少回去混元派了,为了寻找江梓念,他时常四处奔波。
邶清如心魔未解,他最初因为江梓念扮演的墨晓念的背叛与离去便滋生了心魔,因此修为大跌,而后又一直被心魔困扰,那次走火入魔的重伤一直未能痊愈,之后却又接连遭逢魔族入侵。
他强撑着与魔族对战,其实修为早就大不如前,每一次战后都伤及内里,穹天率领魔兵攻打修真界那一次,邶清如带领着修仙界安然挺过那次浩劫,但他内里却又是被狠狠重伤了。
如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累积的内伤终于在前段时间一同爆发了出来,邶清如这才落魄到被穹天关押在牢内。
邶清如很虚弱。
这般的虚弱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也令他心魔越发猖狂,他有时会神智不清。
他落魄到如今这般田地,归根到底是因为他的心魔。
修道之人却生了杂念,这一点杂念可以很轻易便毁掉如邶清如这般心地洁净之人。
江梓念跟着邶清如回到了他的小屋后,邶清如便病倒在榻。
小屋里十分简洁,看得出居住的痕迹。
这些年来,邶清如一直都住在这个地方。
而此刻,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只有颊边升起两抹极浅的薄红。
他看上去虚弱极了。
尽管再见到他的第一眼,江梓念就明白他如今十分的虚弱。
但是此刻看见他病倒在床榻之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了,邶清如竟已然虚弱至此。
他不时轻咳几声,面上病态的薄红便会又有些许浮上面颊。
如他这般强大的人,竟也会病倒。
江梓念心中恍惚之时,亦察觉到了内心的一阵痛意。
邶清如病的神智不清,江梓念为他诊脉之时,发现他内里伤得严重,旧伤新伤,叫他的身体近乎濒临极限。
邶清如这病的突然。
在牢内之时,他虽然是精神萎靡,身体亦是虚弱,却并不至于重病至此。
就好似是找到了江梓念,让他一直绷紧的神经彻底松了下来。
江梓念只好问系统,他该怎么办?
系统对他说,邶清如如今内里受了十分严重的伤,但最要紧的却是他的心病。
邶清如体魄强大,这些伤虽然严重,却并非不能痊愈,能毁了他的只有他自己...这么多年来,他郁结于心,对自己的伤不管不顾,心中之意难平,他若再这般下去...恐怕情况不妙。
江梓念皱眉,他看着微阖着双眼的邶清如,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此刻,邶清如正躺在床上,他面色苍白,唇色亦是惨白,不带一丝的血色。
他虽病重,但浑身之上依旧带着一股迫人的威严气势,身上还残留着身为上虚剑尊的庄严与威势。
但是他确实这般躺在他床榻之上,虚弱得叫人不敢相信这人是他。
邶清如的心病究竟是什么...
江梓念并不清楚。
他亦无法去问昏迷之中的邶清如。
以邶清如的强大,若非心魔作祟,他如何能跌落至这般境地。
无论邶清如的心疾是什么,他此刻身上有几道极其严重的伤口,内里经脉混乱,他只能采些草药回来,为他先医治外伤和内伤。
以江梓念如今的修为,为邶清如找到疗伤的药草并不那么困难。
邶清如的内伤虽然严重,几乎已然成了痼疾,却并未定然无药可医。
江梓念每日清晨时分便去采集花露与药草,他去采集的地方虽然极远,但他如今御风而行一瞬便已千里,虽然辛苦些,却还是能每日得到他想要的药草。
江梓念将药熬制好了,喂给邶清如喝。
但邶清如有时却并不会喝药。
江梓念思来无法,还是系统提示了他一个办法。
按着那个方法,邶清如这才将药喝了下去。
邶清如如今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只是清醒之时甚短。
江梓念虽然每日都有给他喂药,邶清如都是昏迷着的。
这一日,江梓念又按着系统给他的方法给邶清如喂药。
这种方法江梓念开始也曾踟蹰过,最终却还是答应了。
他发现他用这种方法的时候,邶清如果然就将药给喝了下去。
江梓念将药含了一口在嘴里,继而附身将药渡到那人嘴里。
往日,邶清如都是闭着眼,江梓念第一次之时尚且有些不自在,之后便也就渐渐好了。
他心中只想着给他喂药,便无他想。
但这一日,他刚贴上他的唇,将口中的药渡给他,那药味微微涩到了他的舌头。
伸回之时,他的舌尖亦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舌尖。
这一瞬间,江梓念只见邶清如竟微微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就这个星期了
第92章
对上邶清如那清冷的双眸,江梓念心中有一瞬间生出了一丝细微的忸怩。
两人这般对视了一瞬, 那略微苦涩的药汁顺着两人的唇齿滑入对方口中。
如此这般唇齿相依, 就算江梓念想解释他这实在是不得已之举, 但是此情此景却也太过旖旎。
略怔了一下, 唇齿间濡湿而柔软, 江梓念离开的时候,两人唇齿稍稍相碰了一瞬。
邶清如的纤长的睫毛好似轻轻颤了一下。
江梓念见他并未怪罪他的方才的举动,
邶清如喉结略微滚动了一下, 继而将那药咽了下去。
江梓念擦了擦唇角, 继而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此刻邶清如已然微微阖上了眼眸,他躺在榻上依旧宛如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仙人。
面容冷冽, 眉目清冷,禁欲绝美的面上依旧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威严。
但江梓念却看见了他唇上留有的那么一点的水泽。
那一点湿润的水色在他苍白如莲的唇上带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
江梓念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方才吻上那薄薄的唇瓣时候的感觉。
冰凉却带着一股极淡的沁香,异常的柔软。
江梓念当即想要晃去脑海中这些莫名的绮丽之思。
他起身端起桌上的药,但不知为何他却又想起几年前,在那洞穴内,邶清如俯身于他身上的那一夜。
江梓念心底的旖旎之思忽而间便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心下忽而便升起了挥之不去的异样。
江梓念并不知道邶清如对他究竟是何心思..
邶清如对诸事都是十分漠然, 并不上心,他并非是如穹天那般的内敛,不喜感情外露, 邶清如在江梓念心中便应当是没有太多感情的人。
他素来皆是冷心冷情,不为一切红尘俗事困扰。
但他这些年来的一些举动,却又叫江梓念说不出这人对他并无一丝感情的话。
他并不愿相信,他当真因他从清冷的云端坠落了下来。
他不该沾染上这红尘纷乱。
江梓念离去之时, 他看见床榻之上的邶清如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眸。
此刻他面颊之上依旧有着一抹极浅的病态绯色。
他容貌素日清冷,若非病中当真看不到他其他的这般面上染霞的模样。
但江梓念看见了他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神色,但他那清冷干净的眼眸看得江梓念心中又是一阵涩然。
江梓念并未再多说些什么,这才转身离去,他没有再看邶清如在他身后的神色。
邶清如清醒的时日好似较平常之时长了些,有时候两人还能偶尔搭上几句话。
邶清如本就是个寡言少语之人。
两人之间时常静默无言。
邶清如身上的伤虽是一日日见着好了些许,但他的精神却好似一直萎靡,整日恹恹,不知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