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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幻梦
韩叶安把童秋送到了家门口, 但没进门，“进去吧，我也回家了。”
两天两夜的相处让童秋更想粘着她了, 可是另一头，又有一些乱成一团乱麻的想法在心里纠缠着, 让她想找个没有韩叶安的地方好好静一静。
“路上小心。”她看着韩叶安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内，才转身敲门。
童妈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劲，“怎么了？玩的不好？”
“没有。”童秋拉着箱子，垂头丧气地走进自己房间，关了门。
童爸放下报纸, 看妻子，“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 一天奇奇怪怪的。”
“可能是因为青春期吧。”
童秋进屋后把箱子随手推到一旁, 把自己砸进柔软的床垫里, 发泄似的大吼：“啊——”
门外立刻响起童妈的怒吼：“叫什么啊，扰民知不知道, 楼上李姥姥家孙女高三呢！别发神经！”
“我就是要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经！”童妈也懒得理她了。
一腔郁闷仍旧无法排解，童秋拿出手机耳机，找了首摇滚, 把声音开到最大, 在床上继续躺尸。
“……and you should be
It's not fair
Just cause you can't see it
doesn't mean it isn't there……”
明明英语不好, 这两句却听得异常清楚, 音乐本来就容易带动人的情绪，心里有事的时候更容易断章取义，一首不够吵耳朵的摇滚，硬是让她心里酸疼得厉害。
你看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她不得不承认, 自欺欺人的否认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韩叶安韩叶安韩叶安……
韩叶安，能从朋友变成女朋友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不仅痒，还疼。韩叶安对她那么好，什么都由着她，自己却对她生了这种想法？她童秋是个什么品种的禽兽啊！
可是，可是，会不会，会不会韩叶安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是……恋人之间的那种。韩叶安她好像，不，是真的对同性恋没一点偏见啊。
这两三个月里的回忆被大脑做成ppt，一个个场景被拿出来反复观看琢磨，她就像是一个嗑cp上头了的粉丝，就算瞎编也要给自己理由叫出那一句szd，可内心却又那么清楚，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她想，第一次情窦就初开伴随着性向觉醒，还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暗恋！她怎么这么难啊！初恋还没开始就失恋……
童小秋同学靠脑补把自己弄得委屈得不行，一把扯下耳机，翻了个身埋头在枕头里，郁闷地直抓床单。
手机在旁边嗡了一声，她伸手去摸，摸到后侧着脸露出一只眼睛去看屏幕。
韩叶安：到家了
“哼～～”我在这里纠结得要死，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这么想一想，更委屈了。
手机被扔得老远，它要是有意识，估计会是一个满头问号的小朋友：这个在床上扭成一条菜花蛇的傻逼是谁？
一扇门好像隔绝了一切，所有的纷乱心思和少女情思都被锁在了这小小屋子里，欢快地转着圈，包围着尚还懵懵懂懂的女孩儿。
人说少女情怀总是诗。那她这首这诗可真是愁人。愁在有情不能说，愁在与人不同道，愁在明明亲近得不行，却无法再近一步。
这天晚上童秋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演唱会的后台，只是这一次和她一起走过去的不是石头，而是韩叶安。
梦里第一视角和第三视角不停切换，她一时看见自己拉着韩叶安走在七弯八绕的通道里，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一时又能感受到自己手里握着的手是很温热的，温热得让她总有想去握得更紧一点的欲望，可偏偏自己手上一点劲也使不出来。
黑暗中只有呼吸声，很正常的声音，却让她觉得浑身滚烫，她看见自己的脚步匆忙，像是要带身后的人去某个地方。
咔哒一声。是那间杂物室。
醒来时呼吸凌乱，满头大汗，她闭着眼，认命地撸了把贴在额头上的头发。
梦里的触感太过真实，她抬手碰到自己的嘴唇，明明是冬夜，却烧得滚烫。
她在梦里接了一个吻。昨天白天见过的场景里的主人公变成了她和韩叶安，那些动作，那些细微的声响，直到此刻还依旧在脑中不断回放，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只是因为刚刚睡醒脑子还不够清醒所以没办法立刻分清楚梦和现实。
可人生中头一回，她用意念把那理性的小天使一脚踹飞，然后迅速闭上眼，向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哈利路亚圣母玛利亚祈祷能让她接上那个梦。
冬夜里，少女初尝的甜蜜像海市蜃楼一般，逼真却到底虚假，而主人公却还是毫无怨言地朝那幻像中的精美楼阁迈出了一步。
她也知道，这一步迈出去，必定是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她童秋，怕早就是一盘蚊香圈了，再否认也没意思，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梦里耍耍流氓，又不犯法。
作者有话要说：童小秋同学的心路历程:我钢铁直！→我好像喜欢韩叶安→不能肖想朋友！→梦里耍流氓不犯法→我蚊香圈我骄傲！
我知道，我又短小了，对不起我亲爱的们，我周末一定撸两章存稿，杜绝这类恶.□□件的再度发生！我，麓麓远知，在此郑重发四！【嗷呜～】
歌词来自林肯公园的《one more light》
第31章 过年
她们俩从靖川回来的第二天是腊月二十六, 临近过年，家里亲戚开始频繁走动，童秋被父母盯着, 找不到时间出去找韩叶安。
“姐姐，”舅妈家女儿抱着寒假作业过来, 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能教我做作业吗？”
铅笔在指间绕了两圈，童秋叹了口气，接过她的作业，“行。”
她这几天想了很多, 不仅仅是韩叶安，还有性向本身。
可能她天生粗神经, 意识到喜欢韩叶安之后满脑子都是怎么安置这份心意, 却把最重要的一点落在了后边。
同性恋啊。这个词本来离她的生活十万八千里远, 她不排斥，和韩叶安的理由一样, 因为那是别人的人生。
可如今事情落到了她自己的头上，一时的脑热过去，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以后将要面对什么。
如果出柜的话, 爸妈会是什么反应？虽然一直奉行自由教育, 可他们俩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 对于很多旧的规矩格外地坚持, 要他们打破坚守了几十年的成见去接受这件事情，童秋自己都觉得残忍。
想了很多，越想就越觉得心里难受，明明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却突然发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打开新世界大门迎接新鲜感的同时，也意味着她必须要承受更多。偏见，责备，甚至谩骂，她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群体，却也并非一无所知，至少“同性恋恶心”这种话，就不止一次听得她皱起眉头过。
那时只是单纯觉得不该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别人的人生，如今那些时隔久远的言辞却像是一把把带着锈迹的刀，顺着记忆穿回来扎在她心上。
做了决定之后的她，也要被迫去承受那些吧。
“姐姐，怎么了？”表妹见她眉头不展，嘟起了小嘴，“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道题好难呀，我做了好久都做不会。”
童秋点头：“对啊，好难啊。”
过年那天，家里宾客不断，童秋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窝进房间里，表妹在一旁玩消消乐，她就着“unbelievable”的音效和韩叶安发消息。
童秋：过年就你和奶奶两个人过吗？
韩叶安：在王骁家，他爸妈回来了，很热闹。
知道韩叶安不是一个人，她心里就好受多了。
童秋：我明天来拜年！
韩叶安：好。
韩叶安发消息时也会打标点，一板一眼的，像她这个人一样。这样规规矩矩的人，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吗，不歧视同性恋，也是因为身边没有吧，知道她是，心里真的不会觉得膈应？
这个年过得真的很愁人。现在她每天面对父母的时候心里都会升起一股愧疚。也不知道以后要是出柜，他俩会不会气得跟自己断绝关系。
再一想韩叶安，就更愁了。明明才几天没见，她就想她想得不行，想听她说话，想看她拍照，想听熟悉的快门声，想讲笑话逗她笑，想被她拉着手走在雪地里，想和她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
好想她啊……
童秋在床上躺成大字，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要是有一天韩叶安不要她了，那她估计活不成了。这可怎么得了啊。
大年初一，童秋硬是从爸妈那里翘一个中午，去了秋水街。
秋水街的年味很浓，外出务工的人们回来，平时空着的门户现在都大开着，人们大声说笑，酒香和菜香混杂着飘散在街道上，有些腻，却也是久违的人间烟火气，并不让人心生厌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