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技能是玩家赖以保命的黑科技, 只要得当使用, 每一项都可以成为千钧一发之际的救命稻草。
    可是它眼前这个作弊器狂开的玩家, 每过一次招就觉醒一个技能啊! 
    说好的副本里NPC和鬼怪才是主人,玩家只是任人摆布的玩偶呢! 
    都是骗人的喵! 
    林佩没有给黑猫留下丝毫的思考空间, 攥住拳头往黑猫打去。 
    独眼黑猫一惊,急忙想往边上躲避,却浑身剧痛无力,唯一的眼球前布满视觉黑点,尖利的耳鸣刺破脑海。 
    除了头部,它骨头都已碎了个干净。 
    林佩身上有BUFF加持, 技能一经觉醒便被自动增益到顶级,随便一脚下去,纵使黑猫有天大的能耐,也消受不了。 
    正当黑猫以为自己命丧黄泉的时刻,林佩停了手。
    “谢谢。” 
    少年低头轻声道谢,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大衣,转身走了。 
    独眼黑猫:“???” 
    黑猫的骨骼以缓慢的速度自动复原着,它抽搐着从坑底爬起来,望向少年远去的身影。 
    感情这人把它当刷级器? 
    俏丽秒! 
    黑猫抖了抖身上的血,走回田垄上,伤口开始愈合。 
    气归气。既然有玩家被它引了出来,那今晚,它必须再开启一段剧情。 
    一个令它等待许久的剧情。 
    黑猫高高举起尾巴,被甩在四野的野猫纷纷爬起来,默不作声地跟在它的身后。 
    寂静辽阔的夜里,这群猫迈着幽灵般的步伐,踏进了村庄。 
    谁也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 
    领头的黑猫左右望了望,看见一处破落草屋灯火通明,尾巴一挥,率领众猫踏入了这户人家的院子。 
    一碗羊奶被端到它们的面前。 
    “孩子,辛苦你了。” 
    苦涩的叹息从上方传来。 
    黑猫眨了眨仅有的一只眼,抬起头,眼中似有些湿润。 
    “娘。” 
    便在黑猫好不容易与家人团聚,并暗自庆幸某个玩家没有再追上来时,林佩正站在倪子蛟身旁。 
    有点迷惑地望向他那张席梦思大床。 
    赵家村已经好久没有人养过家猫,鼠灾闹得厉害,洁癖的主神大人实在受不了头上脚下吱吱乱响的声音,直接让后勤人员给他重新装修了一遍房间,并四处喷上了无毒杀鼠剂。 
    林佩从窗子外翻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倪子蛟以饭碗作为威胁,后勤吓得发毒誓保证不透露他的行踪,然后掐了个遁地术溜之大吉。 
    房间里的设施换成了五星级大酒店的配备,但喜欢捉弄人的饺子先生并没有让后勤搬来第二张床。 
    倪子蛟早已梳洗完毕,趴在床上翻着一本鬼故事集,看到林佩回来,温柔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说:“林同学,你打地铺吧。” 
    林佩没理他,坐在书桌前,翻开笔记。 
    今天见到的那只猫,着实让他十分在意。以及三个老板所透露的情报…… 
    要把这些全部联系到一起,还差了许多环节。想揭开所有谜题,还得继续搜寻下去。 
    倪子蛟盯着默不作响的林佩,好不容易想到不久前,他似乎还给自己炒了碗蛋炒饭。 
    他觉得自己这么对人家,似乎,有点过分。 
    倪子蛟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猝不及防地从后面抱住林佩。 
    青年笑嘻嘻地伏在他耳畔,语气轻得像鬼魅的叹息。 
    “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睡在我旁边。” 
    轻软的话语,温热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钢笔停在了一个句号上。林佩侧过了脸。 
    四下阒静,房间里开着空调,青年身上只着一件轻薄的睡衣,锁骨都有一截露在外边。 
    黑发少年所坐的是转椅,稍微偏过去,勾动清瘦青年的脚踝,倪子蛟失了重心,倒在林佩的怀里。 
    他的腰肢被一条胳膊揽过,林佩将他额前的发挽到形状精致的耳朵后边,眼眸似乎是洞穴中闪着几点火光。 
    “好。”林佩垂眸,低笑,“我求你。” 
    倪子蛟脑子当机了两秒钟。 
    他,主神,刚刚,是被揩油了吗? 
    被,一头,初中生?? 
    已经气到量词破碎的主神大人抬腿就踢了上去,却被加了BUFF的林佩轻松箍住脚踝。 
    邬山越在大学也是省吃俭用的孩子,一双细足瘦得骨肉匀停,林佩捏了捏,感觉自己好像捧着两根披霜带雪的水晶。 
    能捏碎就好了。 
    林佩眸光微暗,趁倪子蛟还未向他的要害踢出第二脚,将他放到柔软的床上。 
    房间的日光灯被少年关了。倪子蛟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林佩回到书桌边,屋子里只亮着台灯的暗光。 
    …… 
    他一掀被子钻了进去。 
    在被子里仍能听到少年翻书写字的轻微动静。 
    吵得他一阵烦。 
    第二天一大早,其他玩家都还没起床,倪子蛟与林佩便去拜访了陈家。 
    倪子蛟本来就看过猫知世界的剧本和模组,林佩也从张老板那里了解了大概。陈家现在的当家人是陈洛,也是昨晚把他疯癫的母亲拖回家去的男子。 
    陈洛就住在张老板开的农家乐斜对面,他们一家一直在呆在赵家村,从未出山,丈夫和妻子只念到小学,毕业后就在田里务农,而后托人关系进了旅行社工作。 
    陈家门上还贴着去年的马年花福字,窗台下是锈迹斑斑的水缸,屋檐下冰棱融化的水滴落在缸里,漾起一圈圈涟漪。 
    林佩刚走到门口,倪子蛟抢先叩了门扉,然后退到他后面去。 
    山中腊月,寒风吹彻。倪子蛟把手伸进林佩的口袋,没料到少年的手比他更冰。 
    冷血动物! 
    倪子蛟反射性地抽回手,暗骂。 
    林佩睨他,不说话。 
    两人听到门内传来脚步声。 
    “谁啊?”一个不怎么友好的声音响起来。 
    林佩早已想好措辞,从容不迫道:“我们是安宁省来的游客,听说令堂身体不好,我家里做的是老年人保健品的生意,想送一点给您的母亲。” 
    他们听见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门被稍稍推开,中间连着防盗链。 
    眼前的中年男人耷拉着脸,油光满面,有些谢顶。他开门时只裹了件羽绒服,里面只着一件背心,屋里的酒味和暖气蔓延开来,倪子蛟往林佩给买的红围巾里缩了缩。 
    好臭。 
    陈洛没看来人,目光先落到林佩手里提着的袋子上。 
    林佩当然不可能未卜先知,这是他从村长那里高价收购的。陈洛喜欢贪小便宜,只要不空手上门,很容易撬开他的嘴。 
    来者十分眼生,谢顶的男人警惕地扫了林佩两眼,仍抵在门口,没有丝毫放两人进屋的意思。 
    气氛尴尬之际,他们听见楼上传来孩童的哭声。 
    “他娘,兔崽子又哭了,赶紧起了!” 
    陈洛骂了一句,不由自主地从林佩手里接过纸袋。
    林佩垂眸,注意到他掌心上的疤痕。 
    他问:“不知昨天令堂说的‘纸钱’、‘那只猫’是什么意思?” 
    陈洛面色一变:“你问这个干嘛?” 
    林佩正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看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便知道自己言语触到了要害。 
    他面不改色地说:“我表兄是写的,想找些素材。” 
    倪子蛟一听就瞪他,不由生气。 
    作为有品位高雅的神,就算是采风,也不会到这种鬼地方吧?吃饱了没事干吗? 
    难道自己在林佩心里是那么一个低级趣味的人? 
    半年多前吃饱了没事干晃到了大洋彼岸的红灯区,并且在当地吃饱了没事干捡了一个叫作林佩的小屁孩的主神大人如此气愤地想道。 
    “她自己臆想的,我们怎么知道是什么鬼东西!”陈洛吼道,将手按到门把上,“我儿子醒了,我和他娘要去给他换尿布,两位不送了。” 
    嘭的一声,陈洛在两人面前甩上了门。 
    林佩的语气还算友善,言语中也没有攻击性。常人就算不想回答,自可以打个哈哈糊弄过去,陈洛却连敷衍都不做。 
    情绪如此激动,只存在一种可能:心虚、害怕遭到报应。 
    林佩不知道陈洛心虚的缘由,可倪子蛟知道。 
    这人不是个好货。二十几年前黑猫被乱棍打死,陈洛是其中的领头人之一。 
    在陈洛小时候,村子里有许多野猫,村民与猫相处融洽。 
    但陈洛天生不是野猫所喜爱的体质,打小就被猫追着挠。独眼黑猫来赵家村之后,总是跟着他屁股后面走来走去,陈洛因此被同龄人嘲笑,恨由心生,出事后才把锅扣在了黑猫头上。 
    打死黑猫之后,村里的猫渐渐绝迹,这才了了他一桩心事。 
    不料,不知为何,野猫的怪谈却从这个村庄里传了出去,加上地理条件实在太差,风景也是平庸,虽然被规划入旅游景区,但是鲜少有旅客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