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霍斯没有跟着近卫军返回训练地。
他现在的身份是王子的守护骑士,不算是近卫军了,能参与特训是因为卡莫斯王的特许。所以,他打算先把王子护送回王宫了,再返回特训营地。
数百名城卫队的士兵押着那群罪人向审判司的方向走去,只是,许多士兵的眼都不由自主地朝着队伍的中心偷偷看去。
队伍的中心是他们亚伦兰狄斯的王子,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两位王子。
此刻,伽尔兰被赫伊莫斯抱着骑在马背上,靠在赫伊莫斯怀中,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显出几分困倦的神色。
今天到处跑了一下午,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这个小孩子的身体实在是累得不行。骑在马上一晃一晃的,窝着的那个怀抱又暖暖的,让他就忍不住困意上头了,靠在赫伊莫斯怀中打起瞌睡来。
小孩那副困倦得快要睁不开眼于是乖乖地窝在他怀中的小模样实在是又可爱又乖巧,让赫伊莫斯看着就心软,他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护在伽尔兰旁边避免伽尔兰掉下去。
目光一转,然后突然在一处定住,皱了下眉,他伸手抓住伽尔兰的手腕,抬起来。
“你受伤了?”
他盯着伽尔兰手臂内侧的一处割伤,口气不善地询问:“谁干的?”
本来昏昏欲睡的伽尔兰被这么一抓一问,顿时清醒了几分。
他抬眼就看到了赫伊莫斯问的那个伤口,那是那个少年用刀子割断他装令牌的袋子时不小心割到他手臂上的,不过伤口并不深,只是浅浅的一道,早已经结痂了,在他手臂上留下一条淡粉色的线。
“不小心擦到的……”
伽尔兰还没回答完,就猛地睁大了眼。
他错愕地看着赫伊莫斯就这么举着他的手臂,一低头,薄薄的唇落到了他的伤口上。
那舔舐着他的伤口的湿润而又温热的东西就算是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在他刚刚结痂的伤口上游移着,伴随着一点刺痛,还有几分发痒的触感。
眼睁睁地看着赫伊莫斯突然低头舔舐他手臂上的伤口,傻掉了的伽尔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前方法塔雅一声大喝。
“西城卫长大人,您这是想要做什么!”
法塔雅的喊声让伽尔兰下意识转头去看,他看到城市大道的前方,一群同样是城卫队装束的士兵拦在了他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领头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法塔雅,说:“辛苦你们了。”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中一卷金色的羊皮纸,手一抖,将其在众人面前展开。
“依照大司长的指令,我城卫队西部奉命接收意图伤害王子的犯人。”
西城卫长举着那份命令,说:“请将犯人移交给我。”
马车上的木笼里,本是失魂落魄地坐在笼子里的戈尔在这一刻猛地抬起头,原本无神的眼再一次有了光彩。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对面的西城卫长,看起来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被其接管过去。
城卫队西部的掌控者是大司长的人。
法塔雅咬紧了下唇,她回头,看向带队的上司,她的上司此刻也是眼神凝重。
审判司是大司长的管辖范围,大司长下达指令移交犯人,这是他的权限,此刻在这里的任何人都无法反驳大司长的这道命令。
但是,法塔雅知道,一旦将这些犯人移交给城卫队西部,就等同于羊入虎口。
“西城卫长大人!王子面前,你怎么敢如此放肆?”
她怒道,“这是意图伤害王子的狂徒,自然要由王子亲自审讯!你拦住王子的去路,还意图抢走伤害王子的犯人,是什么意思?”
“王子殿下自然是尊贵的,不容亵渎。”
西城卫长回答,语气平稳,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我并没有冒犯王子的意思,只是在执行大司长的指令而已。”他说:“王子虽然尊贵,但是按照律法,也无权干涉审判司的职责。”
他转向伽尔兰那边,微微低头,向两位王子行礼。
“我一心执行公务,冒犯了两位王子,等公务完成,自会去向两位王子请罪。”
说完,他抬起头,高举手中那份大司长签发的命令,一脸凛然正气、不惧权贵地看向对面。
“现在,请立刻将犯人移交给我。”
他说,气势逼人。
“在这里,没人可以驳回大司长签发的这份命令!”
法塔雅咬紧牙,不甘到了极点。
可是她却无法可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士兵过来,想要接收那些犯人。
“是吗?”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拐角处响起。
一匹漆黑的骏马从拐角处走出来,骑在马上的人接着说道。
“西城卫长,你看我行吗?”
原本一脸气势逼人的西城卫长瞬间手一抖,手中金色的羊皮纸掉落在地上。
可是他再也顾不得这份他刚才还极为看重的命令,飞快地翻身下马,跪在地上。
一股狂风吹过,唰啦一声,火红色的披风映着夕阳的光在空中飞扬而起,如同空中燃烧的火焰一般。
略卷的棕发在风中微微晃动着,身形健壮的卡莫斯王骑马而来,剑眉虎目,如一头威严而又傲然地在自己领地中漫步的雄狮。
那双如炭火般炯炯有神的眼一扫,众人纷纷下马,或是敬仰、或是惊恐地跪伏在了地上,赫伊莫斯也带着伽尔兰下了马。
卡莫斯王纵马来到跪地的西城卫长面前。
他说:“你看,我能驳回大司长签发的这份命令吗?”
西城卫长没有回答,他跪在地上,深深地低下头,额头几乎贴在地面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流下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那自上而下俯视着他的王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得他浑身发冷。
卡莫斯王低低地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这人。
他调转马头,转身走到伽尔兰身边,目光落到伽尔兰身上时,那一脸的威严之色顿时烟消云散。
他一俯身,双手将伽尔兰抱起来,放在自己身前的马背上。
“伽尔兰,玩够了吧?”
在离宫来找伽尔兰之前,还一脸严肃地表示一定要好好斥责伽尔兰一顿的卡莫斯王笑眯眯地摸着他家小王弟的头说,“乖,跟王兄回家了。”
他正说着,突然一眼看到伽尔兰手臂上的那道浅浅的伤痕。
顿时,狮子王不开心了。
“怎么回事?谁弄伤了你?”
卡莫斯王一边说,一边抓住伽尔兰的手。
经历过战场的人大多会习惯性的用口水给小伤口消毒,卡莫斯自然也不例外。
他几乎是习惯性地低头,吮吸着他的小王弟的伤口。
“王兄。”
伽尔兰看着他吮吸自己的伤口,突然喊了他一声。
卡莫斯抬头,手还握着伽尔兰的手臂,笑着问:“怎么了?疼?”
“不是。”
伽尔兰摇了摇头。
“我是想说。”
他指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小声说:“王兄你和赫伊莫斯间接接吻了。”
卡莫斯王:“…………”
赫伊莫斯:“………………”
我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都没听到!
这是离得近不慎听到了小王子这句话的金发骑士发自内心的呐喊。
第64章
口出惊人的小王子被黑着脸的狮子王打包叼回了王宫。
因为伽尔兰的无心之语, 卡莫斯王回去之后用酒漱了好几次口,这才缓过气来。搞得没有跟着去接人所以也没有看到这一幕的沙玛什祭司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任性的陛下又犯了什么毛病, 居然将珍贵的美酒当成漱口水。
毕竟, 能敬献给王的都是顶级的美酒,寻常人见不到的。
但是,就算漱了口,一想起伽尔兰说的那话,卡莫斯王心里还是呕得慌。
然而,说那话的人是他宠爱的小王弟,对于这个前一秒还信誓旦旦要斥责溜出宫的王弟下一秒就搂着自家王弟宠得不行的狮子王来说, 责罚小王弟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因此, 心情不好的卡莫斯王就将火气撒到了其他人身上。
戈尔被鞭笞一顿,然后连同他的父母被剥夺贵族头衔, 贬为贱民。
虽然没有送掉性命,但是对戈尔来说,成为他眼中如同垃圾臭虫一般的贱民, 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西城卫长被降职,失去了指挥城卫队的实权。同时,一大批官员纷纷落马,拔出萝卜带出泥, 又挖出一堆经常背着卡莫斯王暗戳戳搞事情的贵族。
毕竟卡莫斯王一年里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征战, 所以, 这些贵族通常都是卡莫斯在王城的时候一个个如乖宝宝一样老实,等卡莫斯一出征,就暴露出贪婪的本性。
其实这一次贫民窟的盛宴,他们也是打算等卡莫斯王过段时间出征之后,才掀开面具饱餐一顿,将那些贱民的财富全部都夺走、将他们全部变成自己的奴隶的。这么多年来,王城之中一部分直属卡莫斯王管辖的监察使都已被他们拉拢腐化。
一时间,王城之中掀起腥风血雨的大清洗,眼看着每天都会有几个同僚被拽出来遭受严厉的惩处,众位贵族官员都心惊胆战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