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衣反手反击:“无悔不是旁人!”
仰星河斜眼瞥他,补刀:“人家说要同你结成夫妻还是要同你结拜兄弟了,怎么就不是旁人了?”
师兄弟俩谁也说不过谁,打成了一团,莫子衣揍了仰星河一拳,仰星河甩了他一脚;莫子衣贴了张召水符阵,仰星河来了一记黑龙抓月......直到两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少年变成了狐狸,豹毛狐狸毛掉了一地,才气喘吁吁的靠在一起。
黑豹用尖爪抠了抠狐狸脑袋顶上的呆毛:“你可真决定要和叶无悔搞断袖啊?”
“嗷呜。”小狐狸拍掉黑豹的尖爪,捋了捋自己个脑袋顶。
“也好,这样便没有人来与我抢妹子了。”仰星河甩了甩粗壮的豹尾,“啪”的一声搭在了小狐狸的肚皮上。
“嗷呜。”莫子衣翻了个白眼,一口咬在了豹尾尖上。
仰星河抽回尾巴:“想做什么就去做嘛,自在门之所以叫做自在门,我猜,便是师祖不想让我们这些妖兽感到人世间的束缚,便是也想让我们自由自在的生存着罢。”
黑豹子拍了拍小狐狸,正色道:“不管你多晚回来,师兄都会给你留门。”
小狐狸转过身,认认真真的看着仰星河。
“当然,一次一枚灵石,或者一只烤鸡!”
第33章 桃花流水杳然去(二)
“主人。”长竹树理踏进破庙之中, 莫子衣正恭恭顺顺的跪在蒲团上,跪在佛像前,竹立香已经燃了大半, 香灰掉落, 溅起一片。
“收拾完了?”
“是。”长竹树理同莫子衣一起跪着, “主人无需太过自责。”
莫子衣垂下眼眸:“是我杀了他们。”
“害得他们染上了傀毒之人,剥夺了他们作为一个人的权力的人, 是傀, 不是主人。”长竹树理上了一柱香, “愿他们下一世能平安喜乐。”
“长竹, 不要叫我主人。”莫子衣道,“若是有一天你受不了了,想走了, 便走, 这深渊, 不应该是你一个女子来闯的。”
长竹树理道:“主人救了树理,便永远是树理的主人。不论主人身处何方, 身陷何种境地, 树理都会想尽办法站在主人身边......叶公子,定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长竹,谢谢你。”
莫子衣再无更多的话语,长竹树理是唯一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在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中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他想隐去身形, 想冲到皇宫中,看一眼叶无悔,想揪着他的衣领,问问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念头不过蹦出来了片刻,莫子衣便放弃了。
他起身,走出破庙,乌云蔽了圆月,红羽如若鞭麟笞凤般决绝,血月妖刀带着上弦弯月的妖异,一刀一鞭在这一瞬间,锋芒尽露。一抹淡淡的红芒划过双瞳,转瞬即逝。
“走罢,长竹,我们去下一处。”
傀毒,原先只在修真界传播,现如今不知为何,竟传到了民间。染毒者,将褪去人形,成为傀儡,四肢异形,为那幕后之人所控,非人非鬼,永生不死。唯有血月妖刀刺穿心脏,才能彻底灭了这些怪物,让他们恢复人形,还给感染的人死后最后的体面。
山烟朦胧,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雨点从天而降,雨滴溅起一个个小皇冠,亦带起一片成河血流。
背后,是染了傀毒的小村,尸横遍野,有的人家炊烟依旧,却再无生息;眼前,是一大一小,两个浑身颤抖着的孩童。
年纪稍小的那位,颤颤巍巍举着一柄小木剑,将年纪稍大的那位护在身后。
小孩闭眼,挥舞着木剑,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开,大魔头,走开!”他身后的那位,浑身沾满了带着傀毒的血,直翻白眼,四肢正以一个特定的奇异的频率抽搐。
凡人没有修士那般的体魄,修士尚能挺上几日,而凡人,一但沾傀毒之血,立马病变。
血月妖刀还滴着血,血珠落入泥土,激起一缕白烟,在蒙蒙雨水之中被迅速浇灭。
莫子衣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也不动,任凭小木剑一下一下的打在自己的身上。
雨水砸在他的脸上,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汇聚成晶莹水珠,再从下巴处滴落。
小孩身后的那人睁开了眼,瞳孔之中再没有焦距,成了一个人形怪物,挥手,欲往小孩身上攻去。
他还活着,但脑子已经死了,身体不再属于自己。他没有特定的攻击目标,只是因为小孩离得他近,于是便不留活手的攻去。
小孩愣住了,呆愣愣的,不知该做何反应,自己保护的兄长竟然在他眼前变为了奇怪的东西,双手诡异的弯曲,挥动间,带着满腔毫不掩饰的杀意。
下一刻,莫子衣动了,身形犹如鬼魅,一刀穿心,再拉着小孩退出血液喷射的范围,二人身上没有沾染到一滴的血液。长竹树理处理干净小村子的后事,赶了过来,琴声带起朦胧烟雾,将年长的那人身上的血污洗净。
小孩愣愣的看了长竹树理一眼,又愣愣的看向莫子衣,呆若木鸡。双眸无神,似是在疑惑为何这个魔头竟不将他一同杀了。但同时,他又明白了个连自己也不相信的事实——这个魔头救了他。若没了这个魔头,他的下场只有两种,要么,变成和兄长一样的怪物,要么,命丧于此。
小孩一下子迷茫了,小木剑掉落,他一下跌坐在雨地中,双手死死的抱着莫子衣的小腿,放声大哭。
小孩的哭声嘹亮又吵闹,听得头疼。莫子衣揉了揉太阳穴,掰开小孩的手,留下一块灵石,在他身边留下一把还未撑开的油纸伞,鹿皮短靴跨过枯草,踩过泥潭:“你自己解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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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叶无悔断袖的流言还在继续传着,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莫子衣和叶无悔两人的关系已然从“前世便相识”演变成了“前世的怨侣”。光是莫子衣自个儿听到的版本就有好些个。
流传得最广的便是这一种——“少宗主同莫子衣前世无缘在一起,只得今世续缘,可是莫子衣已经忘了前尘,徒留少宗主一人伤感,苦苦寻觅多年,终在宗门大会偶遇,得以再世情缘。”
听得多了,这些天莫子衣自己都感得有些恍惚,究竟谁才是重生来的?怎么说起过去的故事,各个道得比他本人还要清楚?好像真的发生过似的。
这两天,莫子衣一直在躲着叶无悔。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事态发展于此,他也有一定的责任。他担忧,要是自己去寻了叶无悔,他会不会为了避嫌而把自己拒之门外。冷冰冰的拒绝的话语前世已经听得太多了,这一世,他竟有些畏手畏脚起来。
直到宗门大会最后一晚,太和殿举办了一场宴会,所有修士都要到场参与,他才不得不化为人形,随着殷无情和仰星河一同前往。
太和殿是清衍宗专门举办宴会的地方,宽广敞亮,足以容下来参加宗门大会的仙门百家子弟,这便只是最后一日,旨在谈天说笑,
因此没有特意安排座位,只是在大殿正在放了一张长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想食自取。
一入太和殿,仰星河便被各色美食吸引,像脱缰野马一般,奔向佳肴,殷无情则得应付前来敬酒的各个修士,也是无暇分身。“孤苦无依”的莫子衣只得随意拿了一块甜食糕点,靠在墙边。眼神透过人群,打在叶无悔身上。
叶无悔的性子冷冷淡淡的,但实力强横,身旁围了不少人,来来往往的客套,一人客套几句,再敬上几杯酒,没过一会,酒气上了脸,眼尾处爬上一抹淡淡的红,仿佛寒冬之中盛开的红梅,在那凛如霜雪的清冷之中沾染上了些许温度。
叶无悔在人群中找到莫子衣的身影,对上他的双目,恍若久阴不晴的长空终于迎来了一缕暖阳,眼光里都闪出了光芒。
叶无悔正打算撇下身旁的人,过去打个招呼,却见左珺琦气势汹汹的走上前去。
莫子衣撇撇嘴,正欲离去,却被左珺琦一伸手,将他堵在了墙角,目光在他的身上左瞧右瞧。
左珺琦的语气颇有些鄙夷:“我哪不如你了?为什么无悔哥哥偏偏就看上你了?”
莫子衣只在叶无悔面前乖巧,在左珺琦面前便不再伪装,很是自恋的撩了把头发:“那约莫是公主你生的没我好看吧。”
左珺琦承认,莫子衣的脸的确无可挑剔,但叶无悔哪是爱好美貌之人?她心中不服,争辩道:“你是男子,好看与否的定义本就与我们女子不同!”
“对呀,公主也说了,我是男子。”莫子衣笑嘻嘻的呛人,并且着重强调了“男子”二字。
“你......”左珺琦哑口无言,一时语塞,“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最后干脆甩下手来,“我不服,我们来比一场!”
“公主枪法冠绝天下,无人能敌,我可不敢同公主比试。”莫子衣微微一偏身,避开了左珺琦的围堵,三言两语的拒绝了她,走到旁处,又取了几块甜食。
左珺琦道:“我不用枪,你不用鞭,我们比剑!”
莫子衣塞了一口雪花酥,舔掉了指尖上留着的细渣:“比剑?不成,公主一呼百应,随处便可借到一柄灵剑,我可不行,我没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