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听罢她这番哭叫,有些无奈地笑道:“我在这里住了二十余年,怎么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能供人疯玩的地方?况且夫人为何要叫一个账房先生去干跑堂的活?真是难为了这位公子,常常迷路也便罢了,结果到头来还要被您扣这样的帽子。”
那老板娘大概是没词儿辩了,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但我二哥并没给她这个发挥的机会,直截了当道:“行了行了,您也别跟我这叫屈了,我又不是断案的衙门老爷,也不清楚你们之间的那些事儿。只是我这灵宠脾气古怪的很,它既然喜欢这位公子,那在它看来,必然这位公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倘若它以后再来此玩耍,您可最好别叫他再看到今儿个这一出了。”
那老板娘倒抽一口凉气,唯唯诺诺的连连答应下来。
“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二哥满意的笑笑,朝我招了招手道,“过来,回家了。”
其实我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我现在是人家家里的“灵宠”,不敢违命,只好乖乖地跟着二哥走了。
“且慢,”沈念君叫住了我二哥道,“在下姓沈,名念君,字如玉,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免贵……”二哥扭过头去看了沈念君一眼,顿了顿道,“我名沁言,无姓,无字。”
“沁言公子……”沈念君小声的念叨了一句,转而又指着我问道,“那沁言公子的灵宠,可有徽名?”
二哥想了想,浅浅一笑道:“无名。”
跟着二哥走出去的时候,我瞥见了我昨天披在沈念君身上的那件大氅,正搭在晾衣架上,看上去像是昨晚刚刚洗过。
从这间客栈出来,到了那块儿大石头旁边,我看到了景宁。
想着一时半会儿他们应该不会再出来了,于是我也就变回了人形,景宁走过来糯着声音乖乖地唤了我一句“三叔”。
我拍了拍景宁的头道:“小家伙儿,你怎么也来了?”
二哥一甩扇子道:“嗐,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要来陪你收拾烂摊子。你自己跑过来找人家还玉还的倒是热热闹闹,忘了昨个大哥才说了让我带着景宁了?我过来寻你,若不带上他,大哥又得骂我不务正业没正行了。”
我挠了挠头道:“怎么什么都怪我啊……不过二哥,你今天怎么跟着我一起来了啊……?”
二哥道:“若是我不来,你准备一直以小白狼的身份和这位如玉公子拉扯不清吗?还个玉而已,至于这样畏畏缩缩的人形都不敢显?现在你那件大氅还挂在人家院子里,你是不是还准备什么时候再去取一趟啊?”
我:“……”
二哥又道:“沈公子受那老板娘的欺凌压榨,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帮他,可你总不能时不时就变成原身往那里头跑吧,总有你盯不住的时候。今儿个我来了,她便知道你是个有灵性的,绝不是偶然冒出来的,我得让她知道你一直盯着她呢,这样她才能觉得怕,沈公子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听罢,我简直对二哥的头脑佩服的五体投地,方才我还有些恼二哥不懂我的用意,这下子我才知道二哥考虑的远比我周到,也比我更有办法。
真不愧是读书人啊!
沈念君也是个读书人,那么他平日里做事也都是这么有办法的吗?
“想什么呢?”二哥问道。他走在我左边,右手执着扇子,左手牵着景宁。
“没什么,”我笑了笑道,“就是觉得二哥真有办法,真会办事,我肯定是考虑不了这么周到的,二哥真不愧是肚子里有墨水的才子!”
二哥无奈笑道:“行了,打住,我看你这张嘴啊,现在除了拍马屁是说不出别的话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还瞧见了一个小姑娘,看上去有七八岁,穿着红色的小袄,脸蛋被冻的皴红。但她跑跑跳跳的,看上去倒是玩的挺开心。
这应该就是沈念君那天提起的客栈里的小丫头吧。
第6章 小白狼终得独立宅
我们刚一回到白雪洞,就看见大哥坐在外殿里喝着热茶。
“又去哪疯了?”大哥放下茶杯,斜睨了我们一眼。
“能去哪儿啊,”我解了大氅搭在衣架上,走到大哥旁边坐下道,“一大早就带着景宁去围猎了。”
二哥:“???………………”
景宁:“……”
大哥冷哼一声道:“你下次说谎之前好歹也先打个腹稿,要么就扯几件自己熟练的事成吗?就你这样怕是一年没去过家宴了吧,咱们的围猎场早就搬到北荒的西南角去了,且围猎的规矩也早就改成只在每月十四日进行了,今儿个是十六,你这是围得哪门子猎?”
“……”
我看了二哥一眼,二哥一副“真的不关我事是你自己扯谎扯惯了说太快了我都来不及给你打掩护”的表情,我又看了看景宁,景宁俨然一副“我也帮不了你”的模样。
大哥端起茶杯又喝了口水道:“行了行了,我现在也没时间跟你们生这些闲气。温言,围猎场以后就交给你管了,反正你也是一天天的都在家呆不住。沁言你就好好带着景宁,不许他在整日胡闹,荒废修习。”
二哥看了景宁一眼,无奈地笑道:“啊……好……好……”
“围猎场?”对此安排,我倒是来了兴致,“那我以后是不是都不用参加家宴了,是不是也不用按时回洞府了?”
大哥道:“只要你看的住咱们的猎物,叫我们每月家宴前有的可猎,别的都随便你。”
“啊!好的!谢谢大哥!我一定不负所托好好看住咱们家的猎场!”我简直激动的要飞起来了,不用受那么多约束,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啊!
但我转念一想,大哥说这围猎场在北荒的西南角,那不就是……
挨着那间客栈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感慨,甚至怀疑二哥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哥要让我去看管围猎场的事情,才故意跟着我去了那客栈还玉的。
这下子,我算是挪窝挪到了那沈念君的隔壁,若真是他有什么需求,或者他又被老板娘暴打了……我还真是能解了他的困境……
其实我倒是有些想不通,想不通二哥,更想不通自己。
毕竟我和他的事情也就是那块儿玉佩而且,已经解决了,我为什么还要操心他日子过的好不好?毕竟真要算起来的话,他还欠我一件大氅呢。
但我到底是暂时脱离了家庭的桎梏,这么点儿喜悦怎么着也够我乐到下个月十四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先不想了吧。
我没再多想,也没再废话,欢欢喜喜的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围猎场了。
“三叔,”景宁跑过来,扯了扯我的袖子软软地道,“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噗,”我没忍住笑出了声道,“你三叔我只是被你阿爹发配到边疆去守雪兔和山鸡了,又不是被判了什么极刑有去无回了,你每个月去围猎的时候都可以见到三叔啊,三叔也会常回白雪洞看你的。
大哥则笑骂道:“好你这张嘴,得了便宜还卖乖,分明是你自己野,家里头闷不住,这下子反倒还怨我让你去守边关猎场了??”
我嘿嘿一笑道:“不敢不敢,我知道大哥是替我考虑,我谢您都还来不及呢,哪儿还会怨您啊。”
大哥二哥都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眼下阿爹阿娘都离家游历去了,大哥大嫂要操持家族,二哥平日里读读书,带带景宁,我去边角守守猎场,这日子怎么想都是美极了。
到了新猎场,我先四下打量了一番。猎场其实就是一处围起来的矮山头,虽然也有些积雪,但这里几乎还是长满了松柏和灌木,这是小动物们喜欢的环境。山上有些豪猪,山鸡,野兔什么的。我很久不曾参加过围猎了,现在想想估计他们就是在家宴头天猎些东西,然后到家宴时一齐烤了吃。
这想法,倒是挺享受的嘛。
猎场靠南,两面都靠着更高的大冰山,像个避风口似的,所以暖和,光照也足。环境远比在黑暗阴冷的白雪洞里要好的多了。
我站在最高处望了望,发现甚至能瞥见那间客栈的后院。
啧啧啧,这到底是我们的猎场太靠南,还是这边陲客栈太靠北,要是没有我们这道围栏和他们那道院墙中间夹着的那条小土路,简直都能贴一块儿了。
我心想,说不定今儿早上二哥随我去了那客栈,就是在这里看到了我们才去的,不一定是跟踪我。
我又溜达了几步,发现了一间小木屋,屋子前头是两棵老梅树,看上去树龄足有百余年。
这会儿梅花开的正盛。
不过,就冲这里的气候,想不盛也难。且我估计它们本来也不是寻常的树,恐怕这里的一切都是有些灵气在的。
我进了小屋,一股松香味扑鼻而来,这屋子应该是用松木搭起来的,顶上还开有一处天窗。屋子不算大,但该有的也都有,一张床,一条卧榻,一张书案,一张饭桌,还有几个根雕的矮凳。靠着墙角还放着两个大立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