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才是学堂啊。众人暗里感叹,心情复杂。
“苌音苑的特色就是等量齐观,只要有了入苌音的资格,弟子都是统一修习的,不论品阶、天赋,这一届,修习三个月,交个令牌划个名即可自行离去。自然,如果到最后有小师弟师妹们想留下来,只要通过一定期限的考核也可。
“来到这里,如有不懂之处,尽可问询你们的师哥师姐,他们会知无不言,如果到时候有不配合的。”只见林焉歪头轻轻一笑,“不用客气,尽管找我解决就是。”
那些小弟子们互相调笑着,觉得林焉师姐果真是个表里如一、超级无敌的美人加大好人,天真烂漫的好不自在。
与之对应,而那些围观着凑热闹的‘师哥师姐’们霎时就默了,心里惨茫茫一片,叫苦不迭:“解决”?怎么解决?是解决问题还是解决我们你说清楚啊啊啊——!!!
月离弦一边看着令牌上的数字,一边找寻着对应的房间号,他往前看去,一眼就扫到了目标,便快步向前,刚一靠近,门却‘吱哑’一声被推开了,里面的人也显然是没想到外面站了一个打算进来的,导致两人一下子正好直接对上了,面面相觑。
“…咳…那个,我是被分到这里住的,你是我之后的同窗?”
月离弦又扫了一眼门牌号,点了点头。
“玹青宗,程风。”那少年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罄灵宗,月离弦。”
“罄灵?”程风眼眸亮了亮,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有些高兴。“那…银钥前辈你知道咯?”
“知道。”月离弦抬脚进了屋子,找到了房间,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只好先在床边坐下来。
两人的床相对,程风紧随他后,也在自己床上坐了下来。
“我正无聊呢,刚好你就来了,你既然知道银钥前辈,想必也知道翎祀真君吧?”
月离弦顿时僵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一听那人名字就莫名的心脏收紧,他只好将视线转至一边,轻呼一口气缓缓道:“…知道。”
程风显然是没甚注意,有些兴奋的说道:“实不相瞒,我曾在垣佞遇见过真君。”
垣佞?
似是不想让对方太过察觉到异样,又似是想调节下气氛,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月离弦又看向对方,道:
“真君怎么会在垣佞?想是你看错了。”
“才不是,千真万确,就是因为真君在,所以我们才得救了。哇,你是不知道,当时有个妖兽发疯发癫,还有个神志不清的小孩搅局,翎祀真君上去‘唰’‘唰—’!一下就解决了!那个帅啊……”程风继续滔滔不绝的,天花乱坠的各种方位形容着那位真君的厉害,简直越说越起劲,眼睛都要闪星了。
月离弦:“……”‘唰、唰’是一下?
☆、第三十七章
月离弦很知足,感谢上苍,他这一晚一夜无梦,睡得很好,即使有个同窗在睡前还不停的唠唠他的师尊。
即使他在听多了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多听一些,而且每一次仍有在意的反应。
总之他很知足。
一般来说,晨间是有晨练的,但苌音苑的氛围造就了这个地方就连基本的晨练都不是硬性规定的。
月离弦一早是被玹青宗的程风给拉起来的,他也没想到对方会起的这么早,还这么有活力,还硬要扯上他一起。
等过了两天两人差不多熟了,又是一个晨练结束后的清早。
“听说你们玹青宗很严苛?”
月离弦一手拿着包子,喝粥的勺子在碗边规规矩矩放好,边吃早餐便随意问了一句。
但是,良久,他都吃了三口了对方还没回应。
没听到?月离弦又嚼了一口才抬眼看他,却一下子被对方整的措手不及。
程风紧紧抿着嘴巴,眼睛瞪的圆圆的充满幽怨,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月离弦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委实觉得有点糟糕。
“……严苛…其实也还好…”程风似是有千万种苦头,又夹杂着习以为常的复杂与悲哀,他深吸一口气,道:
“刚开始确实觉得难以承受,其中种种,一时半会恐怕说不完。”
月离弦默默的啃着手里的包子,又低下头极为娴静的喝着碗里的粥,不予任何回应。
然而,程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自然也不需要任何回应。
不过好在,程风没有像前两天晚上一样吓人,至少并没有一个劲的诉苦水。
月离弦终于应付完了早餐,松了口气。
早课是必须要上的,而且一开始的时候先生都很严厉,所以在这个时候,月离弦跟程风都十分佩服那些为了懒觉可以承受一切苦难的人。
他们已经举水桶扎马步保持姿势整整两节课了,手臂颤颤巍巍的让人有必要怀疑下一秒会不会直接摔下来,中途偷懒还被发现了一次,先生气愤的要求下一堂课接着罚。
程风并不是当事人,比起同情,不如说是悄咪咪的看戏更多,月离弦则是直接无视。
程风在课上,一开始还是个好奇宝宝,认认真真的听着先生说话,但是慢慢的,他就开始百无聊赖了起来,走小差的时候就顺便看看他的小同窗月离弦。
对方坐的端端正正,偶尔有不想听的时候也只是低头随意翻翻书,目光平和,既不生事也不惹眼,安分极了。再加上他生的好,比起第一次见面,现在温顺又不设防备的样子极为赏心悦目。
程风盯着看了会,又偷偷看了一眼临近的一个师妹,天马行空的想着等天热了吃不下饭的时候就看月离弦,又想着月离弦是不是又长高了,现在是他高还是月离弦高。
程风又看向别处,有人埋着首,偷偷眯着眼睛养神,有人仗着角度好干脆直接趴着睡,还有几位同是玹青宗的弟子,看着有几分眼熟,则是极为专注投入,按部就班,一板一眼,衬得极为沉稳不轻浮,看得出来,先生对他们很是满意。
程风心想,他可能是玹青里最不安生的一分子了。这么想着,忽地就对上了先生严肃的目光,程风连忙坐端正,埋头看书,不敢左顾右盼了。
一天一天的,日子就这么平淡而简单的过了下来,周而复始,偶尔伴随着些小插曲。在遇到仙宫翎之前,月离弦从未体会过这种滋味————可以不用逼自己想太多,就算是偶尔会毫无目的悠游度日也没关系的‘轻松’的滋味。
就算是这样,月离弦还是不能真正放下,他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对人卸下防备,更别说敞开心扉。
——但这些都跟他想念仙宫翎无关。
别离在很多时候都是让人感到迷茫和恐惧的东西,只需要留一个人冷静一小会,另一个人的重要程度就开始被迫叫嚣,开始不言而喻。
师尊对他来说从来都是特别的,就是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才更让人却步。
少年轻轻闭上眼睛,微微蹙眉,像是在承受亦或是在忍耐着些什么。
……师尊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翎儿,咱们不去了行不行?”
仙宫翎看着半大不小了的莫庭轩,这天也不出意外的收到了这种话,他冷静的回道:
“师尊,不行。”
“首席弟子不要了……”莫庭轩竟显得有些委屈,不知道的都要怀疑他们师徒关系是不是反了。
仙宫翎轻叹了口气:“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莫长老。”
莫庭轩不吱声了,虽然仍旧不情愿,甚至心里隐隐生出怒意。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进蛶玖都能好好的回来,换成他徒弟就是这般遭罪,等到掌门出了关,就是不能改变什么他也要好生闹他一番!他如果敢扰他清净,他也不让他自在!
仙宫翎可以在允许的期限内任择一天进入蛶玖,他未告诉过谁行踪,谁知道莫庭轩抓的这么准,躲得了上次,结果没躲过这次。
“翎儿,我有话要说。”
“你要跟掌门‘理论’?”仙宫翎冷冷静静。
莫庭轩噎了噎,十分担心自己在徒弟心中的形象。
“我要说,进了蛶玖阁,如果那个女人要你靠近,不要听她的。”见仙宫翎没当回事,莫庭轩只得补了一句:“这次的蛶玖可能不太寻常。”
仙宫翎知道他是得了什么风声,宽慰道:“尊老们重视这个,实属正常。”
“背着我,一点都不正常。”
仙宫翎便不再多言,转身就要入阵。
“若我时运不济,小月就劳烦师尊照看了。”
“我还要说,翎儿。”
仙宫翎微顿,稍稍侧目:“何事?”
莫庭轩忍了又忍,终究是把那假胡子撕开,生生蜕变出另一番模样,声色也清亮了起来。
仙宫翎是真的诧异了,莫庭轩是因为种种原因才不愿以这幅容貌示人,这回就这么干脆的变回来了,果真不寻常。
“师尊,你又在背地里推演了?”
莫庭轩避而不谈,只是道:“我要跟掌门理论。”
仙宫翎霎时便有些哭笑不得。
“我就多问一句,不,是好几句。”莫庭轩非常有自知之明。“翎儿,生道与轮回,你更倾向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