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仙宫翎多想,已然是身体先大脑发出指令,迅速的凝神聚力,清绝也有所感一般,同时放缓速度,就要换向而去。
正不赶巧,身前的月离弦忽地痛苦的捂着头部,把正入神的仙宫翎骇了一跳,当即就没心思顾什么其他的了。
“离弦?你怎么了?”
识海中直直传来痛苦的压抑声,慌惧中像是产生了什么共鸣。只见细瘦的骨指突然拽住白衣人的衣袖,牢牢死死的锁住,流泄出哑然的声音。
“师、师尊,别去……”
仙宫翎一头雾水,月离弦却像是受到了重创般不堪忍受,已然是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了起来。
仙宫翎几番探量,见他只是先前模样波动大些,晕厥之后只是如同睡过去一般无虞,不免为这小少年的体质感到些许忧愁,只得在附近寻了处客栈来落脚,好让月离弦先好好休息再说。
房间的透光性不错,微暖的阳光映出细碎的金色,普照的室内很舒服,至于陈设讲究如何,显然不在所考虑的范围内。
仙宫翎看着床榻上熟睡一般静好的人,紧蹙的眉昭示着他的不解。
月离弦这般反应,真的是因为身体太差了吗?
仙宫翎又回想起先前的牵系感,指间烙印已然给了他明确的指示,他多年经验下来,这点考量不会出错。
逃避总归就不是办法,况且,越是什么不可知的,他就越有探寻的理由。
仙宫翎起身又在房中打下数道禁忌,好让他在离开后还有东西周旋,这里毕竟不是修真界,他自然也不能做的太过火,自等安排妥当后,才又推门出去。
谁知刚走出没几步,原本如炸锅一般热闹喧哗的大堂骤然间静了下来,滴水可闻。仙宫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不明觉厉,暗自皱眉。
那位姿容出尘、清冷俊逸的白衣男子,使得大堂里的众人俱是倒抽了一口气,又大气也不敢喘,大堂内的目光俱是凝在那一抹清隽之影上,难以移开视线。
仙宫翎不做多留,只想着要尽快走尽快回来,便故作未曾察觉,目不斜视的离开。
静寂了几秒,大堂之内又如炸开了的锅。
“那位公子是谁啊?怎么从未见过?”
“不知道,姿容这般,怕是哪个大家族的人。”
“我听闻世家族苏家有个长公子,仪表俊逸,举止不凡,不会是他吧?”
此话一出,又有人立即反驳道:“苏家公子又如何会跑来这种地方?”
“不会是皇族的人吧?”
“小声点!皇族的人哪能胡乱猜测?小心脑袋!”
仙宫翎正寻到先前耽搁的地点,凭着那股熟稔的牵引之感,御剑而去,衣衫猎猎,直入主题。
他相信,会令他产生这般心绪的,绝对与法则有关,指间的灼热感愈发强烈,也似是在肯定着他的猜测。
当远远的看到一处藏云躲雾的山雕石刻之时,仙宫翎攸然顿住,终于停了下来。
石刻耸立,与周遭山石似浑然一体,显得高大磅礴。应是寻常之景,但略有不对。
他一边怀疑,另一边却有着不知名的犹豫,越是停于近处观察,疑惑就愈发加大。
抬眼上望,石上深深浅浅的痕迹蜿蜒扭曲,凌乱无章,终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明心觉此处不对,但又似无甚违和,本该是再寻常不过之景,任是横看竖看也不会觉得奇怪,但他偏生又隐隐侧侧的想要一探究竟,也并不着急离开。
仙宫翎又跃然凌空,只寻着浅沟凸壑依次尝试着辨别,突然眼前一亮。
当真掩人耳目,如不仔细辨认,绝对会混过眼去。
因一处而引全身,刹那间,沟沟壑壑磅然而起一般兀现,刻上四字龙腾凤舞,厉显分明。
————吾道原心。
终于辨认出来后,他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原心玄录,天道运程之机,缘主非他。
烙印异动,已是有警告的意味。这地方,他自是不能动的,正在仙宫翎打算离开时,面前的气流却是透明的涌动,浮现出淡浅的光色,组成了一个他熟悉的字体。
————【仙宫翎】
仙宫翎微讶中又觉得有趣,他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名堂,便兀自止了步子,饶有兴致的静候下文。但接下来,意外的明显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
————【异世者】
仙宫翎不动声色的指尖聚灵,浅眸里闪过一丝错愣和危险,他悄悄的探过去神识,没有反应,便愈发警惕的眯了眯眸子。
画面总算是换了。
————【寒彻卷】
这是什么?
不待他多想,组成字体的淡色光芒又渐渐散开,霎时间缠到他的手指上,与同样圈在指骨上的烙印重合,后又平白消失,仙宫翎抬手盯着烙印那处,突然有点后悔来这个地方。
他脸色不好了起来,又骤然聚了道紫霆引直击向石刻。只听一声震响,壮石轰然裂开,碎石簌簌而落,与他的预想不一样的是,石刻被轻易的划上痕迹。
后果显而易见:《原心玄录》不见了。
☆、第二十八章
指尖的烙印已是灼热到发烫,他悄悄攥住手,忍住心中不妙的念头。至少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同样什么都插手不了。
回来之时天色渐晚,大堂里的人少了很多,不像之前那般轰闹,落位相对稀落,大多数人都在各忙各的。仙宫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收敛气息的直往楼上走去。
不料才过了这关,刚踏入房内,就对上一双略显清幽的眸子,不像少年平素那样温和,凉意直接就能倾泻而出。
仙宫翎不由得的步履微顿,心里又不禁为其开脱了起来————他确实有些疑虑过多了。
这般想着,便又故作自然的走向床榻上正半躺着的人,问道:
“离弦,头还痛吗?”
半倚的人也没说话,只是墨眸沉寂,原本乌溜溜的灵动眸子现在更是失了神采,方才的感觉明显不是错觉。
见此,仙宫翎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再一探查,面前这人的修为,他竟看不透?!
察觉到不对,他迅速撤身,但早就为时已晚。
手腕被一双不大的手猛的攥紧,像是有吸附力一般牢牢锁住,稍稍用力,他就被硬生生的扯到榻上。
“月离弦”身量尚未长开,可利用对方不肯轻易伤“他”这点,轻轻松松的就把对方钳制住,手看似不经意一般覆在对方臂上的一处命脉,继而轻笑出声,搭着少年仍旧略显稚嫩的小脸,显得极为无害。
表面上看,仙宫翎被牢牢的控制了,但被桎梏的人却没有半分被桎梏的觉悟,冷静的眸光一瞬不瞬的逼来。
“你是谁?”
那人没说话,平素精致的五官此时竟透着几丝妖邪之气,一双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空洞眸子盯着仙宫翎片刻,终是把紧扣他命脉的手移开了。
正在仙宫翎稍稍松口气之际,只听“撕拉”一声,他的外衫直接被暴力扯坏,一小片玉色肌肤直接暴露出来。
仙宫翎:“……”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附到他徒弟身上了?
撕衣狂魔???
那人目光跟着探过来,在他的肩部处停留片刻,比起巡视,更像是在寻找什么。
最后显然是未曾找到他想寻之物,但仍旧不死心的抬手抚在对方脖颈上,像要确认什么存在一般,指尖在手下肌肤上碰了碰。
仙宫翎唇角微抽,还是充分发挥着仅剩不多的隐忍,按着性子看看对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这个像老妖怪似的东西戾气甚重,难以探出深浅,但仙宫翎眼下最担心的还是月离弦。
“……没有?”
一声明显不属于离弦的低沉声音从少年的嘴里发出,显得更为怪异。
……什么没有?
正当仙宫翎疑惑之时,只见那人不经意扫到他手指间不甚起眼的淡金烙印,眸光一凝,禁锢着仙宫翎的手腕的力度突然猛的攥紧。
“是何居心?”仙宫翎把惹着他的东西猜的七七八八,挂念着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便试图套出些话来。
对方同样看穿了他的想法,面上透出狠厉:“仙宫翎,你并不认识我,可是我们之间,仇怨可大着呢。”
面前这人是个喜欢撕人衣服玩的极度恶劣之人,仙宫翎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现下又似发病了一般伸手在他脖颈上施为,却暂时还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
仙宫翎有点摸不清头脑,干脆看向另一边,心里思索着各种反击的方法。
见他这样,对方却不因这无视般的举动而生怒,反而是勾了一抹轻佻的笑,更恶劣摆出要继续拉扯衣服的架势,侵略意味十足。
☆、第二十九章
“你干什么?!”仙宫翎惊疑不定,说是变态,还真要把变态坐实了不成。
“干什么?”
那人缓缓重复着这几字,似是在齿间咀嚼摩挲一般戏谑,嘴角的弧度映衬着少年的秀丽面容,却无甚违和的愈显邪肆,似是被极大的取悦了。
“罄灵首席弟子。”只听对方冷笑道。“我可是期待这一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