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中的李鲤又一次挣扎着说:“没人把过错推到我身上,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敖宝青和敖宗秀一起扭头朝他喊:“你别说话!”
喊完了,敖宗秀又替李鲤不值,朝敖宝青吠:“他凭什么不能说话?这本来就是他的事。西海二太子,你说!”
敖宝青今天总算是领教了东海小霸王的威力,很是疲倦地摊手:“说吧,想说什么说什么,想问什么问什么。”
李鲤尴尬地挠头,求救地看向剩下的三人:“那我到底能不能说话?”
乐水、安霓、飞光:“......说吧。”
这可真是活生生的一幕龙神打架、池鱼遭殃。
李鲤小心翼翼地看这两人脸色,慢声细语却又坚定地说:“本来就是我的错,宗九太子都告诉我不要管那些人的请愿,如果不是我非要管,陈落雁和阮青梅就不会在一起,也就不会被小花蛇逮回来,就更不会被火烧,然后宗九太子不会下雪,也就不会出现今天的事。说来说去都是我太傻了,是该我的。只要不砍头,我都不怕。”
敖宗秀不悦道:“那你当初不登龙门,就更没今天这些事了!”
本来就是一句不服气的玩笑,李鲤却是当真了,叹了一声说:“是啊,所以就算剥夺了龙籍也没什么不好,我其实一直挺想回去当鲤鱼的。”
第24章对策
敖宗秀脱ロ就想说李鲤没出息,但 又立时想起水镜之中那尾无忧无虑在荷叶下游荡的红色鲤鱼,绿荷碧波中,那般颜色鲜艳,孤独又自在。
最终,敖宗秀什么恨铁不成钢的话都没说出来,只闷闷地道:“哪是你一个人的错?不管如何,雪是我下的。”
敖宝青说道:“宗九,你相信我,你从这件事中摘出去,对你和李鲤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至于李鲤,我想玉帝看在西海这许多年受苦受难的份上,不会过多苛责的。实在不行,我也有最后的办法,不会让李鲤有事的,他可是我们西海的二太子。”
敖宗秀却有点不信:“什么办法?”
敖宝青有些为难。
飞光长长地叹气:“能听我说一句话吗?”
敖宝青道:“又没人不让你说,飞光大人!”
飞光扶额:“你们一直吵吵吵,我也得能插得进去才行。事情也并非发展到一定要有谁去承担责任乃至于受罚的地步。”
敖宝青斜睨着他。
飞光说:“玉帝特意派我下凡,就是来调查事情始末,虽然扬河龙宫说得证据确凿,但毕竟是一面之词。要是我们有其他的办法糊弄过去,玉帝向来照拂你们西海苦处,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敖宝青哼了一声:“有扬河那群人在,恨不得小事说成毁天灭地的大事,怎么化了?”
飞光笑道:“那就让扬河龙宫闭嘴好了。无人检举,自然无人有错。”
敖宗秀眼前一亮:“你是说去扫平扬河龙宫?”
飞光:“......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的意思是,既然扬河龙宫有你们的把柄,你们也去找到扬河龙宫的把柄,叫他们投鼠忌器不敢继续追究就好。”
敖宝青沉吟。
乐水的神情却忽然有了些许变化,像是一下子从当前空间抽离,掉进了自己的世界。
飞光解释道:“扬河龙宫这些年一直图谋龙尊之位,藏污纳垢、阴谋损招肯定是少不了的,真想找起来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敖宝青有些心动:“只是时间不知是否来得及......”
飞光意味深长地说:“玉帝要不是想给你们时间,又何必派我来调查。”
乐水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上前一步,垂眸细声道:“我或许知道一点消息,不仅能抓到扬河的把柄,真要把他扫平也不是不可能。”
飞光大惊:“你们这一群人都喜欢玩这么大的吗?”
但他能和看似不着调的敖宝青关系亲近,骨子里也是干大事的。
飞光跃跃欲试偏还要收敛地问:“说来听听。”
乐水说道:“三百年前,扬河龙宫曾与西海龙王争龙尊之位,想必你们都知道。”
敖宝青哼了一声:“就是因为那次落败,扬河龙宫一直耿耿于怀,直到今天还不死心。”
乐水却是摇头:“其实那一次争斗,若无意外发生,谁赢谁输,还真不能轻言。”
“意外?”敖宗秀问,三百年前他还没出生呢,也没听父王说起过此事。
乐水遥望远方扬河的方向:“抢龙尊之位的,其实是现任扬河龙王的父亲,当时也是一代才俊,与西海龙王比起来不遑多让。但他被发现与妖界女王私通,玉帝震怒。为保住扬河龙宫,他与妖界女王双双殉情谢罪。留下一子,是早些年与南海龙女所生,血脉纯正,也就是现在的扬河龙王,玉帝并没有为难他。”
敖宝青和飞光都没有诧异,显然是知道这件事情。
但接下来乐水所说的,却叫他们惊愕不已。
“其实他与妖界女王还育有一子,是为妖龙,被扬河龙宫掩盖了身份,暗中活了下来。”乐水淡淡道,一石激起千层浪。
飞光神色忽变:“你有证据?这事我也听人隐约猜测过,但从来没找到蛛丝马迹。”
乐水眸中掠过一丝悲伤:“如果可以,我也想从未见过那条邪龙。”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你还见过?”
“应该是见过的......”乐水有少许地茫然,或者说,是因为悲哀而不想细细回忆。
静默了片刻,乐水忽然说起其他似乎不相干的事情:“你们知道妖是怎么来的吗?”
“神堕落而成。”飞光叹道,“十万年前,诸神降临人世间,但在随后许多年内,陆续有神明耐不住寂寞困苦,相继堕落作乱,为祸人间,被贬为妖怪,再不列神籍,神明见则可杀之。”
乐水点点头,又问:“鲛人呢?”
飞光一顿,看了眼乐水的脸色,才继续道:“鲛人......最先是鱼神与人类交合而生的物种,偏偏继承了鱼神的灵力和人类的繁衍能力,所以短短时间内,迅速壮大,自成一脉。”
飞光说得委婉,但乐水丝毫不见怪地坦白:“其实鲛人最开始也被当作妖怪,但玉帝见鲛人生性温婉,从未作乱,又繁衍盛大、族人众多,才格外开恩算作鲛人族。也自那以后,天条规定神仙与凡人不得相爱,以免造出更多难以归类的生命。鲛人族自知不比那些与生俱来的神明,一直居住在南海一隅,不问世事。”
顿了顿,乐水才缓缓地说道:“所以说,如果妖龙想要寻求盟友,其实鲛。尤其是在归期将近的时候......人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一样的地位尴。尤其是在归期将近的时候......”
“等等......”李鲤听得一头雾水,“归期是什么?”
敖宗秀给他解释:“归期就是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们并不属于这里,这里是属于凡人的。到了时间,自然就该回去。”
“回哪去?”
“遥远的故乡,据说在兆兆星辰之外。”
李鲤不理解地眨眨眼:“你们回去了,那我呢?”
敖宗秀道:“你现在是神仙了,当然和我们一起走啊。”
李鲤挺不舍:“可你们是回家,而我就离开了家啊。”
敖宗秀一怔,倒是从没想过这一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话,只说道:“我听父王说,回去很好的,我们居住在无垠空间,肆意穿梭在星云之间。不比这里贫瘠又无趣。”
李鲤更奇怪了:“那你们干嘛来这里?”
敖宝青冷声截话道:“很多神明,其实都已经忘了为什么来到这里。”
“算了,现在说那些也没有意思。”飞光说道,再看向乐水,“我大致明白了。归期既近,我们神明自然是要全部被接回去的。但那些妖就不一定了,他们即使被接回去也要面临惩罚,没有接回去的话更加不是好事。或许妖怪能在玉帝管控下逃生作乱,但在接引者面前肯定无所遁形,极有可能被就地格杀干净。”
乐水点头:“妖怪们在图谋存活之路,他们也许觉得鲛人也如他们一般,担心不会被那边接纳,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即使鲛人被接纳,以我们半神半人的血脉,是否能经受得住长途迁徙。即使鲛人族没有忧虑,妖怪也要散播这些恐慌,将鲛人族拉到他们那一席。妖龙作为妖王之子,应当是与鲛人暗中接触过的。”
飞光欲言又止地顿了一顿,犹豫片刻还是有些失礼地问道:“你们鲛人对此是什么态度?”
“我不知道。”乐水回答得干脆,“我在族中向来不过问那些事务。”敖宝青挑眉:“看来你在鲛人族中地位不低。”
如果地位低的话,哪能说得出“不过问”三个字,顶多是无权干涉。
乐水不置可否:“但我知道,鲛人族或许没同意妖龙的联盟,但至少给了他们一定的支持,比如鲛人特有的魂珠鲛人看似天性纯良,但在灭族危机前,也不得蝇营狗苟、手段用尽。
说到这,乐水的呼吸变得沉重,眸中光芒凝为一线,似是有极大的不平:“鲛人生时用魂魄蕴养魂珠,死后魂珠长存,权作墓穴长明灯。有一日我无意间发现鲛人墓园似乎有所松动,心生怀疑,怕是海妖盗墓贼,躲在墓地观测了许久。直到看到鲛人族长带着一条龙进入墓园,任其挑选魂珠,那龙通体漆黑,妖气浓郁。我不确定当时那龙是否发现了我,但那天晚上,我落单时被一条黑色妖龙伏击,拼死才逃出,若不是遇见李鲤,恐怕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