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了一下，却不想被桑温察觉出来，于是狠狠的用表面很是粗糙的黑色手套，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赶紧拽着桑温的手臂说：“你回去，我守在这里！这是传染性的一场劫难，你不能在这里！”
桑温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元沧毛绒绒的脑袋。
他只是用指尖指背和手腕一直蹭着，反复几下，眉眼中有元沧看不懂的情绪。
元沧不懂，可他还是扯下了桑温的手：“你怎么不着急，你快走！现在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染，血液□□或者是空气传染，你回去，你现在在医院里面多留一分钟，就是多一分钟的危险！”
“我知道。”桑温开口。
元沧急的就差拖人了：“你知道你还不快走！”
这时候桑温却不再和他说话，而是继续对着光脑那头的海西西唤了一声：“海西西女士。”
他声音是老样子的清朗，带着看透一切的明净：“这次是全星际人民被算计进去的一场阳谋。已经没有必要掩饰了。紧急议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吧？我们一会儿见。”
元沧看着桑温挂断了通讯，听见了他说的话，更加着急：“你要去议会？你不可以去议会的！你现在直接回家……不、不，你去全封闭实验室！如果你被感染了……如、如果……”
“小男孩。”桑温拍了一下元沧的手背。
叹了一声：“怎么又像一个小男孩一样，闹小孩子的脾气了呢。家里也好，全封闭的实验室也好，危机在一分，这世界上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元沧低下头，半晌，沉闷道，“我是爱你的。我不想你不在。”
“我会在的。”桑温低头抱住他，轻轻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
他们离得很近很近，近到呼吸交融着。
“你发誓你一直在、永远在。”元沧执着。
桑温抱着他。
却没说出承诺。
-
此时紧急召开的议会中的毛不辣，更是一脚蹬在桌子上：“流感？！长着眼睛的都能意识到这不是流感！还何必粉饰太平！”
之前那位一直和毛不辣不对付的白胡子，看着被毛不辣一脚踹翻的桌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人类的灾难，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从哪儿来的回到哪里去！在这里捣什么乱？！”
白胡子瞪着眼睛：“你以为你就安全了？现在我们对这霸道的细菌什么了解都没有，你一头撞过来，再连个发热呼吸困难的阶段都不给你，直接让你原地消散，你就满意了？！”
毛不辣赤红着眼睛。
“所以就又要抛下我们吗？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吗？”
这话一出，全场沉默下来，本来四散着的零星的讨论，全部安静到鸦雀无声。
有的人悄悄偷眼打量着坐在后排的桑温。桑温没说话，却握住了坐在他身边的那位长相瑰丽的青年的手。
毛不辣在这一片的安静中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在这十几秒的停顿中，想到了很多。
他先想起来了自己还是个毛球时候，被图巴巴揣在口袋里和桑温一起去上课的那些日子。于是他脑海中，就闪过图巴巴的脸。被揣在口袋里的时候，他偶尔会蹦个高，往外面看看，也就看见了校园路上的那只大黄狗，还有坐在草丛里互相打闹的猫和小孩。
议会大厦门口卖营养剂的漂亮姑娘，今年已经三百多岁，是刚刚结束环星际旅行回来；桑温家楼下总是在广场上蹦蹦跳跳的英俊小伙子，也四百多岁了，他喜欢每天都这样锻炼身体。
饕餮还是很凶很凶，却喜欢在浴室里面光着欣赏自己的身体；桑小文最近喜欢买红色的裙子，穿着裙子去见雁北；桑小明还没瘦下来，他说他喜欢自己胖胖的样子。
没人想死。
世界多美好啊。没人想死。
可毛不辣最终，还是这么说：“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们不会放开人类的手。”
“如果细菌强悍到连汉字的精神力化形都能产生同样的致命效果，那么请同生共死。”
白胡子的面色苍白了一瞬，他捂着自己的脸，不发一言。
“……他知道你们现在是人类的全部希望。”
议长叹口气，替那位白胡子将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正因为你们现在是全人类的希望，所以他才撵你们走。不能用希望去冒险啊。”
毛不辣没有说话，定定的看了那白胡子一会儿。不久之前他还在和白胡子吵架，还口口声声说他打人很痛，问白胡子要不要挨打。现在白胡子却佝偻着，不再像之前那位叫嚣的坏白胡子。
“没有这样的道理。”
毛不辣脊背笔直：“没有谁让谁去犯险，谁保护谁的道理。”
他说完，看向桑温。
议会在场的所有人也看着桑温。
联邦总长肯汀和一众部长会长就站在二楼，露台向下看去，正和站在一楼正中央的毛不辣对上眼神。所有人都看着桑温。
肯汀从海西西那里知道了桑温的意思。
果然，他听见此时此刻桑温这样说：“把真相告诉群众吧。”
白胡子使劲一拍桌子：“这会引起恐慌的！会直接引起暴动！”
赞同白胡子的人有的是。
“是啊！这和直接告诉群众，说你们等死吧，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在逼着人民去死，或者是投降，这样是把联邦政府放在火上烤！”
“我们还是隐瞒吧！我们不能把这个责任交给群众承担！”
桑温却一语刺破了所有人的自欺欺人。
他站起身来：“我们不说，帝国方面马上就会说。我们甚至没有时间去考虑怎么说更为合适恰当，因为现在决策权不再我们手里，我们就是在和帝国打时间战。”
“几千年的战争时代我们走过来了，人民不会败在一场细菌战里。”
说到这里，他却沉默了一下。
而后，他目光扫过所有人：“如果历史最后为人民书写的结局仍然是灭亡……”
“也在最后抗争的时候，相信群众吧。”
-
肯汀走上高台。
他穿着联邦总长的制服，就是他当年就职的时候穿的那一件。他依旧高傲而坚韧，面容和周身气度和当年没有丝毫改变。他要进行光年全息直播。
海西西走到桑温面前，目光却是看着高台上的肯汀：“你这样太草率了。”
她这么对桑温说：“这是帝国用了几十年布局的一场反击战，我们……”
桑温却轻飘飘的打断了海西西：“……对啊，这是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计划的。所以他们期待的是什么样子的结局呢？”
海西西看见桑温眼神中压抑的光。
什么样的结局是列下这计划的帝国所期待的？
帝国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总长不能让大家活命，而皇帝可以。】
他们要什么？他们要群众在无尽的惊恐和对于生命的原始渴求下抛下人性，他们要群众闹出暴动和无数的混乱游^行，他们要群众在愤怒下攻击政府。
在动物对于活下去的最原始的渴求下，社会秩序和律法都将土崩瓦解。
而后，便是帝国再临。便是在群众的欢呼声中、在群众对自己能活下去的感恩戴德中，皇帝再一次坐回皇帝的宝座，贵族仍然是贵族，皇室仍然是皇室。
“帝国在几十年前的计划，唯一疏忽的就是时间。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这几十年的变化终究是向前的。”
海西西没听明白桑温的话。
桑温却打开光脑，将一篇联邦官方短篇小说大赛的初赛稿件，放在了她面前。
海西西看去。
【……我问你，你做过奴隶吗？如果你做过奴隶，你就知道做奴隶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和折磨。
可现在绝望和折磨都离我远去了。我此刻想活下去，便会在联邦的光辉照耀活下去。我此刻不想活下去，便可以在亲人的陪伴下从容赴死。
我的生与死，我的爱与罪，都是属于我的。我不再像作为奴隶时候的那样，生死都由贵族老爷们做主。
……】
桑温抱着胳膊，看着台上的肯汀：“现在的人民，不再是曾经被愚民政策和知识控权制度教化出来的群众了。”
“没有人想永远跪着。”
他看着海西西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苏烟雨小可爱的地雷！啾咪！谢谢营养液的投喂呀！么么哒是A子吗。 17瓶；越梓复 15瓶；我是小可怜QAQ、离主 10瓶！感谢嗷呜呜抱住亲！
第135章 135告同胞书
135
全星际人民都看到了联邦总长的全息直播。
总长肯汀就站在所有的目光聚集处, 站在会议厅的高台上, 也就像是站在生与死的交界处一样。
强制性的公告。
是联邦政府掌权的几十年来, 是和平时代真正到来的几十年间，第一次这样大型的强制性公告。
人们还带着几分迷茫, 人们看着他们信任的联邦总长。
人们听见窗外各种各样大型机器运转的声音，听见孩子的呢喃，听见爱人的呼唤。听见联邦总长郑重而严肃的声音。
